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琛试镜的地点在琅屿名下的一家公司。
琅屿是国内一家有名的服装品牌，近些年和Aurora一直有合作，Aurora在国内没有门店，因此，琅屿便顺水推舟送个人情，同时又能给自己涨涨关注度。
面试时间在上午，因此齐远琛早早就起来做造型了。
方至买完早餐进化妆间，看见化妆师正在给齐远琛化妆，便拎着一碗小馄饨和一份蒸饺在旁翘首以盼。
齐远琛皮肤很好，打底上没怎么费时间。化妆师化好底妆去拿眉笔，方至凑过去小声地问了一句：“饿吗？”
齐远琛刚要说话，听见一阵“咕噜”声。
方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解释道：“我着急给你带回来，没来得及……”
“饿了。”齐远琛回答。
方至从善如流地把馄饨和蒸饺打开，问他：“想吃哪个？”
化妆师正在给齐远琛化眼妆，闻言顿了顿，不知道该化还是该停。
齐远琛闭着眼睛说：“继续吧。你喂我。”
后一句是跟方至说的，方至跟化妆师同时愣了一下。为了避免此地无银三百两，方至随即故作坦然地点了点头，撕开了餐具。
但齐远琛也没说自己想吃什么，方至想了一会，夹起一个蒸饺递给他。
化妆师刚化好左眼，又呆愣了两秒，看齐远琛神色自然地咀嚼，而一旁的助理拿着筷子一脸希冀，仿佛一位等待丈夫夸奖自己厨艺的家庭主妇……他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硬着头皮继续化另一只眼睛。
方至怕干扰到化妆师，喂完一个蒸饺等了一会。
小馄饨的香气一阵一阵飘过来，方至看着椅子上的齐远琛紧闭着眼，拿起勺子舀了一个小馄饨快速地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虾仁馅的，肉质紧实，很有嚼劲。
方至满足地品尝完，又放嘴里一个。余光瞥见化妆师恰好停手在审视妆容，又赶快喂给齐远琛一个蒸饺。
他就这样右手拿筷子喂蒸饺，左手拿勺子舀馄饨，见缝插针，协调有序。
妆快化完了，化妆师开始给齐远琛做发型。
齐远琛对方至说：“馄饨好吃吗？”
方至点点头，盛了一个喂给他，一抬头，对上了化妆师诧异的眼神。
糟了，忘记换勺子了。方至大脑飞速地运转，想着说些什么挽回一下，又听齐远琛说：“蒸饺更好吃，你尝尝。”
“……”方至干笑了两声，听话地尝了一个，囫囵咽下去，说：“确实不错，我真会买。”
“……”化妆师脸色又木了一下。
方至为表示自己和齐远琛之间“很清白”，又夹了一个蒸饺喂给齐远琛，说：“不饿了吧，还节省了时间，我是不是很专业？”
化妆师一脸惊悚地放下发胶喷雾，说：“好了。”随后收拾好东西一言不发地退出去了。
“……”方至一边复盘着自己刚刚这句补救哪里不合适，一边往嘴里塞蒸饺。
齐远琛双臂环在胸前，凝视着方至，说：“你很有经验？”
这前言不搭后语的一句问得方至有点懵，他迷茫地问了一句：“什么经验？”
“喂人的经验。”齐远琛一字一顿地说。
方至连连摇头，说：“没有没有，除了我爸，你是第一个！”
齐远琛继续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微微扬起下颔，似乎在判断他话语里的真实性。
“真的！”方至伸出三只手指，“天地可鉴！”
齐远琛这才点点头，又伸头让人喂了自己两个蒸饺。
不多时，造型师敲门进来，齐远琛便去换衣服了。
齐远琛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皮质翻领衬衫，领口开得很大，下摆收进腰间，下身是一条黑色阔腿裤。加之发型也是很随意的中分，因此这套造型是与平时的齐远琛截然不同的风格——慵懒。
方至在看见他的瞬间眼睛就亮了，没等造型师出去就围着他转了好几圈，用眼神夸赞。齐远琛让造型师出去，顺便跟刘舒桐交代一下，十分钟后就可以出门了。
等人出去，方至立刻“哇——”了一声，他夸张地拖长了音节，说：“远哥，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你，好帅啊。”
齐远琛拿起桌上的矿泉水喝了几口，说：“你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方至知道他的潜台词是说自己虚伪和浮夸，追过去继续道：“我说的是真的，很帅。”
方至一低头，发现齐远琛的裤子上还挂了一条银色的金属裤链，便伸出手拉了一下，力道不大，但齐远琛没有防备，身体本就靠在桌子上，一下子有点失去重心晃了一下。
“拽哪儿呢？”齐远琛问。
方至坏笑了一下。汪海洋家以前养了一条狗，就拴着类似这样的链子，但他不敢说，只是牵着手里链条晃了晃：“拽它啊，不然我拽哪儿？”
齐远琛缓缓站起身，俯视着他。
晃了一会，方至忽然想起什么，“哦。我知道了。”他抬手转向了齐远琛的领口间，抓住他颈间的金属链条，小声说：“还可以抓这里。”
齐远琛跟随着他的动作头前倾了一下。方至仰起头，看着齐远琛凑近的脸，见他眼底闪过了一丝讶异，便得寸进尺地手指上又施了些力，齐远琛顺从地又向他靠近了几分。
齐远琛的妆容一向很淡，但今天化妆师显然在他的眉眼间下了些功夫，看不出来妆感，却显得很深邃。
齐远琛的眼睛其实很大，只是更加细长，因此常常让人忽略他其实是双眼皮。但他今天的眼线是向下走的，全然没了平时狭长冷淡的感觉，此刻他就这样垂着睫毛，专注地盯着方至，倒真像“狗狗眼”一样无辜。
方至看得心猿意马，这样的齐远琛给他一种“逆来顺受”的感觉，他简直想把人推到椅子上耍流氓。
但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也不占，方至只能在脑内实施了一番流氓行径，咽了咽口水，准备松开他。
下一秒，下巴上突然多了一块冰凉的触感。
方至一惊，意识到齐远琛正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他的下颔。他的食指上戴了一枚戒指，那冰凉的触感正来自于这枚戒指。
齐远琛捏着他的下巴抬高了些，然后视线在他的脸上缓缓游移。
认为齐远琛“无辜”是他这辈子最大的误解。
齐远琛的表情像是狩猎的杀手在考虑如何完成自己的“作品”。
方至无端冒出这样的想法，身子下意识一抖，心跳却不争气地加速了。
“远哥……”方至刚出声，齐远琛的拇指就按压住了他的嘴唇，把他原本要说的话堵了回去。
方至几乎不敢喘气，鼻间灼热的气息断断续续地喷洒在对方的手上。
齐远琛施加在他唇上的力度加重了些，缓缓朝方至靠近。
方至心如擂鼓，又怕又期待地紧闭上眼。
然而，齐远琛却在距离他的脸只有几寸的时候，轻轻朝他吹了口气，随即松开了手，退远了几步。
方至一脸疑惑地睁开了眼，齐远琛又悠然地靠坐在桌子上，似笑非笑地说：“你闭眼睛做什么？”
方至又羞又气，看着他伸过来的长腿想踢他一脚，又想到待会他要去试镜，只好忍住了。
但看齐远琛一脸气定神闲，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他干脆硬气到底，两步跨过去搂上齐远琛的脖子，干脆地说：“你觉得我要做什么？”
齐远琛没料到他的举动，表情先是有些意外，继而嘴角扬了起来，双手扶上他的腰，轻轻地揉动。
方至刚刚攒出来问罪的勇气全被揉没了，他轻轻呼气：“远哥。”他的声音很轻，语调也像是被齐远琛揉软了，“亲一下……”
齐远琛也不准备逗他了，按着他的后脑勺亲了上去。
明明和齐远琛在一起的时间还很短，方至的身体却像早已对他产生了肌肉记忆。他的嘴唇贴过来的瞬间，方至就下意识地把嘴微微张开了一条缝。然而齐远琛却好似不着急，不轻不重地吸着他的唇瓣。
方至讨厌他在这种时候的游刃有余，他不满意地哼哼了一声，好像听到齐远琛轻笑了一下，但终于不再逗他了，舌尖探了过来。
他喜欢与齐远琛相触的感觉，尤其是在亲吻时。然而他还未等用心享受，齐远琛放在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二人仓促地分开，嘴唇分离时发出了“嘬”的响声。方至脸涨红了，看着齐远琛接电话。
电话那边应该是刘舒桐，他接起来后只说了一声：“来了。”便挂断了。
“要出发了？”
“嗯。”
方至犹豫了两秒：“嘴……是不是要补一下？”
齐远琛擦了一下唇角，说：“不用。”
方至收拾好东西跟在齐远琛身后，感觉自己像在“偷情”。
*
试镜的内容其实很简单，琅屿搭了个棚子，请了个摄影师给齐远琛拍照。
刚到公司的时候几人根本没见到那位神秘Serein，等到拍摄接近尾声，摄影棚进来了一个人。
来者是个男人，看起来约三十多岁。棕色短袖衬衫，宽大的白色休闲裤，头发微卷，很长，快没过脖颈了。
刘舒桐试探着过去打招呼，得知他确实是Aurora的设计师Serein。
他的面容属于比较俊朗那一类，笑起来很和煦，很热情地跟刘舒桐自我介绍：“你好，我是周岑。”
“周先生一表人材，还这么年轻，怪不得媒体都说您是天才设计师呢。”刘舒桐笑着夸赞。
她这话也不假，周岑一直久负盛名，只是鲜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名姓。
周岑笑了笑，说：“过奖了。一会方便一起吃个便饭吗？”
刘舒桐一听，喜上眉梢：“当然方便，周先生想吃什么？听说您刚回国不久，这个东道主让我来吧。”
周岑挑眉笑了，没再推辞。
几人最后挑了一家中菜馆，人不算多，包厢也很安静。
齐远琛一连拍了几个小时，有些疲惫，因此只简单跟周岑聊了几句就没怎么说话。
刘舒桐吃饭的过程中也没打扰周岑，饭吃得差不多了，才开始旁敲侧击：“周先生这次回国准备待多久？”
“几个月吧，把这个作品安置好就回去了。”周岑很快便答道。
“听说周先生这个作品是为了自己的爱人设计的对吗？怪不得那么特别。”
周岑笑了一下，双手合掌撑在下巴上，说：“确切地说，是我昔日的爱人。虽然他已经离开我了，但我会好好对待这个作品，代言人必须我亲自把关。”
语毕，他扫了一眼齐远琛。
刘舒桐有了某种猜测，正犹豫着，便听周岑毫不避讳地接着说道：“是的，我的爱人也是一个男人。”
方至闻言愣了一下，也瞟了一眼齐远琛。虽然这个年代同性恋情不算什么大新闻，但周岑作为半个公众人物，这样坦然是方至没料到的。
刘舒桐倒很淡定，只是继续追问：“那现在有心仪人选了吗？”
周岑回国已经快一个月了，这段时间一定见过很多模特和明星，但这些媒体从没有公布过，因为眼前的这位设计师很低调。
周岑后背靠向椅子，莞尔一笑：“齐先生形象不错。”
齐远琛闻言轻蹙了下眉，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
一顿饭没耽误太久便收了尾。回程的路上刘舒桐很兴奋，觉得齐远琛这个代言基本十拿九稳。
齐远琛活动了一下脖颈，说：“还没确定，别高兴太早。”
刘舒桐被他噎得翻了个白眼：“你能有点良心吗？我替谁高兴？你看今天周岑说的话，我觉得问题不大，是吧小方？”
突然被cue，方至很慌，忙回道：“桐姐说的对，我也觉得这事有谱。”
齐远琛转着手上的戒指，面无表情地瞥了方至一眼。他不常戴首饰，因此觉得手上的戒指存在感很强。
方至看着他一直在把玩戒指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心念一动，正了正身子，悄悄把自己的手塞进了他的手心。
刘舒桐坐在副驾驶，此刻正在拿着手机翻微博，无暇顾及后排两人的动作。
齐远琛看着方至装作一本正经的侧脸，心内笑了一下，旋即把手指插入他的指缝里，与他十指紧扣。
方至抿嘴偷偷地笑，刚准备回头看看他，副驾驶的刘舒桐忽然爆发出一声尖叫。
方至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想把手抽出去，但齐远琛不仅没有松开他的意思，反倒将他的手攥得更紧。
方至惊慌失措地看向他，后者挑了下眉梢，又缓缓地把二人相牵的手往下移了移，丝毫不怕被发现。
刘舒桐转过身来，把手机屏幕递到齐远琛眼前：“你看！”
齐远琛用空闲的左手结果手机滑了滑屏幕，方至也凑过去看，那是一个娱乐号发的微博：【serein与齐远琛从琅屿出来一同进餐，Aurora亚洲代言人敲定？】
配图只有两张，是几人从琅屿出来去餐厅的路上。发布时间为五分钟前，点赞量已经快超过十万了。
齐远琛没点评论，但方至能猜得到，现在各路媒体和齐远琛的粉丝肯定都已经知道了，估计粉丝这会已经提前庆祝了。
齐远琛看完了把手机递回去，神色微敛。
方至也觉得有些奇怪：“这个Serein不是一直以来都很神秘吗？怎么媒体知道是他？”
“估计有熟悉他的媒体吧，刚才里面不也有摄影师呢吗？也说不定是琅屿找的记者，蹭热度嘛。”
方至听完觉得有道理，齐远琛却依旧一言不发，不知在想什么。
方至悄悄晃了晃他的手，刚想说话，刘舒桐又转身跟齐远琛说：“如果是琅屿找的媒体拍照，应该也不会不经过周岑的同意，这样来看，代言也八九不离十了。”
齐远琛沉吟片刻，点点头，说：“但愿吧。”
刘舒桐松了一口气，视线一扫，忽然发现方至姿势有些怪异，随口问道：“小方胳膊怎么了？”
方至瞬间脊背僵硬，吓得汗都出来了，支吾了一会才想到一个借口：“那个……我腿不舒服……揉腿呢，哈哈。”
刘舒桐点头，了然道：“今天你也一直站着了，挺累，一会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谢谢桐姐。”方至干笑道。
刘舒桐正欲转过身，忽然瞥见方至旁边的齐远琛难得地嘴角含笑，并问了方至一句：“用我帮你吗？”
方至的脸憋红了，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不用了，谢谢远哥。”
刘舒桐见状，对齐远琛道：“远琛，你是不是平时总欺负我们小方呢？怎么你一说话把人急得脸都红了呢？”
“我对他好着呢。是吧，方助理？”齐远琛侧过脸对着方至，语调很慢。
方至正襟危坐，恳切地对刘舒桐说：“是，远哥特别……照顾我。”
刘舒桐这才放心地转过身。
身后的方至松了一口气，两手一起按住那只在他大腿上揉捏的手，用嘴型对齐远琛说：“别弄了。”
齐远琛动了动，对着他耳尖低声道：“我得照顾你啊。”
方至变成了一只煮熟的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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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同学：这偷情的感觉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