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门一关, 那从酒吧门口溢出的跳动音乐声、汽车轰鸣声以及徐归的眼神都被隔绝在外了。
徐佑之手心贴着他的后颈，另外一只手揽着曲春来的腰，将人往怀里抱得更紧些，猛然有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让司机开了车里的暖气, 扯来纸巾给曲春来擦头发和眼睛。
“知道疼, 还往我身上窜？”徐佑之声音柔和了一瞬，在他去护着曲春来的那一瞬间, 他就知道自己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想和曲春来试一试。
曲春来抱着他的脖子, 鞋子被他踢掉了，他穿着中筒袜踩在座位上，眼眶还有些酸疼，任由徐佑之给他擦眼睛，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睫毛纤长，继续卖惨说道：“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你了。”
同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就在几个月前的晚上，在这辆车的后座，在暧昧又昏暗的环境下, 曲春来和徐佑之表白，被徐佑之拒绝了。
现在......曲春来望着徐佑之弯了弯眸子, 他觉得自己赌对了。
徐佑之勾了勾唇，哼笑一声, 捧着他的脸蛋, 亲了亲他的嘴角：“谁让你一定要玩什么真心, 我们之前的相处模式不好吗？”
曲春来感觉到他滚烫的鼻息倾洒在他脸上，呼吸交织间都是熟悉的温度和气息, 他眨了眨眼，不吝啬表达自己的内心：“不好，之前的曲春来觉得好，现在的曲春来觉得一点也不好。”
曲春来一张嘴，咬在他下唇上，像是小猫叼住鱼仔，用自己的牙齿轻轻磨了一下，狐狸眼通红，眸子水淋淋恍如黑珍珠似的，他轻哼道：“烦死了，今天你亲了别的人。”
徐佑之被他气笑了，舔了舔被咬出一个小牙印的唇，舌尖顶了顶腮，手指按在曲春来唇上摩挲了一瞬，目光逐渐深沉又冷淡：“你说我？你数数，今天这张嘴吻了几个人？”
曲春来见他似乎有些生气的模样，贝齿咬着他的指头，眼眸弯了弯，又扯掉他的手指，贴着徐佑之的唇，勉强能看清楚对方面容的光线下，眸光清澈湛湛，忽明忽暗。
“不管多少个，以后你是最后一个。”曲春来两唇相贴，他从唇间溢出的词句，一个词一个词地蹦出来，裹着蜜糖。
徐佑之感觉到那片柔软抵着他的唇，垂下眸子，按住他的脖子，深深的吻了下去，明明许久未亲热了，明明该生疏陌生了才对，偏像是鱼入了水底，越发肆意自由了。
半晌，徐佑之松开他，贴在他颈间缓着气，鼻尖嗅着他身上并不算好闻的酒水味道。
曲春来察觉什么，露出一抹狡黠的笑，他在徐佑之耳边轻声说道：“徐总，你还说不想我？”
徐佑之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丢脸，不过是一个吻而已，确实有些冒昧了，但是他不服输地捏了捏他的腰，低沉着嗓音：“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你瞧瞧你自己。”
曲春来才不在意他戳破他的窘迫，顺势亲了亲他的耳廓，轻轻柔柔的声音说道：“我就是很想你啊。”
徐佑之一瞬间哑口无言了，他从不知道曲春来是这种直球选手，半点不吝啬表达自己的爱意，带着一股要黏在他身上的黏糊劲儿。
热情得他手足无措，真是破天荒头一遭的事。
“怎么，几个月不见，脸皮越来越厚了。”徐佑之手指探到了他湿漉漉的袜子上，将袜夹解开，顺手将他的袜子脱掉。
曲春来手撑在他膝盖上，往后靠着，乖巧地抬脚，看着徐佑之垂眼给他脱袜子，之前明明是社牛的徐佑之，这会倒显得有些沉默了。
徐佑之将他两边的袜子都脱了，一只手握住一只脚掌，试图焐热那冰冷的脚心。
他身上很冷，起初抱着的时候，牙齿都在打颤，徐佑之就这么做了。
曲春来见他垂着眼不肯和他对视，轮廓分明的棱角显得冷峻异常，身上那股游刃有余、游戏欢场的气质顿消，露出一点羞涩的情绪。
“徐佑之。”曲春来用脚趾蹭了蹭他温热的手心，笑着叫了他的名字。
徐佑之撩起眼皮，视线落在那像是落汤小猫般人的身上，语气慵懒散漫：“叫我干什么？没看见在给你捂脚？”
曲春来缩了缩脖子，咬着唇笑了一下，道：“但是会不会臭啊，我还没洗呢。”
徐佑之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大手抓着他的脚踝低声问道：“怎么？还想我闻闻你的臭脚丫子？”
曲春来故意逗他：“嗯，你可以试试。”
“行。”徐佑之不觉得有什么，别说闻了，曲春来身上每一处他都亲过咬过舔过，他抬起他的脚，作势就要凑过去闻。
曲春来连忙阻止了他的动作，抱着他的肩膀，不让他真的这么做，他急急忙忙地说道：“别别闻，我开玩笑的，脚不臭，我没脚气的。”
他脸蛋都憋红了，他真的干干净净的，从来都没有气味的，但是但是……跳舞的时候是不是出汗了？
徐佑之便顺势将他打横抱起，重新横放在他腿上，一只手握着他两只脚，另外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亲了亲他泛起红霞的耳廓，温声道：“今天有没有被吓到？”
闻言，曲春来原本柔软放松的姿态，猝然紧绷起来，全身像是被拉满的弓。
徐佑之轻轻柔柔地吻在他耳廓上，动作越发温柔了，温热的吻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度，让他逐渐放松，倚进徐佑之怀里。
“有点害怕的，并且当时我根本看都看不见。”曲春来埋进他怀里，小声说道。
“知道怕就好，这种泼酒，只是开胃菜而已，他们还有更多方法，让你哭都哭不出来。”徐佑之低声说道，眼底闪烁着寒光：“下次去，别再招惹他们了，我如果不在，你第二天怕是在急诊室，能不能出来都另说了。”
徐佑之说得半真半假，主要是为了吓住曲春来。
曲春来嗯了一声，手指轻轻抠着他的喉结，乖乖说道：“知道了，你不去，我就不会去。”
“哈？你现在就想管我了？”徐佑之有些敏感，恍若一个弹簧，在触及自己觉得危险的领域时，就会触底反弹。
“我不管你......那你也别管我，我想和谁玩就和谁玩，你反正也能这么多天不联系我。都是我求着你和我好，你就是可怜可怜我，我知道，你松开我吧，我自己打车回去......”曲春来听着徐佑之讽刺的语气，顿时三个月的单方面输出的不安感和委屈，完全绷不住了，鼻头酸酸的，眼眶也湿了。
争执发生在一瞬间，极其突然。
徐佑之有一股莫名的惊恐，所以情绪并没有控制得很好，那是一种明知道前面是悬崖，他将要主动踩进去的感觉。
如果徐佑之不在乎他，也许他这些话永远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眼泪也不会对着徐佑之流。因为一个不喜欢你的人，就算你流干了眼泪，也换不来他的驻足回眸。
徐佑之感觉到他挣扎的动作，箍着他腰的手更加用劲了，没让他挣扎开，眉眼间浮现出一丝烦躁，不知道拿曲春来如何是好。
他三十年一次恋爱也没谈过，他不知道恋爱的边界感或者安全感该怎么给他，他只是下意识用之前的态度对待曲春来。
“别动了，你想干什么，跳车啊？”徐佑之按住他的腰，将人牢牢抱住，语气有些燥：“你没有求着我和你好，你傲得很，敢直接在狼窝里当那只小肥兔，是我贱，喜欢你又不肯承认。最后还得摇着尾巴去抱你，满意了吗？”
两人语气都有些不好。
曲春来小嘴撅着，被凶了，他不满意，但是徐佑之承认喜欢他了，他又很满意。
他示弱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声音低低的，软软的：“对不起，是小猫太想你了。”
霎那间，徐佑之憋着火的气，便被戳破了，像是漏风的皮球，这小猫的爪子终究还是挠在了他心上。
徐佑之想着自己比人家大了五六岁，确实该照顾一下他才对，不应该这么容易情绪化，还需要小孩来哄他，有些不像样子。
他只是对于谈恋爱这件事很陌生，之前甚至很抵触。
他冷静下来，半晌开口说道：“曲春来，你想和我谈恋爱，但其实我不认为和我谈恋爱有什么好的。我这人没什么边界感，从小玩到大。我不确定自己能像是小说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浪子回头，从此认真喜欢一个人。确实，我承认吧，我现在对你是有感觉的。但是我无法保证维持多久时间……”
说到这儿，徐佑之深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试试看，如果可能，我们也许能成为幸福的一对，如果最终还是发现不合适，咱俩就好聚好散，行不行？”
“好。”曲春来眼眶又红了，这是第一次曲春来感觉到被人认真地对待，考虑着两人的以后。
没有假大空的誓言，很简单的语言，曲春来却觉得很不容易了。
之前徐归和他提认真试试的时候，那语气更像是开玩笑，如果他拒绝，徐归就可以当做开玩笑让他不要在意。
而这次，是真的、真的、真的要好好谈恋爱了！
车停在曲春来楼下，曲春来没有立马下车，而是仰起脸看着徐佑之，漂亮的眼睛里似藏着星星一般期待看着他，他亲了亲他的嘴，重复一遍：“小猫真的很想你。”
徐佑之揉了揉他的脑袋，按着他的脑袋，重重亲了两口，含笑说道：“好，我去看看小猫有多想我。”
徐佑之没让曲春来穿鞋，直接抱着人上楼了，幸好时间够晚，电梯里没人，曲春来不至于羞愤而死。
一开门，就听见几声软软的猫叫，几只小猫全数蹭了上来，似乎真的很想他，就连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金吉拉也朝着他喵喵叫着，扒拉着他的裤脚。
徐佑之将曲春来放在地上，见他想弯腰去抱猫，直接一把提起他的后领，阻止了他的行为，轻声道：“先去洗澡，等会再抱猫。”
曲春来顺势抱着他的腰，仰头看着他，亲了亲他的下巴，声儿带着尾巴似的：“你衣服也湿了，你陪我一起嘛~”
徐佑之低头亲了他鼻尖一口，提着他的胳膊，一用力，又将人抱起来，往浴室的方向走去。
曲春来的浴室是之前狭窄小浴室的两三倍大，甚至放下了一个双人浴缸，浴室的洗衣机也放到了阳台上，空间十分宽敞，可以使劲折腾。
曲春来腰窝处上下浮动着水波，水波荡漾间，他瞧见了徐佑之逐渐泛红的眼眶，以及咬牙的力度让下颌线都绷紧了，越发显得隐忍用力了。
是久别重逢的拥抱，也是心之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