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长公主龙舞得知刑部集体离开京城的消息,已经是第二天傍晚。

  纵然她在朝廷各官署中都安插了眼线,但由于纪锋提前做了部署,以至于消息传入龙舞耳中要比以往慢了很多。

  “可恨!”

  “皇上什么时候下的圣旨,竟然就这么让宋慈给跑了!”

  气急败坏的龙舞摔碎手中一盏出自御窑的名贵茶碗,几名宫女太监们当场吓得脸色惨白,跪在了地上。

  “不对啊,说什么去各藩王封地推行朝廷律法,整顿风纪,偏偏赶在这个时候?”

  龙舞心中思忖,刑部离开京师的时机未免也太凑巧了,正是她给宋慈设下的最后期限之日,这不免让她产生了很多怀疑。

  感觉事出反常的龙舞,立刻去找太后禀明此事,后者沉吟了一会儿,也感觉很不对劲。

  “皇上又怎么知道你跟宋慈之间的事?莫非是有人在替他们君臣之间牵线搭桥?”

  老谋深算的太后很快想到,必然是有一个中间人存在,这才能让皇上及时替宋慈解围,以免再遭到龙舞逼迫。

  那么,这个中间人又会是谁呢?

  在深宫中争斗了大半辈子的太后,总是能很快嗅出常人所不能察觉的味道来,此时她就意识到朝局正在暗中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对了,应该是纪锋!”

  “唯有他能在咱们眼皮子底下做成这件事!”

  太后一语惊醒梦中人,龙舞这才恍然大悟。

  “哼,纪锋!我怎么早没有想到会是他,母后说得对,他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怒不可遏的龙舞准备收拾纪锋,她命人马上去召后者前来,然而过了不久太监回报时,却不见纪锋的身影。br>
  龙舞质问道:“让你去把纪锋找来,他人呢?”

  太监有些委屈地回答道:“回长公主的话,纪锋他......他说自己公务繁忙,没时间过来拜见公主,还说从今往后要找他的话,得先去请示皇上。因为他一直在处理皇上交代的事,不敢懈怠。”

  “你说什么!”

  龙舞发出一声怒喝,吓得太监连忙解释:“长公主息怒,这不是奴才说的,全是纪锋他的原话啊。”

  “纪锋,他怎么敢......”

  龙舞气到怒火中烧,但是眼下她也有些无可奈何,纪锋拿皇上当挡箭牌这招相当狡猾。

  早先也领教过纪锋这一招的太后,这时表现出比龙舞更加老谋深算的一面,她并没有光顾着生气,而是开始默默盘算接下来的对策。

  “纪锋的所作所为,背后都是皇帝在指使,看来咱们这位小皇帝越来越不安分了。”

  龙舞问道:“母后,有什么对策吗?不能让皇上再这样肆无忌惮的作为了,否则只怕咱们母女的日子会不好过。”

  太后抿嘴一笑,说:“怕什么,皇帝就算再聪明,在我眼里也嫩得很。来人,取纸笔来,我要亲自给远在北边镇守边疆的威北将军去一封信。”

  七日后,大燕京城北门。

  纪锋漫不经心地站在城门前,双手插进袖口,目光时不时往远处缓缓走来的一支队伍望去。

  在队伍走到相距五里的时候,纪锋大手一挥,身后两百多人的仪仗开始挥舞旌旗,锣鼓齐鸣,营造出欢庆隆重的气氛。

  今天纪锋从龙君那里接到的任务,是出城迎接威北将军还朝,之所以要如此兴师动众,一方面是因为威北将军身份特殊,乃是当初先帝驾崩后的辅政大臣之一。

  另一方面,他还是龙君的武术老师,两重身份都尤为特殊,那也就自然可以享受格外的待遇。

  纪锋面前有一位虎背熊腰,威风赫赫的将军骑马而来,当走到近前时才不紧不慢地勒住缰绳,俯身打量了一下纪锋。

  “内务总管纪锋,奉皇上旨意前来恭迎威北将军还朝!”

  威北将军一听,笑着说道:“原来你小子就是纪锋,听说你最近在皇上身边深受信任,很多人都将你看作是皇上的左膀右臂?”

  纪锋忙说:“将军说笑了,纪锋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而已,将军远在边疆肯定是听到了些不可信的谣言。”

  “你倒是挺会说话,那就过来伺候本将军下马吧。”

  威北将军拿缰绳往马下一指,这意思是让纪锋弯腰,他好踩在纪锋的后背上走下来。

  初次见面,就有意羞辱纪锋,那是因为威北将军听信太后的话,以为纪锋是皇上身边的奸佞之徒,总是进些谗言混淆视听,让皇上没有办法理清朝政,反而犯下很多错误。

  纪锋闻言笑而不语,老老实实弯腰下去,却在威北将军毫无察觉的时候,伸手重重掐在了马肚子上。

  那马吃疼,突然间扬起前蹄,直奔城内而去,还没反应过来的威北将军就这样意外地进了城,他有心想要当众羞辱纪锋,却已失去了机会。

  “这个威北将军,该不是太后请来收拾我和皇上的吧?”纪锋心中起疑,暗暗有了提防之心。

  当天夜晚,龙君在宫中设宴为威北将军接风洗尘,君臣多年不见相谈甚欢,看得出来两人之间的关系还是相当不错的。

  然而威北将军的脾气着实有些暴躁,而且说话直来直去,一点也不给人留面子,这大概是因为他曾担任帝师,又为国戍边的缘故,说起话来就是那么底气十足。

  在叙旧了一阵之后,龙君举杯带领群臣敬威北将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闹出了非常不和谐的一幕。

  只见威北将军忽然皱起眉头,有些不满地对龙君说道:“陛下为臣接风洗尘,老夫心中感激不尽,但今天这宴席未免过于铺张了。”

  一听这话,在场的大臣们一个个为他捏把汗,这种话哪能是当面好讲的?

  龙君错愕了一下,说:“将军为国戍边,经历无数阵仗,将生死置之度外,这点排场总是要有的。”

  “不!”

  “皇上此言差矣,倘若为了我大开奢靡之风,世人肯定要戳着我的脊梁骨骂了。还是请皇上以后别再这么挥霍无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