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衍，你该下地狱的。◎
两个身高相仿, 气质却完全不同的人面对面站着，空气似乎都有些焦灼。
季衍单手插头，微扬着头, 眼中毫无尊敬之意：“找我来什么事？”
他不打算和季从奕周旋太久，姜晚说过了, 她还在下面等着他，他不想让她一个人面对于华芝, 那女人招数可多着呢。
季从奕伸出手, 摘下鼻梁上的眼镜，露出了一双神色不明的棕眸，他一改往日那般温柔到虚伪的作风，脸上扬起了个奇怪的笑。
“急什么，再说我能有什么事, 就不能是好久没见弟弟, 想你了吗？”
季衍冷呵一声，不打算再耽误时间，转身就要走。
只是在他迈出脚步之前, 身后传来的声音打断了他。
“季衍,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太太的秘密吗？”
季从奕的话, 似乎让气氛凝固了些。
季衍表情微凝，他重新站定, 缓缓转过身。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秘密, 姜晚能有什么秘密？
她的秘密他几乎都知道，难道季从奕是想用姜晚喜欢自己的事情刺激他？这未免也太小儿科了一点, 这算是什么秘密。
他季衍又不傻, 只是在装瞎而已。
季从奕直视着季衍：“怎么能说是胡说八道呢, 我可是有实打实的证据。”
他顿了下, 勾唇继续说道：“说实话，季衍你知道姜晚喜欢我的事情吧？”
季衍眼皮一颤，他掩住神色，扯了下嘴角：“季从奕，你脸皮还真够厚的，姜晚什么时候喜欢你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到底配不配？”
季衍知道这事是一码事，承认这事又是一码事，他怎么可能在季从奕的面前认下，这简直就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
而且这也是季衍的心里话，被姜晚喜欢，季从奕配吗？那女人情窦初开的时候眼光还真是不太好，竟然会喜欢上季从奕这种虚伪至极的人。
季从奕也不恼：“呵，就算你不承认，这也是事实，整个圈里谁不知道她对我的心，季衍，你该不会认为姜晚只是嫁给了你，就会真的爱上你了吧？世界上最了解你的人，除了你自己，估计也就是我了，就凭你的‘良好’品行，不吓到她就不错了。”
季衍没有说话，只是脸色愈发阴沉，他虽然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在意，但是听到姜晚那些真实的心思，对他造成的影响显然比想象中的还要多，就像多了个石头压在他的胸口上一样。
不过季衍嘴上依旧在逞强：“那都是些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也就能翻翻黄历了，姜晚刚才在餐桌上怎么损你的，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她现在站在谁那一边，有眼人都能看的出来，不用你在这挑拨离间。”
季从奕笑着摇摇头：“原来你也注意到餐桌上的事了，那你应该能看出来的，姜晚那是在吸引我的注意，她反应的越激烈，恰好就越能证明她心里还有我的存在，你说的没错，有些事是以前的事情了，但是季衍，你不觉得自己可怜吗，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她心里都没你。”
季衍的面色有些发白，季从奕还嫌不够，朝前走了一步，双眼睁得很大，嘴角却笑着，那张向来清俊的脸，竟然一时间有些扭曲。
“别做美梦了，我告诉你吧季衍，姜晚现在还在爱着我，你大概不知道吧，姜晚为了瞒着你偷窥我现在的生活，创了一个微信小号，里面只加了我，每天都在私底下看我的动态，难道这还不够说明她的心了吗，如果不是你用一些卑鄙的手段吊住她，你以为她还能在你身边留下吗，我只需要招招手，姜晚就会飞奔着找我跑来。”
季从奕说完这一大段，长舒了一口气，他轻哼一声，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所以啊季衍，你永远不会被人选择，以前是，现在也是，你妈抛弃了你，迟早有一天，姜晚也会抛弃你——”
季从奕的话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在他话音落地的瞬间，领子就被面前的人恶狠狠的抓住，季衍脸上充满狠戾，双眸死死盯着季从奕，声音阴冷。
“季从奕，你是不是真的想死？”
他攥紧手中的布料，一字一句道：“你这种肮脏的私生子，也配提起我妈？季从奕，你当初就该下地狱。”
季从奕被扯住领子也不挣扎，只是嘲讽地一笑：“季衍啊季衍，该下地狱的人应该是你，你当初就该跟着你妈一起离开，留在这干什么，跟一个累赘一样，你要是消失，一切都会好的不是吗，季家不会内斗，姜晚不会不在爱的人身边，归根到底，所有的一切错误的源头都是你啊。”
季衍呼吸一顿，心口像是撕裂一般疼，延伸到他的五脏六腑，他想要反驳季从奕，却半天都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因为他确实一直在伤害自己爱的人，对母亲是这样，对姜晚也是这样。
她们都不愿留下的，是他在逼迫她们。
‘砰’！
一记重拳砸到季从奕的脸上，他退后了好几步，不断干咳着，嘴角瞬间就有了铁锈味，他咳着咳着，突然看着对面盛怒下的季衍笑了起来，那笑有些疯狂。
“季衍，你现在想打的是我吗，应该是自己才对吧！世界上没有人爱你，你一辈子都是会孤独一人，直到下地狱！你会不配得到任何人的爱——”
季从奕的咆哮戛然而止，因为季衍又一次狠狠揍了他一拳，这次是肚子，让季从奕直接躺倒在地，蜷缩成了一团。
季衍面无表情地摘下手表，解开西装的扣子脱下碍事的外套，随手扔在了地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季从奕，漆黑的眼眸中带着暴戾。
“那我就在下地狱之前，先送你上天堂。”
*
姜晚无聊的在院子里渡步，时不时看一眼手机。
季衍这是去哪里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总不能是上厕所掉坑里穿越了吧。
她都和季衍说了让他完事后赶紧过来陪她，结果季衍还是这么磨蹭，姜晚有点不开心，不行，她一会一定要好好跟他耍个无赖，教训他一下。
不得不说，姜晚现在越来越恃宠而骄了，在季衍能容忍的范围内疯狂试探，谁让季衍整天就嘴巴上说说，一点实际的威胁都不对她做，可不让她放肆吗。
姜晚其实现在应该去客厅的，但她是在不想一个人面对那二老，所以想等季衍来了一起去，只是没想到等的花都谢了，季衍还是没来。
就在姜晚思考要不要和季衍打个电话，催促一下他的时候，旁边突然传来一道声音，是季家的佣人，正恭敬地微弯着腰。
“姜小姐，夫人叫您进去。”
姜晚叹了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于华芝喊她去赴‘鸿门宴’了。
没办法，她想躲也躲不过去，刚才姜晚还能装傻在外面闲逛，但现在主人家都发话了，她只能自己硬着头皮上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姜晚还不信于华芝能把她怎么样了。
跟随着佣人来到会客厅，季融和于华芝都坐在那，面前的茶盘里是泡好的热茶，徐徐上升的雾气散发着茶香，姜晚温顺的打了声招呼，坐在了对面的沙发上。
于华芝左右打量了下姜晚，没有发现季衍的存在，她眉峰一挑，笑道：“小晚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和小衍在一起呢，真是巧了，从奕也不在这，小晚你有见到他吗？”
姜晚神情一凝，于华芝还真是句句都给她埋坑，说的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实际上都是陷阱，一不小心就能摔个彻底。
先是说她没和季衍在一起，又提起季从奕，不摆明了在试探她有没有偷偷去找季从奕吗，如果她真没听出来于华芝的画外音，回了一句看到了，季融得怎么想她，毕竟姜晚曾经喜欢季从奕的事情人尽皆知。
而且这还只是针对她的，毕竟季从奕可一直是那个被动的，于华芝这是知道影响不到自己的儿子，才敢用这事给姜晚挖坑。
幸好姜晚本身就没遇见季从奕，她回答得很有底气：“没有啦妈，我看院子里的花开得挺好看，刚才又恰好吃撑了一点，就在外面溜达了几圈消消食，全程都是自己一个人，季衍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想到从奕哥也不在这啊，那有可能是他们两兄弟好久没见面，找了个地方聊天吧？”
对不起了季衍，反正他也不在这，就让她小小地编造一下吧。
姜晚回答得有理有据，隐晦地洗清了自己的嫌疑，她的余光扫过季融，发现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的在沏茶，好像并未注意到旁边的动静。
于华芝没有成功让姜晚入坑，她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掩盖过了去，一脸恍然的回了句。
“奥，原来是这样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小晚可真聪明。”
姜晚乖巧的对她笑了笑，却在心里道：那还用你说，老娘当然聪明，不聪明怎么制的了你。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季融开口了，他的声音带着威严：“平常在家喝茶吗？”
虽然没指名道姓，但是姜晚知道季融是在跟自己说话，她立马正经危坐，一改刚才跟于华芝对话时的散漫，仔细地回答道。
“不是经常喝，季衍还是挺喜欢喝茶的，我有的时候会跟着他喝上几杯。”
季融点了下头，他低头看向檀木茶盘中的两个精致的茶壶，分别给姜晚倒上了一杯，推到她的面前，淡声说。
“尝一尝吧。”
姜晚不敢怠慢，立马前倾身子，将其中一杯端起来吹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口，完事后，她又把另一杯端起来吹吹喝了一口。
清香的茶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姜晚装作回味的模样点点头，但实际上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她确实不懂茶，只能喝出这两种茶有所区别，一个微甜点，一个带点苦涩，但让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姜晚是肯定做不到的，她只能说出三字真言的评价。
——真好喝。
但还好，季融没有直接问她，而是跟姜晚介绍了下这两种茶叶。
“你左手边这一杯是老白茶，入口棉柔，味道清甜，右手边那一杯则是铁观音，入口微苦，口感醇厚持久，既然两杯茶你都喝过了，现在你能告诉我，在你看来，哪种茶更好吗？”
季融问完，一双鹰眼便锁在姜晚身上，他眸子狭长，神色不明，于华芝的表情也不简单，脸上多了几分复杂。
姜晚没有立马回答，她神经绷紧，极力保持着冷静，没有从表情表现出来心中的情绪。
姜晚有种直觉，季融问的问题，并不是像是表面听上去那么简单。
如果季融真想问姜晚茶，他的问句应该是“你更喜欢哪一种”，而不是“你觉得哪种茶更好”，小小的差别，却是完全不同的意义，姜晚敏锐的抓住了这个细节。
季融作为一个懂茶的长辈，是绝无闲心和她探讨哪种茶更好的，顶多也就是问问她的口味，所以姜晚才会觉得奇怪。
紧接着，姜晚眼皮一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恐怕，季融此刻说的并不是茶，而是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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