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敛君情>第105章 私心灌醉

“殿下不可断言。”萧谓浊看向远处,“楚老将军回来当日我便去了趟将军府,老将军伤在后背,是突围时被人险些贯穿擦了一枪。”

“突围?”云济眸色晦暗,饶是他再怎么对这些事一知半解,也觉着这两字不甚讨喜,“为何会落到突围的境地?”

“情报出了差错,简而言之便是有人将军中的消息卖了出去。”萧谓浊面色凝重,“好在楚老将军经验丰富,又得以及时支援。对方派出的精兵没剩几个活着,左右没出什么大乱子。只是那枪伤深得厉害,怕是短期内很难养好。”

“勾结外族,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他掉的。”云尘蹙了蹙眉,语气冷若寒霜,“可抓到了是谁?受何人指使?”

“抓到了也无用,这些人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玩意儿,顶多是旁人一窝圈养起来的靶子罢了。”萧谓浊知晓其中深浅,铁青着脸道,“老将军要与我说的倒不是这些,而是那伙狄人使的阵法,其中有些东西,可是蛟南国贯用的伎俩。”

云济搁下竹筷,闻言眉心不展:“蛟南国在西北,与他们离得也不远,狄人能偷到他们的阵法,怕也不是巧合吧。”

“楚老将军忧心的便是此事,一个北狄不足为惧,但如若他们背后搭上了蛟南国,那就另当别论了。”萧谓浊凝声道,“这回应该也只是略一试探,老将军的意思便是等他过两日亲自进宫再与陛下详谈。”

云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习惯地夹了几筷子菜放进楚樽行碗里,这才发现桌上的菜肴竟还堆得满当,连一个空盘子都没见着。

他托着腮帮朝景何存看去一眼,五指轮番点了点桌面:“你发什么呆呢?平日里不是恨不得连盘带碗的一并塞进肚里吗,怎的今日还不动筷了,可是这菜不合胃口?”

楚樽行也狐疑地收回手中递给他的羊腿:“这阵也不早了,现下不填饱肚子,夜里要是饿了,回去许是没东西给你吃的。”

景何存虽说也二十出头了,但两人对他向来都跟对孩子似的,偶尔是会嫌他闹得很,但该照顾的也都在照顾着。

猝不及防听见这话,景何存“啊”了几声,一时收不回神,怔愣半晌才夹了些菜往嘴里放:“我也觉得萧将军说得对,楚老将军的伤是该要多加调养一阵才行。”

“嗯?你这是在说什么?”云济拧巴着一张脸,倾身上前以手背探了探他的额间,“也不烫啊,怎的反应如此慢,谓浊讲这些事都是多久之前的了。”

景何存摸着鼻子有些窘迫,埋头苦吃不再理他们。

云尘看着他放在嘴里不断咀嚼的生涩蒜瓣,不禁淡淡一笑,也懒得追究,不疾不徐地舀了勺参汤慢慢喝着。

自迈进冬日后,这天黑的是愈发早了,酉时不到外头便已然日薄西山,满目皆渡上了画意诗情般的黄昏之景。

云济被楼下叫卖花灯面具的店家勾走了魂,说一不二地缠着萧谓浊要下去跟着一道撒欢。景何存也没忍住蠢蠢欲动,跟云尘示意后也跟着下了楼。

既是奔着这烟火来的,待在屋内像什么话。云尘找掌柜的提了几大坛好酒,带着楚樽行上露台等着。

露台上放了两张躺椅,中间还隔了张做工精良的檀木圆桌。

身边无旁人盯着,也无规矩礼节时刻压着,云尘索性也就不要酒杯了,悠闲地靠在椅背上对着酒壶直接将其灌了个干净。

楚樽行见状皱起眉,将青吾搁在地上,取过帕子替他擦了擦脸:“殿下,烈酒喝快了难受,慢着些。”

云尘掀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自己若是没记错的话,面前这人似乎……并不胜酒力。素来端上饭桌的酒,他要么便不动,动也只是象征性地对付一口。

云尘不怀好意地错开他身影看了看桌上剩余的五坛子酒,分了三坛给他:“一下拿太多了,银子都给出去了也退不得,阿行帮我喝掉几坛,浪费了怪可惜的。”

楚樽行拿着酒壶犹豫一阵,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露台的景色到底是比下面开阔,居高俯看着街上攘往熙来的百姓,难得生出了不少闹市中的恬静。江边点着灯笼,照出了一座流光溢彩的石桥,美若仙境一般承载着男女老少互诉衷肠,谈笑怡然。

云尘不知从拿摸了把折扇在掌心轻敲,街上炮仗声响起,众人频频驻足让出了条敞道。烈红骏马挂着红灯笼在前面开路,身旁敲锣打鼓的人个个盛装似火。后边跟着顶软轿,一袭红绸勾勒出血色鸳鸯宛若天边瑞霞的嫁衣。

又是桩良缘。

自古正妻过门便是选在黄昏,漫天的赤红与街上的锣鼓相得益彰,娇俏的软轿被抬得一晃一晃的,正如里头端坐着的女子一般,即是紧张不安,却又难掩欣喜期待。

“好看吗?”云尘指着那满街道的红,望向楚樽行轻声问道。

楚樽行放下手里见底的酒壶,拿过下一坛启开盖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追了过去,如实道:“好看。”

“好看便成。”云尘见他跟完成任务似的拿着酒壶一口接一口,也不阻拦,把玩着扇骨含笑道,“在庐州给你做的十几箱衣裳,里头便有两身红色的,但你不准穿。”

楚樽行停下酒壶,不解问道:“殿下不喜欢红色?”

“并非不喜欢。”云尘眸色渡上几分明亮,“正是因为太过喜欢,所以阿行第一身穿在我面前的红衣裳,应该留在你我二人大婚那日。”

楚樽行面上一愣,缓缓抬头对上云尘半是揶揄半是正色的神情,心下不受控制般地狠狠一颤。

四殿下像是很满意他这幅呆愣的模样,慢悠悠地转过头,自顾自地敲着扇骨盘算道:“很快了,等日后一切尘埃落定,我便去岛上找钟离前辈提亲去。届时八抬大轿压过海面,明媒正娶三茶六礼,你若是不来我便让人打断你的腿绑了过来。”

他嘴上说着,眼前倒还真有了那番画面,嘴角的笑意轻松旖旎。

就是不知道带着几船的聘礼跟红轿,在海上遇着贼人了好不好对付。实在不成干脆在皇城给钟离前辈落个宅院算了,如此也能稳妥不少。可岛上还有许多旁人,一同接过来这宅院怕是也不能选得过小……

云尘目送着迎亲队伍迁思回虑,等他再转过头时,就见那人手里方才还剩了大半的酒壶,因他几句话又见了底。

楚樽行面无表情地开了第三坛,举止镇定地默默往嘴里送着,若不是他举着酒坛的手总是从嘴边错过,云尘当真以为他一点事都没有。

半空中遽然升出一声巨响挡住了他没忍住的笑音,紧接着就是无数绚丽斑斓的烟火于空中炸开,道道流光明媚绽放,擦出的火花灿若繁星,将夜空点亮的好似白昼将至一般。

云尘懒散倦怠地靠在躺椅上,双腿随意上下交叠,摇晃着手中的酒坛耐心等着自家侍卫将最后一坛酒喝尽,随后拍了拍椅面让人过来。

接连灌了三大坛酒,楚樽行也抵不过头脑昏沉,撑着额角缓了好一阵,才依言晃荡到他身旁。

云尘眼底勾出几道愈发浓厚的笑意,拽着他的衣带将人扯到身前。

椅子呈斜仰状,楚樽行被他拉的重心不稳,双手重重撑在他脸边,垂下头刚好便能撞进那双在烟火映照下熠熠生辉的双眸里。

云尘用扇子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他的脸,抬起膝盖顶上他的小腹,许久后才缓缓说道:“你虽是从不与我讲,但我却知道你心下难受得很。从今日起你与将军府便再无瓜葛,忘了府里那些事,往后只管待在我身边。”

楚樽行沉眸凝视着他,心绪兀自一动。醇厚的烈酒无毒,只是无端放大了心下被埋藏严实的挚诚。他双臂微微弯曲,俯下身在心上人额间徐缓落下一个轻吻。

云尘目光灼灼,亲昵地接下了这份无言的温柔缱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人,自小便是分毫也招架不住。

手中扇柄转动,扇页贴着楚樽行的脸划至下颌,淡淡挑起,微醺旖旎间也不知是谁乱了心跳。

“阿行,没有哪个当娘的会不牵挂自己的孩子。”

“你娘定是爱你的,我亦然。”

一席话犹如泉水澹澹萦绕心间,楚樽行呼吸微促,郑重其事地应了一声。云尘被他这煞有介事的模样惹得属实止不住笑,强忍了半晌的笑声终是脱了口。

他稍许坐直了身子,在他脸上揉了几圈,语气颇为遗憾:“平日里不勾你几回你是连动都不带动的,若是寻常你也如现在这幅性子该多好?”

楚樽行挡开他顶在自己小腹的腿,转而用单膝牢牢压将其压在椅面上,刚欲欺身吻下去,听到这话却又顿了顿:“寻常,怎么了?”

“没怎么。”云尘看得稀罕,饶有兴致地将自己衣领往下扯了扯,用指尖抵住他的胸口摩挲打转,“你想如何我都随你,干什么都成,可满意了?”

见人当真点了点头,云尘又低低笑了良久,这才眯起眼睛从容淡定地问道:“阿行晚些酒醒了可不会赖账吧?”

楚樽行皱了皱眉,直截了当:“这有何好赖账的?”

“那便信你一回。”云尘拖长音调,捏着他的脸颊转向身后的烟火,笑道,“它什么时候停,你便什么时候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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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后的小楚搜索了一下记忆,决定给大家表演一个鸵鸟埋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