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阳赶紧拨通了万牧的手机,想要拦住他。结果,手机传来令他更加崩溃的提示:“对不起,对方已关机!”

  虽然今天是周五,但一下班就关机?

  陆阳很难想象这是一个部门副总裁对公司的态度——简直是多一秒钟都不想待着。

  一下班就把手机关机,不接收公司任何的信息联络,这种事情,怕是只有混日子的那些小青年才会这么做吧?

  实在没办法,陆阳只好打电话找麦洛冰,要到了万牧家的具体地址后,他自己开着车就找过去了。

  陆阳心想,都追到家里了,总不会还逮不住万牧吧。

  没想到,找到了万牧家里,敲开了门,家里人真的说万牧下了班还没回来。

  万牧的爱人张阿姨脸上写满了不满:“那老头子肯定又去钓鱼了!都说了多少次了,就是讲不听!家里事情那么多,就不能多帮帮忙......”

  钓鱼?哈,真是有闲情逸致!

  可陆阳心里突然再次浮现了上次万牧站在烈士陵园的影像,他确认道:“阿姨,万总是去哪里钓鱼?是不是北郊的那个水库?”

  “对,都是在那个梅林水库钓......每次去就大半天,却也不见带什么鱼回来,还不如去菜市场买几条......对了,小陆是吧,你见着他了叫他早点回家。要是不提醒一下,他又要钓到深更半夜!”

  张阿姨似乎有满肚子的委屈,一见到陆阳,便一直喋喋不休地把话往外倾倒,言辞间对万牧也有是许多不满。

  陆阳只在门口站了一小会,张阿姨喋喋不休的话顿时令他觉得脑袋嗡嗡响,于是他赶紧告辞离开万牧家。

  陆阳继续开着车,但他直接开到了烈士陵园的门口。

  没有猜错的话,万牧又来找他的老同事了。

  果然,在上次那座墓碑前,陆阳看到了一杯刚斟满的白酒。不过,万牧已经不在了,陆阳猜测,探访完自己的老同事,万牧此时应该在梅林水库的某个僻静之处发呆。

  北郊的梅林水库,是市里有名的景区。方圆几百公里的树林围绕着大片水库湖面,四周有木栈道环绕,既是锻炼者跑步锻炼的氧吧,也是垂钓者的天堂。

  陆阳小车沿着水库边的石路开了一圈,终于在一棵大树下看到了万牧。

  万牧坐在水库的一角,背靠着大树,手里握着一把鱼竿,一动不动的。清澈的湖面倒映着万牧的身影,水面映射出他平静到如同石雕一般的面庞。

  万牧专注地盯着水面,他的意识不知道进入了多么深邃的境地里,完全没有觉察到陆阳的到来。

  直到陆阳已经离他几步远,本来静静坐着的万牧听到身后嘈杂,抬起头,才看到是陆阳。

  他不由得眉头一皱,脸色瞬间晴转多云。

  陆阳笑道:“万总!我终于......”

  万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试图不让陆阳靠近。可陆阳找了那么久才找到他,怎么会甘心远远站着。

  他压低脚步声,轻轻走到万牧身旁。

  万牧无奈:“哎哟!陆经理!我手机都关机了,你怎么还能找到这边?”

  陆阳压低声音,露出一脸真诚纯真的笑意:“我去家里找你,没找到,您夫人指路让我来水库找你。”

  万牧不情不愿:“拜托,我们都下班了,有什么事不能下周再说吗?我就是想享受下个人世界罢了,不然也不会关了手机......”

  陆阳见万牧一脸没好气,显然是不欢迎他的到来。

  他赶紧低声道:“你钓,你钓!我就看看,不说话,总行了吧。”

  说完,陆阳也不等万牧答不答应,他不再说话,陪着万牧就地坐下,开始盯着不远处的浮标随着波浪起起伏伏。

  万牧知道陆阳找他一定是有事情要聊,这些天公司里发生不少事情,陆阳心里肯定憋着事。

  陆阳心里有事,他万牧何尝不是心里有事。

  他好不容易才逃离人群找到这么一处清幽安静之地,可以短暂地忘却烦恼,一旦开了口跟陆阳说话,今晚美好的独处时光肯定是泡汤了。

  万牧屏息静气,想用持续的沉默让陆阳知难而退。

  水库里鱼不少。因为梅林水库年代久远,水体巨大,水库里不乏一些几十甚至上百斤的青黑色大家伙。

  水库边垂钓的基本都是一些老者,哪怕钓鱼技术再好,上杆的也都是些小鱼。

  那些大家伙们已经躲过了几十年的围捕,又跟无数的钓者斗智斗勇,剩下的都跟成了精似的。它们在离岸不远处悠哉傲慢地游荡着,岸上的人明明看着很清楚,却又对它们无可奈何。

  陆阳正想着怎么跟万牧搭上话,这时候,水库一侧窜出来四五个年轻小伙子,几个人扛着一张十几米的大渔网,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岸边。br>
  老人们钓鱼,更多钓的是一种心境,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可年轻人却不是这么想的。

  也不管一旁静默坐着不少钓鱼老头,他们几个立刻就把大渔网张开,喊着口号抄起大网往水库里撒。

  这帮年轻人早早踩过点,知道公园里这个时间点没有管理人员巡逻,所以他们大张旗鼓地用渔网想要跟水库里的鱼群来个速战速决。

  吵闹的喧哗把安静的岸边变成了个菜市场。本来好几个老人家正钓鱼钓得开心,这帮年轻人一来,钓鱼老头们鱼没钓到,眉头都吊得老高。

  陆阳忍不住了,上前提醒。

  “喂,这几位大兄弟,这一带大家都是在钓鱼,你们这样大吵大闹地撒网抓鱼,有点不太妥当。”

  一个年纪比较大,胡须拉渣的胡渣男斜眼瞄了陆阳一眼,手里撒网的动作一点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用后脑勺对着陆阳,一点也不影响他的出言很冲:“你是哪根葱?还管我们怎么抓鱼?”

  “我也是来这边钓鱼的。且不说你们影响了大部分人的垂钓,本身这个水库,也是不允许用大网抓鱼的。”

  说完,陆阳指了指不远处禁止“禁止捕捞”的警示牌。

  几个人看了看警示牌,相视一眼,很轻蔑地笑了笑,显然不把那些警示牌当做一回事。他们不再搭理陆阳,继续呼喝着下他们的大渔网。

  一旁钓鱼的十来个老头,眼看着这几个小年轻不听劝还在继续下网,他们愤愤怒目而视,但谁也不敢对着这群行为举止粗暴的年轻人开口,更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阻止他们。

  万牧什么都没说,但是他已经开始整理起渔具箱,看样子,他惹不起这帮年轻人,打算收杆回家了。

  陆阳看着万牧的举动,心想,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堵着他,一定要趁着环境清幽没有熟人在场,破了万牧的这个局。

  于是,陆阳没有死心,绕过胡渣男的后脑勺,堵到了他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