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觉得他和沈拂行之间不太亲近?

  连翩心头一跳。

  明明在和沈拂行一起的场合, 两人不说时刻恩爱也是情投意合,怎么竟会被看出来淡的很。

  还好看出来的人是裴仙楼。

  想着日后还要尽职尽责,免得打乱沈拂行的计划,再坑害了一对有情人。

  一时心下又感动, 为裴度这么重视他们之间的友情, 认真点了下头,承诺似的说道:“我保证, 即使我和拂行将来分开了, 咱们还处咱们的, 不连坐。”

  裴度见提到和沈拂行分开,连翩并没有什么很伤感的情绪, 判断两人的确感情不深,多半是那个救命之恩和正好搭对才在一起。

  宽心了很多。

  他能做很多事,也有能力做很多事。

  但那都是物理层面的。

  人他要,心他更要。

  如果连翩对沈拂行情深义重, 那才让人束手无策。

  连翩说的认真, 裴度神情渐渐和缓开阔,一如往日, 攥着连翩手腕的手往前胡噜了把连翩的脑袋:“好了, 走吧。”

  两人继续往前。

  话说开了,连翩觉得自己之前那种没头脑的逃避有些好笑。

  不刻意往前跑了, 两个人并肩而行。

  坚持接下来让裴度打猎,他在后面做小跟班, 拎东西捡猎物等等都行, 怕裴度不答应, 知道裴度这次是刻意带他出来玩, 就夸他:“哥, 你打猎的样子真是帅发财了!让我饱饱眼福?”

  裴度:“帅发财?”

  连翩给他解释这是网络用语,原话是帅死了,但死啊死的不单不好听,意思也不好,发财听着多顺耳。

  他在网上闲逛的时候听到这个说法,当时就薅过来用了。

  裴度还是坚持东西他拎着,说山路难走,而且猎物也不轻:“看到猎物了我再动手,好不好?”

  连翩:“那我们一人拿一些。”

  铁了心要分担。

  小孩儿心疼他呢,裴度既不乐意让他累着,但心里同时也感念,走着走着看了连翩一眼:“小羽,你这样也帅发财了。”

  就像连翩预料的那样,裴度射箭的样子果然帅气逼人,而且箭无虚发。

  很快两人的猎物多的都不好拿了。

  但要走,连翩虽然累但兴冲冲的,大有向天再借五百年在这林子里安营扎寨的趋势。

  天色还早,

  裴度不愿意败他兴致,索性将猎物放在网兜中挂在树上,短时间内避免其他动物的破坏。

  等回头再过来拿。

  挂网兜的绳子是他们自带的,还带了匕首、打火机等简易的求生用具,不一定用得到,有备无患。

  连翩左右看看,山林里好像哪个方向都长的差不多。

  有些担心:“万一找不回来怎么办?”

  虽然拿着越来越多的猎物死沉死沉,确实不能撒开了玩,但第一次打猎的劳动成果,他其实很珍惜。

  而且找不回来,这么多肉悬空挂着,迟早腐烂发臭。

  浪费不说,要是冷不丁有人路过再吓着人。

  裴度结结实实的绑好了绳子,动作间利落又好看:“不会,我找得回来。”

  这种笃定让人踏实。

  连翩感叹道:“哥,有你在,我好像出门都能不用带脑子。”

  裴度从树上一跃而下,稳稳站在连翩面前,戏谑道:“不带也行,给我保管,我给你揣着。”

  这说的煞有介事。

  连翩一个哆嗦:“还是别了,听着怪吓人的。”

  两个多小时后,裴度果然带着连翩又找到了这里。

  两人又满载而归。

  这次连翩拎着两个箭篓,背着弓,裴度一手一边拎着分量不轻的猎物,让连翩走他前面,免得被猎物的血沾到。

  裴度时间掐的准,到山脚下刚近黄昏,为了让连翩多玩会儿,比其他人来的都迟。

  山跑不了,其实以后想来就来了。

  但裴度总觉得第一次终归不一样。

  他喜欢看连翩在自己跟前欢快的蹦跶,若不是还有很多人,若不是关系尚且不明确,或许两人直接带了露营工具宿在山上......

  打猎,还有些别的什么,毕竟天黑了能做的事想做的事,不多。

  思绪在危险的边缘时及时拉回。

  众人只见连翩空着手走在前面——他将箭篓和弓都背着了,再相比长腿两边都是手里拎着的猎物的裴度,真是个空荡荡轻飘飘。

  其实并不轻飘飘。

  连翩已经累的不行了,肾上腺素褪去后,下山下的艰难,腿都抖,也许是在园子里咸鱼瘫太久的缘故,猛的一运动招架不住。

  也曾坚持要拿一部分猎物。

  裴度也不拒绝,快走几步让连翩追他,赶上了就给他拿一部分猎物。

  结果显而易见。

  连翩认清了两人的差距,也不逞强,但还是相当有尊严和体恤对方的,拒绝了裴度说的还可以顺带背他一段的提议。

  尽管裴度说的认真,而且也许真的做得到。

  但连翩觉得,真没这么欺负人的,哪怕裴度不觉得是欺负,但投桃报李的,他也得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心疼心疼对方。

  半小时后暮色降临。

  早有人搭好帐篷,烧烤的工具也都安置的妥妥当当,既有烧烤的铁板之类,也有纯粹的篝火。

  火光掩映,

  早有打杂的人去接裴度手里的猎物。

  卫天应就见明明裴度拎的轻轻松松的东西,一只手里拎着的东西,在那人接过去后便明显的被往下一缀。

  目测一边的东西差不多七八十斤。

  要是他,拎没问题,但拎着一直走,两只手都拎着,还走山路,嘶......

  胳膊肘怼了一下旁边的沈拂行,低声:“你表哥是人吗?”

  沈拂行没说话。

  不要说卫天应,就是他曾在小舅舅眼皮子底下生活过一年,也从来没发现对方居然有这样悍粝的一面。

  再看庄骁习以为常,沈拂行便知道小舅舅应当惯常这样,只是他没见到过而已。

  天色愈黑,篝火便愈发亮,

  第一波肉烤好,裴度先拿了递给连翩,低声道:“馋猫!”也是跑累跑饿了,还挑嘴,不肯吃带的零食。

  连翩作息规律,饮食也规律,向来只爱吃正餐,不喜欢乱七八糟的零食,偶尔消磨时间会吃点儿。

  但力气活的时候,宁肯饿着也排斥面包之类的简易食品,吃了胃里不舒服。

  刚才就饿了,一直盯着肉串。

  也没客气,接了过来。

  至于馋不馋猫的,反正他都叫他哥了,他小,馋就馋呗。

  吃完了,旁边又递过来一根。

  是沈拂行。

  又递过来一根,是卫天应:“这是我猎的兔子,尝尝。”

  再然后接力似的,又一根,是庄骁,笑道:“尝尝我的,挂树上的鸽子,我爬树才弄到手。”

  烧烤架子多。

  劳动所得格外珍贵,大家都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充分享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感觉。

  连翩还没说话,跟前又递了一根。

  谢远情像是随大流似的,有点低声的道:“我的......野鸡。”

  虽然他在周围这些人中存在感很低,但在娱乐圈如今也算混出头,算得上众星拱月,人际交往早没有初见连翩时的青涩内敛。

  但面对连翩,他还是不自觉就有点羞怯的心态。

  不过众人对他都不太了解,只以为他本身就是这么个性子,又因为和其他人都不搭边,给连翩递肉串也是在努力融入。

  烤肉一熟一大片,大家都不缺吃的。

  连翩没客气,都接过来:“大伙辛苦了,再加把劲,将来我不会亏待你们。”

  这像个地主老财样的发言,让人忍俊不禁。

  气氛活络。

  大家都又去看顾自己的摊子去了,也都饿了,送出去这个,自吃自的,也低声交谈。

  像谢远情,见卫天应和沈拂行在一块儿说话,识趣的没过去,递给庄骁一个肉串,对他道谢。

  要不是庄骁捡了石头砸伤野鸡,让他站在那儿练手,他可能什么都猎不到。

  原以为是陪富家子弟消耗时间的一天,没想到自己竟也得到了在野外放肆的乐趣,这种和大自然亲近的感觉,真好。

  连翩捧着好几个肉串,让裴度先挑。

  裴度随意拿了一根。

  如果刚才的画面能回放的话,连翩一定会发现裴度随意拿的那一串是沈拂行送来的。

  但暮色四合星空低垂,没有人会刻意注意这个。

  吃饱喝足已经将近十点。

  裴家就在不远处,他们从这里开车半小时不到,所以也就没必要在野地里过夜。

  到地方,庄骁带客人们去客房。

  进大门就往左。

  照理说情侣应该会被安排同一间房,像卫天应和谢远情,像沈拂行和连翩。

  但主人家安排一人一间,也没人说什么。

  卫天应和沈拂行都没觉得怎么。

  谢远情则悄悄松了口气,他和卫天应从来都没有什么,也从来不曾住在一起,他不想改变这一点。

  尤其是在连翩的眼皮子底下。

  庄骁将几人各自送入房间,又返回沈拂行的房间。

  沈拂行也正要找庄骁:“宣玉呢?”

  庄骁没有立即回答,只道:“老大现在的身份......委屈沈少住在客院了,李小少爷来这玩过几次,有单独的房间。”

  沈拂行已经习惯了裴度对连翩的特殊待遇,表示理解:“辛苦了。”

  两人客气了几句,庄骁这才离开。

  回主院的路上碰到佣人们端着汤水过来,跑了一天,晚餐吃的肉又多,这是厨房专门为客人炖的解腻安神的汤。

  连翩这会儿也正在喝汤。

  裴度对连翩的解释是这边的院子他小叔也常过来,不喜欢人声嘈杂,只有连翩是他特意提过的,所以在这里没关系。

  客随主便,连翩没意见。

  只是喝过汤再被带到过年时住过的卧室,就觉得应当说点什么了,之前是不知道,后来知道了也要走了,没必要提。

  可现在,总不能揣着明白装糊涂。

  叫住连翩:“哥,给我换个房间吧。”

  裴度:“怎么,不喜欢这间?”

  连翩走到床边,看了裴度一眼:“也不是。”

  弯腰从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拿出相框:“哪有主人的房间比客人的差的,我就翻了翻......”

  这机灵鬼儿。

  裴度倒也不慌,接过连翩手里的相框看了一眼:“家里有些老旧的规矩,来客进了这里,小叔叔会过问,那天他病着,不好说这些,我安排你在我的地盘,他不会有意见。这间屋子既然给你睡,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专属房间,至于我,睡哪里都一样。”

  当然,连翩不在的时候他会偶尔会住在这里。

  之所以说是偶尔,是因为裴度现在相当一段时间都在园子里住,隔壁就是连翩。

  原来是这样。

  连翩眉心微蹙:“你小叔叔他,很......很严厉吗?”

  是问句,但心里已经很肯定了。

  家里子弟优秀不单有自身天生出类拔萃的缘故,也得益于长辈们的悉心教导,像裴度这样脑力武力都硬成这样,可见早年下了苦工。

  连带客人回来还有这么多讲究,平常过的必然辛苦。

  裴度见他望着自己,眼神明显流露着担忧和怜惜,四肢百骸像陡然被注入了一股势不可挡的暖流。

  他垂眼:“也还好,习惯了,和你住那儿是因为喜欢你,也因为更自由一些。”

  喜欢他?

  虽然知道裴度说的喜欢不是那个意思,但连翩心头还是莫名被点了下似的,有点不自在。

  不过重点不是这个。

  管中窥豹,连翩觉得裴度实在太严苛了。

  心中陡然生出一种愤懑。

  但毕竟是旁人的家事,他拍了下裴度的臂膀,手还顿在那,像一种支撑:“也许裴叔叔对你是爱之深责之切。”

  裴度看他:“裴叔叔?”

  他眼中有种奇异的亮光,乌沉沉的眼眸,却似乎带着什么滚烫的东西。

  也许是感动。

  连翩判定了这眼神,问道:“他是你小叔,就是长辈,我不能叫他叔叔吗?如果不可以,那我叫他......裴先生?”

  裴度笑起来:“还是叫叔叔吧,他其实不难相处,就是觉得人心诡诈,太近了影响心情,但你不一样,他肯定喜欢你。”

  因为连老太太的缘故,连翩始终对未曾谋面的裴度始终有一层滤镜。

  当然希望他好相处。

  闻言点点头:“那就好。”

  气氛轻松下来,裴度让连翩洗个澡早点休息,又嘱咐了一句:“我就在隔壁,有事就叫我。”

  这嘱咐明显是因为过年时候他生病的事。

  连翩应了,脑海陡然浮现这人在那个冬日的深夜,背对着他,精.健的后脊闪着水光的样子。

  裴度不知连翩在想什么。

  话说完,越过连翩将自己那相框正大光明的摆在了床头。

  视线点了下放着两个枕头的大床。

  迟早......

  连翩叫住他:“哥,这张照片......谁给你照的?”

  裴度:“不好看?”

  连翩:“那倒没有,我就问问。”

  裴度:“庄骁。”

  不止拍照的人是庄骁,他想,这照片居然没被收起来反而放在床头柜,家里佣人都是千挑万选,绝不会出这样的疏忽。

  所以......

  不过这些事自有他私下计较,并不会在连翩面前露出半点端弥。

  裴叔叔......

  也不知为什么,想起这个称呼四肢百骸的神经电流就有种集体造反的感觉,形容不出来,但挺刺激人。

  作战靴在地上囔囔有声。

  这提醒了裴度一件事。

  他已经走到门边上了,手扶着门把手,回头问站在床边目送他离开的连翩:“衣服好看吗?”

  连翩面上有一瞬的不好意思,还有点小骄傲。

  诚实的点头。

  裴度攥着门把手,挑了下眉:“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这么穿?”

  其实之前从连翩的表现中,裴度已经知道他很喜欢自己这一身打扮,至于为什么这么穿,两人更是心知肚明。

  不必问,看得出来。

  但动了心好像人也不稳重起来,竟是没忍住非要问这一句话。

  挺冲动,也挺孩子气。

  话说出口自己都有些心跳加速。

  但他毕竟年长,心思更成熟更老辣,哪怕胸腔里跟揣着只不断蹬腿的兔子一样不安宁,却是璨然一笑。

  也没等连翩的回答,直接出去了。

  还带上了门。

  留在原地的连翩:“......”

  感觉被调戏了。

  不是那种爱情中的调戏,就是......像两个小男孩互相逗着玩似的,挺幼稚。

  唇角还带着笑,转头看了眼照片。

  庄骁拍的啊。

  原本已经美美的冲了个热水澡,躺在大床上半进入梦乡的庄骁,骤然惊醒。

  这是他自小就有的本能。

  如果有什么超出预料的危机或者意外出现,他通常都会有点感应,有时候是眼皮跳,有时候是磕磕碰碰,有时候就是睡不安稳。

  马上捋了捋最近发生的事。

  难道是晚上那根递给连翩的肉串惹的祸?

  就是凑个趣,老大不至于醋成这样吧......

  紧跟着床头的手机响起,庄骁一看来电的是谁,一个激灵,但不敢不接通。

  那边裴度的声音淡淡的:“马上滚来书房。”

  作者有话说:

  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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