很多人都往出事的方向去, 和连翩聊天的朋友道:“我们也去看看。”

  连翩:“你先去,我去个洗手间。”

  朋友着急看热闹,应了一声径直去了。

  连翩浅饮了一口果汁,高脚杯放一旁的架子上, 准备去僻静处躲个闲。

  热闹也分该看和不该看。

  既然估算出发生了什么事, 他这个沈拂行的现任男友还是不去显眼的好。

  按照偶像剧套路,沈拂行八成会将华清歌带走。

  连翩作为“被冷落”的那个难免置身同情和奚落中, 索性当不知道, 至少没有三足鼎立那么尴尬。

  他的存在是为了转移沈父的注意力, 这不算偷懒。

  离开前回望了一眼,发现还有别人站在原地, 就站在近前,正看着他。

  似乎还挺......防备?

  这人连翩认识,林文河的朋友,华清歌正儿八经的护花使者, 原著中盖过男配章的人, 姓祁。

  连翩往前一步,祁男配也往前, 似乎要拦他。

  看来今天这场闹剧, 有点东西。

  心道回头跟沈拂行提一提。

  正儿八经的争取谁也说不着什么。

  疑似苦肉计,不管华清歌是被迫还是被骗又或者无知无觉入了局, 这些人将沈拂行也算计进去了,还是在卫天应生辰上, 够让人反感的。

  没和祁男配搭话, 自然而然转了方向往洗手间去了。

  看着连翩离开的背影, 祁远松看口气。

  卫天应举办生日宴的这里是一处度假的别墅, 外面天晴日朗草木葱茏, 很容易消磨时光。

  连翩在凉亭里吹风看花,准备半小时后再进去。

  没到点,沈拂行的电话先来了,问他在哪,听声音挺平稳:“要切蛋糕了,天应等你呢。”

  卫天应平常呼朋引伴交际广阔,但让他真正尊重和放在心里的人极少。

  沈拂行算一个。

  现在连翩也算一个。

  闹剧十来分钟就清理完毕,切蛋糕的时候目光漫撒没看到连翩,就要等等。

  连翩心道难道他估计错了,刚才发生的疑似意外和沈拂行没什么关系?

  疑窦不显,跟沈拂行说五分钟之内到。

  到了发现大厅里热热闹闹和之前一般无二,就是前头两座香槟塔没了一座。

  连翩来,围拢着卫天应的客人们给他让路。

  为他和卫天应、沈拂行的关系,也为他本身出类拔萃,天生自带独一无二的光环。

  卫天应对连翩道:“就等你了!礼物我很喜欢,谢谢。”

  连翩送卫天应的是一副玉棋子,家里的东西,算有点历史,让洪伯寄过来的。

  闻言道:“你喜欢就好。”

  心道其实大可不用这么特意谢他。

  洪伯寄过来两副很好的棋子,其中一副顶级的,这会儿在园子里呢。

  听沈拂行说裴度也喜欢下棋。

  连翩在打算送卫天应棋子的时候,让洪伯把最好的那副也拿来,准备给裴度一个惊喜。

  宾客们俱是有头有脸,但在卫、沈两家面前难免低头做人。

  见连翩从容大方气质斐然,心道也难怪。

  难怪沈大少看到昔日心头好那般狼狈,也只轻描淡写的让人将他送去医院,礼貌又生疏。

  要是他们,两相对比也会选择这一位。

  切蛋糕后热闹聚集便是一散,生日宴上准备的节目很多,地方又大,各有各的圈子和趣味。

  蛋糕香甜但连翩不喜甜,吃了一点应景就放下了。

  问沈拂行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沈拂行沉默了几秒,简单说了经过。

  总而言之就是华清歌被人撞了一下,正好扑在香槟塔上,一地狼藉,还好他并没有被碎玻璃割到,就是衣服脏了。

  连翩:“那你......”

  见连翩蹙眉,沈拂行笑了下,语调刻意轻松:“我没事,他......他也没事,看到我就躲躲闪闪,很怕我靠近,本来想扶他,想想算了,让人送他换衣服去医院检查。”

  送华清歌去医院的是林文河,想起连翩讨厌这人,就没提。

  顿了顿又道:“宣玉,我看着他被人带走,心里会怜惜但好像不那么痛苦了,反而有些轻松。推他的人过去追过我,又是我带给他的灾难。也许......真的该放手了。”

  去林子里打猎那次,沈拂行就有过也许放手更好的感慨。

  那时候连翩没当回事。

  现在看,沈拂行大概是真动了放手的念头。

  这是沈拂行的私事,连翩给不了意见。

  反射性的想,如果沈拂行决定放弃这段感情,那他们就不用再假装情侣,那他就能专注自己的情感。

  连翩告诉沈拂行关于苦肉计的猜测:“怀璧其罪,很多人看华清歌,你就是他怀里抱着的那块玉石。”

  沈拂行面色冷凝:“我知道了。”

  感情上的事已经有了要了断的眉目,他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倒有了和连翩闲聊的心:“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连翩:“不辛苦,你那地儿不错,卖吗?”

  沈拂行就笑:“我考虑考虑。”

  连翩:“君子不夺人所好,价格方面不用担心,那地方不行就换别的,你帮我打听打听谁要出手,京市我还挺喜欢的,以后会常来。”

  正聊着,卫天应溜溜达达过来:“干嘛呢,今天是我的大日子,你们这卿卿我我的......”

  他来是想拉连翩去下棋。

  三个人最后找了个偏厅玩儿。

  也不怕冷待了客人。

  这宴会到最后跟商务宴差不多,谁都有亲朋,谁也都有想谈的生意要聊的政策,不会感觉被冷落。

  为了能连着晚上出去嗨,卫天应的生日自下午三点开始。

  一局棋下完,连翩说去个洗手间。

  这是找了个借口。

  六点了。

  他想问问裴度吃饭了没,准备吃什么。

  其实要单论住一个屋檐下,倒不必这么事事报备,但两个人住的投缘,一日三餐大部分时间都在一起。

  裴度做什么都会跟连翩说一声。

  连翩的性格是你对我好三分我起码还五分,也就跟裴度一样,出门或者回来,吃什么或者做什么,都会提一提。

  渐渐的,到现在就是习惯了。

  更不要说连翩自个知道,他现在心思已经歪了,当然对裴度更关注也更关心。

  裴度在车上,自机场往园子的方向回。

  庄骁开车。

  他在后座。

  去机场是送人,送罗宇朝去国外。

  罗宇朝最严重的问题都出在脑子上,国外最近出了最新的治疗技术和药物,对他的病会有些帮助。

  只是这帮助有多大,会不会就此在异国他乡直接......

  裴度不知道。

  他从不惮考虑最坏的后果。

  在国内在京市,罗宇朝但凡有点万一他能最快的赶过去,去国外,山高水长,每一次见面都似乎是最后一面。

  裴度不是能轻易被影响的人。

  但罗宇朝是他过命的兄弟,自小长大的伴当,骤然松手让人去外头,还是生死茫茫,心里空的很。

  不过他没告诉连翩这些。

  在连翩问时只说在忙公事,一会儿吃饭。

  两人聊了几句才挂断。

  庄骁从后视镜看了几眼,见裴度脸色好多了,轻轻吐了口气。

  连翩打完电话,索性真去了个洗手间。

  心里猫抓似的。

  直觉吧,总觉得裴度好像心情不好......

  心道卫天应还说要叫一帮朋友出去玩,想见要通宵,他不陪了,晚上找个借口早点溜,回去看看。

  卫天应的确准备通宵。

  不过这不是重点。

  小花厅四下无人,兄弟之间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行哥,该断就断,人就图活个痛快,纠纠缠缠半点乐趣没有,人还老了好几岁,没意思。”

  说的是华清歌的事。

  不是笨人,又最关注沈拂行的感情问题。

  也听沈拂行说了想放手的话,心里高兴着呢,谁愿意自家兄弟总跟在人屁股后面见天儿难受。

  沈拂行:“我知道。”

  卫天应抓一把棋子在手里当核桃盘:“拉倒吧。”

  少见的不客气。

  沈拂行撩他一眼,就笑:“说的好像你身经百战一样,知道了,他在水里我在陆地上,不是一个物种,勉强凑一块不是我淹死就是他渴死,对吧?”

  这是卫天应以前劝他时说的话。

  卫天应恨铁不成钢:“不是这个,华清歌过去了,总得迎接未来吧,依我看倒不如生米煮成熟饭,现成的天仙在跟前,你不伸手,回头一撒开人就没了,到时候你就后悔去吧!”

  沈拂行一下愣住了。

  心里突了一下。

  不用卫天应说的更明白,“天仙”两个字就已经能准确的套在某个人身上。

  连翩进门,就见沈拂行看自己,卫天应也看。

  兄弟两个齐刷刷安静的瞅他。

  连翩:“怎么了?”

  卫天应就笑,有点吊儿郎当的,但眼神挺亲近挺温暖,看自己人时才有的:“等你呢。”

  同一时间,医院,

  华清歌脸色苍白的坐在窗边,侧颜冷清身体单薄,随时要被太阳晒化了似的。

  故意的为难不是第一次,早习惯了。

  但眼前还忍不住浮现着沈拂行冷淡的面容。

  他站在那里,俊美又挺拔,像看陌生人那样看他,让人扶他起来,叫人清理地面,从容又冷漠。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华清歌想,他终于将他当成陌生人了吗?

  这是他所期望的。

  但真的面对这一天,却发现心疼的厉害,也许他自始至终都是个懦夫。

  林文河拎着袋吃的进来,知道华清歌喝牛奶会头疼,特地买的少糖豆浆,插上吸管递给他:“喝点东西暖暖胃,今天是个意外,你不要放在心上,还好没事,医生说等检查结果出来,没什么大问题我们就能走了。”

  华清歌接过豆浆:“谢谢,今天多亏了你。”

  林文河道:“你啊,总是这么客气,朋友之间太客气就远了,更不要说你和沈大少......”

  华清歌:“我和他没关系。”

  林文河一口气梗在喉咙里。

  怎么能没关系。

  纵然他对华清歌有点那什么意思,也感触于华清歌的不畏强权清高纯真,很注意的呵护着,此刻也不禁气结。

  但凡华清歌能稍微柔和稍微知道为自己争取,自尊不要把的太硬,有李宣玉什么事。

  更让人心慌的是,沈拂行好像倦了。

  按照原计划,沈拂行怎么不得立即将华清歌亲自送往医院,一个最怜惜弱小,一个真可怜,感情很容易复苏。

  但没想到沈拂行居然能平静的吩咐他送华清歌来医院。

  再想起前段时间的事。

  那次酒会他打听到沈拂行给人撑场子会去,费心让华清歌作为一个投资人的男伴出席。

  满以为故人重逢,怎么也要有点火花。

  没想到沈拂行居然无声无息就离开了,本来想着可能是不凑巧,现在看,这是已经避着华清歌了。

  再这样下去,两人再无交集。

  那他呢?

  林文河长袖善舞又惯会揣摩人心,但这不足以让他进入沈拂行那个阶层的圈子,直到下注华清歌。

  果然,沈拂行高看他一眼,其他人对他也刮目相看。

  如果华清歌出局,李宣玉又那样骄横霸道且厌恶他,他直接就会被打回原形。

  绝不!

  想想这一年来所得到的里子面子上的好处,林文河不想放手。

  低声劝道:“爱之深责之切,沈少当时那么着急的冲你去,看你冷冷的,哪里敢碰你,但他后来让人将推你的人赶出宴会了。他心里还是很在意你。”

  华清歌眼珠转向林文河:“赶出去了?”

  他们那些人的圈子,不是最讲究低头不见抬头见,给彼此留颜面......

  还好,他不是真的厌恶了他,只是冷淡了而已。

  这样就行了。

  华清歌觉得自己很矛盾,他既想让沈拂行的生活回到正轨,又不想自己真的成为他厌恶的对象。

  林文河道:“真的赶出去了,他是在给你出气,你要不要打个电话......”

  华清歌捧着热乎乎的豆浆:“林大哥,就这样吧。”

  他眼珠黑白分明冷而透彻,似乎看透的许多东西,让林文河禁不住有想回避的冲动:“你明明喜欢他......”

  华清歌:“我的事,你总是比我更着急。”

  这话带着点讥诮。

  这不是华清歌的作风,他从来都会给人留面子,哪怕自己受委屈也绝不会轻易和人起冲突。

  林文河身形一僵。

  华清歌索性道:“我和沈拂行的事,到此为止,林大哥,抱歉,沈拂行将我当做陌生人,可能日后对你也会冷待,你出身已经够好,想过好很容易,不一定非要走到最高处,往上太辛苦了,我们都歇一歇吧。”

  他将豆浆放到桌子上,径直离开了。

  林文河站在原地,全身上下透心凉。

  原来......

  原来华清歌竟然全都看在眼里,竟然看的明白。

  羞恼或者挫败。

  他不知道。

  脑子里像有火在烧,轰隆隆!

  狠狠一挥手,豆浆啪的一声摔再地上,塑料封口破开,豆浆溅的满地都是。

  这样犹自不能缓和心绪。

  连踢墙好几脚,大汗淋漓才的停下来,满面狰狞。

  .

  卫天应的生日后半场转战到了会所。

  都是年轻人。

  闹腾极了。

  连翩走不脱,索性跟着去了,陪着喝了几杯酒,趁着卫天应被别人缠着打台球离开了。

  叫了个车。

  快到园子的时候给沈拂行发了个信息说先回家了。

  很快沈拂行来了电话。

  连翩接了,让他们玩的高兴,没等沈拂行再说就挂断了。

  门口有监控。

  半路管家就迎上来,问他玩的怎么样,要不要再吃点夜宵什么的。

  这会儿已经九点。

  不算早也不算晚的时间。

  连翩问:“我哥呢?”

  管家:“裴先生在屋子里,要了酒和几个小菜,看上去心情不大好。”

  连翩敛眉:“我去看看......准备点醒酒汤送过来。”

  裴度已经喝的半醉。

  他不常喝酒,也不会放任自己喝醉,这是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一次。

  看到进来人以为出现了幻觉。

  叫他:“小羽?”

  连翩扫了眼地上和桌子上的酒瓶,高度数的白酒,喝这么多,桌上的菜还没怎么动,不醉才怪。

  应了声:“是我。”

  坐到人身边,太熟了,问的也直接:“哥,心情不好啊?”

  裴度摸过桌上的手机看了眼,九点十七:“这么早回来?”

  照往常,连翩会说那里吵得慌,但心态变了,话也就变了:“你一个人在家,我就早点回来。”

  又道:“还好我回来了,喝这么多对身体不好。到底怎么了?”

  裴度捉住连翩要挪走自己酒杯的手,另外一只手将酒杯放回眼前,也许是醉,也许没有,攥着他的手没放开:“宇朝,我送他出国了......”

  话说的慢却有条理,带着淡淡的伤感,对罗宇朝身体状况的担忧,自身的愧疚,都说了。

  比那天连翩去医院送饭要说的深。

  连翩静静的听,感觉好像触碰到了裴度内心最柔软的一部分。

  人都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在连翩看裴度就是这样的人,但人非草木,怎么会只有高兴的向上的事,没有低落和失意呢。

  听完了,安慰他:“不是你的错,你赢了,是你让跟着你的人都能安心平静的生活,罗宇朝才能得到最好的治疗,最安全的环境,你努力了,他会感到欣慰,会敬佩和感激你,哥,你做的很好了......”

  关于裴家出事这段,裴度说的很含糊,更多是情绪上的一些叙述。

  但连翩也长于豪富之家。

  树大有枯枝。

  他虽然前世没经历过这种家族变动,但见过很多,今生参与过江家和谢家的,知道其中凶险,很能感同身受。

  既然能感知,宽慰人的话便也当真有用。

  裴度心里好受多了,情绪也更平稳,但醉意也更上来了。

  不过倒由着连翩将他的酒杯拿走了。

  正好管家送醒酒汤过来,还另外给连翩带了一份暖胃安神的汤。

  两人一起喝了。

  夜已深。

  裴度本来就穿的家居服,黑裤子白色薄裳,不用另换衣服,连翩将他扶起来,想扶到床上去。

  将裴度一只胳膊架在肩颈上,一只手环着裴度的腰。

  感受就一个:好重。

  醉汉好像比平常还要重一些,两相对比,难免想起裴度背他或者抱他时那种轻松的样子。

  到了回报的时候,要挺住。

  还好扶着走两步身上的重量就轻了,也许是触动了裴度自我行走的本能。

  尽心竭力的连翩,并没有看到他扶着的高大精健的男人,一直醉意朦胧的眼已经多了几分清明和深切。

  不过在被放到床上时,醉意朦胧又占了上风。

  在连翩半跪在床上去够里侧的被子时,腰上一紧人一腾空,整个人就被压在床里侧了。

  他被圈在裴度的怀里,脸靠着人胸口,脑袋抵着人下颌。

  能听到裴度强健的心跳声。

  有点快,还猛烈。

  挣了挣,没挣开,裴度抱他抱的很紧。

  喝醉了还抱人,脑子里想的谁?

  连翩面前仰了下脑袋,看到裴度紧闭着眼,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裴度没说话。

  完全喝醉的裴度,连翩觉得挺新鲜,再加上心境已经和过去迥然不同,索性也不急着挣脱,还有种悄摸摸占醉汉便宜的感觉。

  裴度身上的气息很好闻。

  不是香水也不是洗衣液之类的味道,形容不出来,但让人有点沉醉。

  连翩听过一个说法,面对真心喜欢的人,有些人会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气味,那是荷尔蒙的味道。

  有种一直就这么被拥抱的冲动。

  但理智告诉他,最好起来。

  园子里的佣人尤其是管家随时会过来,虽然没有应允大概率不会进来,但万一呢?

  碰到他扶裴度去床上没什么。

  要看到两人一块儿躺床上,那就过分了。

  毕竟他现在还是沈拂行的男朋友,而裴度更是沈拂行的表哥。

  乍一听,这是怎样一种混乱狗血的关系。

  又挣了两挣。

  越挣越糟糕,被打扰的裴度攥着他一只手腕按在枕上,一翻身,半个人压在连翩身上,脑袋埋在连翩颈窝,呼吸沉沉。

  脖.颈是很敏.感的地方,连翩被不属于自己的呼吸拂的禁不住打了个激灵。

  更糟糕的是,好像有什么成长型的凶.器逼到他腰.腹上,坚硬而不容忽视,让人寒毛都炸起来。

  连翩顿时僵住,心道绝不能再待下去了,太尴尬,醒酒汤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起效果,万一裴度再忽然醒了......

  他僵着躯干,满脑袋官司,便没有注意到骤然僵住的不止他一个。

  大概是换了姿势的缘故,裴度拥着连翩的力道减轻了许多,连翩从人胳膊弯钻出来,轻手轻脚的爬下床。

  出了一身虚汗。

  还记得给人盖被子,特意回望了某个地方。

  紧张到喉结吞咽空气缓解。

  太天赋异禀了,他想。

  其实......其实这个恋爱不谈也罢,否则将来有一天他怕不是要阵亡在床上。

  乱七八糟的思绪一堆,连翩倒还记得出去前整理衣服。

  出去正碰到管家,心道好险,叫住了人告诉他裴度喝醉已经睡了,让他叫人把客厅的东西撤下去,轻一点,不要惊醒了裴度。

  管家应是,目送连翩离开。

  大概是灯火的缘故,他觉得连翩比平时还要好看,像上了一层淡妆,修眉俊目唇红齿白,近乎成精。

  那其实是连翩血液循环加速的缘故,会让肤色更好眼睛更亮,的确如上了一层淡妆。

  这种情况大多出现在恋爱中的人,尤其是亲近过后。

  管家带人收拾客厅的东西,碗碟碰撞的声响极其轻微。

  临走时见裴度和客厅相连的卧室灯亮着,心道既然已经睡着,把灯关了自然休息的更好。

  门虚掩着。

  推开进去,见本该睡着的裴度半坐起来,被子堆叠在腰间,脸上犹带几分酒意,但眼神还算清明。

  管家问:“裴先生,要替您关灯吗?”

  还有段距离,他并没有注意到裴度额角绷着的青筋,只听裴度微哑的嗓音:“不用,我一会儿要洗澡,出去吧,带上门。”

  门关上,四方寂静,

  裴度轻吐了口气,并没有掀开堆叠的被子,也没有立即下床,更没有立即解决已经绷到极致的需求。

  紧绷和渴求被他以意志力死死禁锢。

  像自我惩罚,又像是痛苦而愉悦的体味。

  静静的想,连翩没有推开他,还那么安静温驯的靠在他胸口,哪怕只是片刻,也让人心头满满当当。

  那会儿,连翩在想什么?

  是不是也和他一样心如擂鼓......

  连翩此刻还真是心如擂鼓。

  他在洗澡。

  浴室反锁,水声哗哗,掩盖了很多动静。

  他身体健康欲.望却淡,生理上的自我纾解也时常是按部就班,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不受控制。

  爱情的产生从来都会伴随着冲动,额头抵在冰凉的石砖上,连翩想,他想谈恋爱了。

  不单谈,也要做。

  做......想到裴度的硬件设施,难免畏惧,想想还是算了。

  先柏拉图吧。

  他这个绷起来才有四块腹.肌的小身板,要好好爱护。

  .

  卫天应生日宴后的第四天,沈拂行和华清歌见了个面。

  沈拂行去了华清歌的剧组,让人叫了华清歌过来,在华清歌看到他就要回避时叫住他:“清歌,我决定放弃了。”

  尽管那次的表白华清歌根本没答应,但听到这一句还是愣住。

  沈拂行走过去,越过他关上门。

  他曾有一段见到华清歌就会情绪十分上头的时候,挖空心思见面,但凡见了必然会想靠着的更近一些。

  此刻却很绅士的退到了安全距离。

  开诚布公:“那次我向你表白,你忘记吧,就当交过一个难以忘怀的朋友。我们以后应该不会再见面,你也不必再避我如蛇蝎。听说你接到国际大导的邀约,恭喜,祝你前程似锦。”

  华清歌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低声道:“谢谢。”

  沈拂行点了点桌上的文件。

  文件是他带过来的,股权转让书,只要签了这份文件,华清歌就是所在娱乐公司的最大股东。

  公司体量不小,顷刻间华清歌就会成为娱乐圈资本的一员。

  这资本在沈拂行的圈子里不算什么,但在华清歌的圈子里,有了这个,再没有人能随意差遣他。

  华清歌摇头:“我不要你的东西。”

  沈拂行道:“这是我欠你的,我私自闯入你的世界,带给你那么多灾难,上次你摔倒在酒水中也是因为我,签了吧,我们两清。不签我也自有办法将东西转入你的名下,还是说你对我还有什么希冀,不肯一刀两断?”

  华清歌最终签了文件。

  在沈拂行离开时忍不住叫住他:“你很喜欢他?”

  沈拂行顿了顿,那刹那他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回答的也诚恳:“是——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没有谁会不喜欢,我很庆幸能遇到他,如果余生有他在身边,我想我会很幸福,你也是,你很好,将来一定会遇到一个合适的另一半,有很美满的生活。”

  说罢他开门离开了。

  华清歌捂着脸,哭的小声,也很克制。

  一会儿还要拍戏,他不能让脸上不了镜头,这是他的工作,他赖以生存的机会,也是他的荣耀所在。

  哪怕这荣耀在有些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但这已经是他竭尽全力的结果了。

  沈拂行其实还站在门口。

  他听到那小动物一样的呜咽,也许是彻底放开的缘故,心还是难受,但也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离开剧组打了个电话给沈父:“爸,华清歌要出国拍戏的事,是你做的?”

  沈父冷硬道:“是我又怎么样?”

  沈拂行很平静:“谢谢,这个机会对他来说很不错,将来他会发展的很好。”

  沈父:“你......”

  沈拂行:“宣玉很好,如果不出意外,他将会成为沈家的一员。”

  说罢挂了电话。

  他仔细想过过去的事。

  也许华清歌是和他完全不同的人,成长在完全不同的世界,又是那么的倔强和脆弱,激起了他的保护欲和征服欲。

  又因为受到阻力,想要和人在一起的心便更坚定更疯狂。

  但其实这其中喜欢的成分并不很多。

  不同的是李宣玉,沈拂行想,其实他不知不觉中就对他留了心,从一开始就不自觉宽容以待,无知无觉中早已倾心。

  懊悔最开始的粗暴,还有好几次警告人不要喜欢上他,他和他没可能。

  现在想想,啼笑皆非。

  打脸就打脸吧,他想,他会对他好,他们也一定能过的好。

  想的明白,心气通畅,但在见到下一个约好的客人时,沈拂行还是挂着满脸寒霜进去的。

  亏得李宣玉的提醒,他查出华清歌在宴会上被推到是人为策划。

  是林文河让人故意激怒孙家的小公子,那人原本对他就有意思,性格又冲动,过去曾因为他记恨华清歌......

  沈拂行没和林文河废话,警告他日后不要再动歪脑筋,他和华清歌已经一刀两断,日后绝不会再有牵扯。

  作为他算计自己的惩罚,沈拂行收回给林家的一些便利。

  想起李宣玉对林文河的不喜,淡淡道:“过去你靠着华清歌得的好处我不会计较,自这一刻起,你不会再有优待,哪儿来的还回哪儿去,没有依仗却爬那么高,小心摔死。”

  林文河就知道,他日后不可能再挤进沈拂行那个圈子。

  不仅仅因为华清歌,更因为李宣玉。

  那小子一开始就讨厌他,一定每天都在沈拂行这里吹枕头风。

  心中恨极。

  知道沈拂行不好相与,他并不敢表现出来。

  只心道一定有办法。

  他要想想。

  肯定有办法......

  沈拂行处理完这一切,很想迫切的见一见连翩,想告诉他自己的心意,但想想连翩好像对他没什么别的念想,又止住了。

  像连翩那样的人,若是知道他和华清歌分开,怕不是要迫不及待的让他宣布分手。

  再等等。

  多相处几天,有些感情了,也许就像卫天应说的,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于是在连翩询问沈拂行的感情动向时,沈拂行只告诉连翩他还在考虑中,想再等等看。

  转眼到六月,

  连翩接到华清歌的电话,华清歌约他见面。

  华清歌说有些话想对沈拂行说,但因为连翩和沈拂行的关系,他觉得告诉连翩让连翩转述更好。

  正为自己坎坷的爱情路着急的连翩,自然答应。

  心道要找到突破口就好了。

  只要这一对有情人在一起,那他转头就可以跟裴度聊聊风花雪月,不磨蹭,直接表明心意。

  直觉上,连翩感觉裴度对他其实也很不一样,哪怕这不一样是兄弟情,但看在这感情上,裴度也许会答应和他试一试。

  他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还是很会对人好的,裴度也许会喜欢上他。

  如果被拒绝,那就再努力追一追。

  到约定的地方,连翩看到华清歌外还有另一个人,是林文河,神色顿时转淡。

  华清歌歉意的道:“抱歉,我骗了你,我只是想做个和事佬,林大哥人不坏,就是有些冲动。他想对你道个歉,过去有得罪的地方,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计较。日后都在一个圈子里走动,低头不见抬头见......”

  出于风度,连翩没有打断华清歌的话。

  等他说完后道:“你误会了,我和林文河是有过小摩擦,但那仇当场就报了,并不需要谁道歉。我也没有刻意为难他,就这样。”

  再没多看林文河一眼,直接离开。

  华清歌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难堪的恨不能钻地洞。

  连翩拽门把手,门外面有人,没拽开,转身看华清歌和林文河,见华清歌自顾尴尬,锁定林文河:“怎么个意思?”

  林文河狰狞一笑:“敬酒不吃吃罚酒,李宣玉,你高高在上的样子可真是让人想......狠狠的踩两脚。”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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