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不是法定节日,犯罪分子的脚步也不会因为节庆而停下。

  回到警局的众人或多或少都有点睡眠不足的迹象,尤其是通宵k歌的吕慎言,脸色惨白双眼通红蓬头垢面,刚刚在走廊上差点把痕检的孙皖生吓得拔枪。

  和他们相比,宋希诚看起来简直是神清气爽。

  “小宋,昨天休息得不错?”何慕打招呼,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

  宋希诚被他看得不好意思,打哈哈:“还不错,一夜到天亮。”

  “哦?一夜到天亮?”何慕的表情霎时猥琐了起来。

  宋希诚茫然:“怎么了?”

  好像是对宋希诚的迟钝感到无奈,何慕无奈道:“没什么,对了小宋,头呢?刚刚政委过来,问他什么时候把表彰申请递上去。”

  “刚刚在停车的,可能马上就到了吧。”

  说曹操曹操到,齐宁站在门口,外套随意地搭在手上。

  “找我?”

  何慕点头哈腰:“头,圣诞快乐!刚刚政委找。”

  齐宁点头:“我大概知道是什么事情。”把外套递给宋希诚,他快步向门外走去,“帮我泡杯咖啡,我待会回来。”

  宋希诚认命地进齐宁的办公室,把衣服挂起来又泡了杯不加糖的咖啡,目光却瞥见他桌上一份文件。

  “请调报告,申请人齐宁。”

  宋希诚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轻轻笑起来。

  齐宁回来的时候,宋希诚正坐在他的座位上,将手里的文件挥了挥:“要调去哪里,齐宁同志?”

  感到巨大的尴尬,齐宁一把抢过来随手撕碎:“没有什么,你看错了。”

  见他羞窘,宋希诚很体贴地起身把座位还给他:“有什么新任务么?”

  齐宁满足地抿了口咖啡:“恩,待会开会的时候再说。”

  昨晚宋希诚的告白过于决绝,齐宁差点被吓出心脏病,之后又是感动又是内疚又是欣喜,两人像是傻子一样互相看了半天,具有巨大纪念意义的夜晚莫名其妙的就过去了,什么话都没来得及互相交待。

  “宋希诚,周五晚上陪我回去吃饭,怎样?”

  宋希诚摇头:“不用了,你们家情况看起来比较特殊,可能会有麻烦,你就不用告诉他们了。”

  齐宁随手打开一份文件档,抽出几张案卷:“我简直不知道拿什么来拯救你毫无下限的智商和你可悲的记忆力,回想下我母亲和你会面时的对话,你就应该猜到——我家人早知道了。”

  “啊?”宋希诚一愣,随即就感到一股热气从脚趾一直蒸腾到头顶,一张脸憋得通红。

  齐宁愉悦地看着他的反应:“走吧,出去开会。”

  快打开门的时候,不知有意还是无意,齐宁轻轻握住他的手指又很快地松开,宋希诚脸上还未散去的热度再度烧了起来。

  “有新案子,开会!”齐宁站到大办公室中间,靠着宋希诚的办公桌淡淡宣布,口气轻松得像要发奖金。

  “什么案子啊?”方娜娜打着哈欠。

  昏昏欲睡的吕慎言也发牢骚:“头好歹是圣诞节啊……”

  齐宁冷笑:“我唯一承认的圣诞节是9月28号,不好意思。”

  “那是什么日子?”吕慎言突然发现自己文盲了。

  宋希诚笑笑:“孔圣的诞辰……”

  隐藏属性为孔门子弟的刑警队长继续发言:“就在昨天夜里,在市郊的河沟里有人发现一具男性的尸体,这个案子已经被正式移交给我们。”

  “这么小的案子,为什么啊?”吕慎言气压很低地问。

  齐宁很严肃:“大家有好像有个认知,好像我们叫重案组,就是要查大案要案高人一等的。但是大家不要忘了,我们本质上也不过是一个刑侦中队,大案要案可以查,小案件就不能查了?我希望大家摆正心态,工作态度能更踏实一点。”

  何慕他们都默不作声地听着,气氛有些压抑,宋希诚轻咳:“所以……男尸的身份查明了么?”

  “据查,死者是一名30岁男性,职业是出租车司机。”

  吕慎言抬头:“头,你说会不会凶手杀了司机然后劫车劫财?他的车在附近么?”

  齐宁打开投影仪,把照片放上去:“这是孙皖生他们夜里去拍的第一现场,大家可以注意到尸身用一条旧被单包裹着,堤岸上没有提取到鞋印,因此被害人大概是从国道上直接被抛到河沟里的。”众人都觉得痕检的同志们实在是悲剧,平安夜还要出警,想也知道孙皖生现在的心情会有多差。

  他皱着眉头:“他的车并不在附近,据查他的车就停在他自己的家里,方向盘上并没有提取到别人的指纹。”

  “是不是可以排除劫车的可能性了?”

  齐宁摇头:“只能排除案犯劫车销赃的可能性,也许凶手只是把车当做一种运输尸体的工具并且小心不留下指纹,那么杀掉这个人就是他的主要目的了。”

  方娜娜耸肩:“他长得帅么?长得帅就是情杀,长得面目可憎就是仇杀呗。”

  宋希诚提问:“监控录像呢?有死者或者车的踪迹么?”

  “问题就在这里,难道你们觉得在郊区的农村会到处布置着探头么?”齐宁有些无奈,“所以这个案子,恐怕我们要从他的社会关系排查起了。”

  “何慕、方娜娜还有老张,你们去调查一下他在单位的情况,有没有和什么人结仇。吕慎言、彭刚、李强,你们去他家里,了解一下死者的家庭环境及成长背景。宋希诚,你和我去银行,调查一下他的经济情况。”

  开着车,宋希诚犹豫着开口:“齐宁,有的时候你也应该注意下工作方法,对同志们稍微和善一点,你这样,真的很得罪人啊。”

  齐宁无所谓地笑笑:“随便吧,我又没必要去讨好什么人。”冬日的暖阳映着他的侧脸,似乎还是十年前那个倔傲不逊的少年。

  宋希诚在心里暗暗叹气,如刀岁月竟然还没有把他的棱角磨平,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你做人太张扬,我就是担心有人在背后阴你。”

  齐宁转过头看他:“担心我?”

  他一贯的促狭让宋希诚顿感无力:“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老是觉得不安。”

  齐宁轻笑:“大概是一段新的人生开始了,所以有些懦弱惶恐吧?”

  “我不懦弱……”宋希诚反驳,“这叫做第六感好么?”

  “那个支行是他的开户行,车停过去。”齐宁指指前面,转移话题。

  宋希诚无奈地看着他和银行的工作人员交涉,最终顺利取出死者的账户信息。

  “真是个败家子,”齐宁嗤之以鼻,“你看,过一段时间就有一大笔钱打给他,可能三万可能五万,然后在一个月之内这笔钱就会一点点地花光,然后再打,周而复始……除了这笔钱他的卡上没有一点进账。”

  “谁打给他的呢?”宋希诚询问着旁边的工作人员。

  银行职员动作很熟练:“哦,是个叫做范永红的女人。”

  埋首看消费记录的齐宁似乎早有预料:“唔,是他母亲。”

  听到那两个字,宋希诚的表情僵了下,愧疚和刺痛让他几乎难以呼吸。

  齐宁挑出几张材料递给那位职员:“能帮我复印一下么多谢。”

  他起身站到宋希诚身边,在别人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轻轻扣住他的手,然后轻声低语。

  “你一定来自温郁的南方……”

  在宋希诚反应过来之前,他松开宋希诚,对着工作人员致谢.

  只留给宋希诚满腹的不解和手指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