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敛君情>第30章 出手教训

“母妃多虑了。”云尘淡淡道,“若连他都不能信,那儿臣身边想来也没有可信之人了。”

漓妃听他这话轻嗤一声:“你脚下这是皇宫,你又如何能保证他定会忠心于你?”

“宫里的人情冷暖你未曾涉及,可母妃却是一路都这么走来的。”

她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地轻下来,眼眸中缠绕的感情复杂,似是怀念,似是落寞,又似决绝。

这宫里太大却也太小,容得下佳丽数千,却容不下真情之人。

乃至如今听到云尘嘴里的“信”字,只觉得可笑至极。

“我能。”不待云尘开口,楚樽行的声音便从一旁传来,温沉却饱含坚定,“还请娘娘放心,属下此生定不会背叛殿下。”

“此生?你如何能保证?”漓妃垂眸扫了他一眼,随手将云尘桌上那还沾满黑墨的砚台扔进碳炉内。

碳炉里冒着青烟滚滚,碳芯夹杂着火光来回轻晃,吞噬之处只留下片片余烬。

“若当真如你所言只忠于尘儿一个主子,那你便替你主子将这砚台捡回来可好?”

“属下遵命。”

楚樽行神色不动地站起身,毫不思索地便要将手伸入碳炉内。指尖刚接触碳壁,衣带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拉着往外一拽。

云尘一把将他扯到身后,力气之大竟让楚樽行脚下都踉跄了几步才稳住身形。

“怎么,尘儿不敢让他一试吗?”漓妃眉头微拧,出声问道。

云尘藏于袖口的双手紧了紧,脸色很是难看。

他确是不敢,只因他太过了解楚樽行了。

只要与自己有关,别说是在碳炉里拿个砚台出来,便是要了他的命,他都能毫不犹豫地给出去。

“并非不敢,只是眼下不妥。”云尘看了看漓妃的神色,脑中一顿,转言道,“先前在荒山洞中,他为了救儿臣,割腕放了半身的血。现下眼见伤口刚结了痂,母妃就算要试,也等他腕上伤好了我再将他带来给您一试如何?”

“如若让他带着伤去取了这砚台,日后此事传出去,怕是更加无人肯忠心于儿臣了。”

漓妃闻言垂眸,视线下落在楚樽行腕上的白布,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扬声唤了个宫女进来:“去取些水把这碳炉浇灭,将殿下的砚台取出来。”

宫女低着头领命称是。

云尘心下暗暗松了口气,只是还未等这口气松完,漓妃又道:“砚台虽是免了,可若犯了错不罚却也不合礼数,以后又如何能让底下的人听话。”

“来人。”她抬了抬眼皮,敛眉道,“将这奴才关入柴房好生反省几日,不许任何人探视。”

“母妃!”云尘猛地抬起头,伸手拦下将欲带人的太监,“您这又是做什么?”

“尘儿不舍得整管自己的下人,那母妃便替你管了。”漓妃言语间略带警告,“此番只是小惩大诫,尘儿若还是觉着罚重了,休怪母妃不留情面。”

话音刚落,她便挥手让人将楚樽行带下去,临走前还朝宫外吩咐道:“殿下此行伤身不少,这几日便待在殿内安心休养着,除却陛下召见,不得外出!”

漓妃毕竟在宫里待了这么些年,身份地位皆居人上,端起架子的威严不容置疑。殿内太监在她与云尘二人间斟酌片刻,终是硬着头皮将人带了出去。

六福公公送完药材,刚到殿门外便将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连忙给漓妃行了礼,加快几步走回殿内。

云尘自漓妃走后便一直站在原地不动,右手紧紧扣着门栏,神色捉摸不定。

六福公公看在眼里,心下虽是难受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轻声劝道:“殿下莫站着了,赶了一晚上的路怕是累坏了,先歇会儿吧。”

“娘娘这几日忧心殿下心切,成天魂不守舍的,可到底也不是心狠之人啊。”六福公公拉了拉云尘,见他没有半分离开的意思,只得继续道,“况且娘娘只是罚了楚侍卫几日禁闭,并未责怪旁的,殿下切莫太过担心。”

“公公不懂。”

云尘极轻地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什么。

他不是怨漓妃心狠,只是怨自己人微言轻,无法将身边人护个周全。

太监将楚樽行带去的柴房在临近莲花池的承安堂内,寒冬腊月池子里只有几片浮萍飘荡着,这位置不算偏僻,但却鲜少有人愿意靠近。

究其原因,这承安堂原先也是供宫内妃嫔居住的地方,且因为环境风景都称得上绝佳,一般都是妃位以上的娘娘才能住在此处。

顺帝也甚是偏爱这里的景色,隔三差五的都想着来此处看上一看,歇上几个时辰。

可好景不长,自从多年前一位妃子溺毙于此处后,这承安堂便像是中了诅咒一般,往后住进来的嫔妃,无一例外皆是不幸身亡。

宫内一时流言四起,久而久之这里便被人冠上了“不详”的名号,再无嫔妃愿意居住。后来索性就改成了柴房,存放些宫里废弃的小玩意儿。

“就这了,快些进去吧。”领路太监推了楚樽行一把,盖着口鼻不掩嫌弃道,“摊上你就准没好事,自己受罚还得连累的我们也要来这鬼地方走一趟。”

“若不是周公公吩咐下来,谁愿意带你过来,染上一身晦气。”领路太监抱怨了一声,发泄似的施力将门甩上。

长久未有人打扫的柴房早便积了厚厚的一层灰,被关门的这阵风掀了个大半,凌乱在四周。

楚樽行被呛得轻咳了几声,他扬手拍散面前的灰,随意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坐着出神。

呆坐了片刻,他突然伸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吊坠还是先前在扶台寺时云尘替他求来的那枚。

他无声笑了笑,将吊坠按在手指间摩挲了阵,犹豫了半晌还是将其取了下来,包上两块帕子重新塞回怀里收好。

手上动作刚停,门外便传来了一声熟悉的讥讽。

楚樽行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来人是谁,他再清楚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