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古代言情>结亲>第60章 性命攸关

绳索紧紧勒在咽喉处,一分分地收紧。

李旭面皮已经紫涨起来,喉头里发出些“嗬嗬”的动静,手指曲着,徒劳无功地往脖颈处的绳索抓去。

那女子在一旁看着他这副濒死的情态,忍不住皱了皱眉,朝拽着绳索的人不耐烦道,“动作利索点,再晚天都该亮了。”

“一会儿等他断了气,就挪去房梁上挂着。”

站在李旭身后的汉子应了声,朝李旭靠近了两步,将绳索又往手腕上绕了两圈,加了些力气往后勒去。

电光火石之间,李旭猛地抬起手,手臂狠狠地向后戳去。

只听一声凄厉的惨叫,壮汉猛地松了绳索,向后猛地退了几步,一只手捂在了右眼上。

鲜红的血从指缝间漫了出来。

一时间在场的众人都呆住了。

脖颈上的绳索松脱开,李旭翻着白眼,声嘶力竭地咳嗽着,瘫倒在地,挣扎着往院子外爬,手抠在泥中,一寸寸地紧抓着陷进去。

他先前存了个心眼儿,将铁锹放下时,顺手拽下了木柄端头的铁扣,藏在手心里。

性命攸关的时候,他谁都不信。

铁扣尾端锋利,或许他真的有几分运气,正正好戳进了那人的眼珠里。

只要逃出去,他就能活。

女子最先反应过来,院子里猛地响起她的尖叫声,“蠢货,人都要跑了!快拦住他!”

壮汉听了这话,忍痛弯腰捡起了绳子,大踏步走到李旭身边,重新套在了他的脖颈上。

眼处的剧痛还在一阵阵袭来,壮汉发了狠,咬着牙,一只脚踩在李旭背上,两只手拽着绳索死命往后拉扯,竟是一副要将他颈骨拗断的架势。

此时李旭彻底逃脱不得了。

他十指无力地在泥地上抠着,脖颈向后仰,耳中仿佛响雷一般轰鸣着,视线渐渐模糊了起来。

蓦地,浓稠的夜色里闪过一点银光,朝着绳索和壮汉而去。

绳索骤然断裂开,壮汉一声痛呼,摇晃着,仰面砰然栽倒在地。

院门处传来一声轻喝,“好快的手脚。”

“谁?”女子猛地转过身去,两眼死死盯住半掩着的院门,“谁在那里装神弄鬼,还不快滚出来?”

话音刚落,一个人影缓缓踱着,从门洞中走了出来。

待他走到院中站定,微微抬起头来,趁着月色,一张脸叫人看得一清二楚,正是程既无疑。

“你怎么会在这儿?”女子瞧见他,神色慌乱了一瞬,又强自镇定下来,手指在身后牢牢地攥着。

这人怎么会找到这儿来?还能好巧不巧地撞见这一场。

程既佯作讶然道,“桐儿姑娘不也在此处吗?”

“姑娘既问我,那你又是来做什么?”

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秋姨娘的贴身丫鬟桐儿。

桐儿被当面叫破了身份,一时间哑口无言,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下意识地就起了杀心。

四下无人,若是趁着此时结果了程既,栽赃到李旭头上,回头便称当他二人斗殴,双双殒命,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这念头在心里头转过一遭,桐儿看向程既的眼神里带了冷意。

程既似乎是察觉了她心中所想,嗤笑一声,举起手轻轻地拍了两下。

霎时,院落墙头上齐刷刷地跃下数名精壮汉子来,甫一落地,便在程既身旁严严实实地围成了一圈,将他好好儿地护在正中。

另有一人走去旁边,往奄奄一息的李旭口中喂了不知是什么,而后将人拖着放在了一旁。路过地上躺着的壮汉时,随手在他膝盖处一撩,拔出枚雪亮的银镖来,在袖口上揩干净血迹,收进了怀里。

看来刚刚那一点银光就是这枚镖了。

桐儿瞧着,止不住地暗暗心惊。只是一枚飞镖,远远掷出,切断了绳索不说,还能伤了自己带来的人,程既身边何时出现了这样厉害的人物。

那人收好了飞镖,复又转过身去,恭恭敬敬地站在了程既身侧。

桐儿紧紧地咬住了下唇,心中万分懊恼。

早知如此,自己就不该为了揽功,从姨娘手底下接了这趟差事。本以为只是解决一个无名小卒,人手带上一个便足够了,这下甭说是对程既动手,只怕自己能不能全然脱身都还两说呢。

程既眼见着她不开口,也不在意,不紧不慢地答她先前的话道,“我今日若不来这儿,又怎能知晓姑娘同我那好姨娘在干什么见不得的勾当?”

“只怕明日一早醒来,便已背了条人命在身上,到时可就百口莫辩了。”

“少夫人说哪里话,婢子可听不懂了,”桐儿勉力撑着身形,强笑道,“婢子今日来,原也是背着姨娘的。这厮今日在堂上言语无状,对少夫人多有冒犯,话里话外又不尽不实,姨娘都险些被他蒙骗了去,没的倒和少夫人起了冲突。”

“姨娘向来喜欢少夫人聪明识大体,此番也是受了小人蛊惑,糊涂猪油蒙了心,早已悔得什么似的,正打算明日就拜托了人往少夫人那里去说和呢。”

“原是婢子气不过,觉得这李旭实在可恶,搅了姨娘同少夫人的情分,这才偷偷出来,使人收拾他一顿,也好逼得他吐出实话来,带回去叫老夫人听了,大伙儿都安心。”

“谁承想可巧,倒能和少夫人在此处遇上。怕是婢子愚笨惯了,如今好容易机灵一回,竟和少夫人想到一处去了。”

这一番话下来冠冕堂皇,将秋姨娘摘得极干净,倒好似真成了蒙在鼓里的,平白受了份委屈一般。程既听罢,皮笑肉不笑道,“桐儿姑娘可是自谦了。”

“什么愚笨不愚笨的,我看姑娘一颗心上只怕是生了十八个窍。这番说辞圆得干净利落,我都寻不出错处来。”

“若非这李旭还在一旁,侥幸留了条命下来,凭姑娘这张巧嘴,只怕真能将黑白混在一处,是非对错都颠了个个儿呢。”

桐儿听了他这一番话,面色不由得冷了下来,也不再同程既兜圈子,“少夫人是明白人,桐儿也不多话。此事说破了天去,拿不出证据来,也只算个捕风捉影。真闹大了,咱们都讨不了好去。”

“左右这李旭如今也半死不活了,他同少夫人有旧怨,少夫人便权当替自己出了回气。回头尸首扔去成外头的山头上,自有野狼叼了他去,干净得很,什么都留不下。旁人只会当这人胆小怕事,卷了包袱逃了,他又没个亲眷,自然无人去寻他的。”

“这般两不相扰,老夫人那边又好交差,岂不是便宜的很?”

桐儿这番话倒并非空口白牙,说出口时心里头也有些打算。

她办事素来谨慎,当初教李旭那番话时,也只是口述着叫他记牢,半张纸都不曾留,银锭子上的标记早已抹去,干干净净寻不出一点来处。

此时只要哄得程既将人杀了,这一切便再无证据留下了。虽说辛苦设下的计谋功亏一篑,可到底算是将姨娘保下来了。

程既不过是个乡下来的野郎中,又没什么见识,李旭今日在堂中那样狠地得罪了他,换了旁人,只怕生吃了李旭的心都有。此时大好的时机在眼前,她就不信程既能忍住不对这人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