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令院，智慧宫。
穿着一身绿色裙装，头上斜扣着一顶帽子的少女猛地将一沓文件拍在桌子上，怒声道：“虎杖悠仁！你看看你算的什么数据啊！给我仔细一点啊！”
坐在桌子边的少年被吼得缩了缩脖子，讪笑着拿起文件查看，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粗心大意地算掉了一组数据，导致后续的数据也都出现了错误。
“对不起，钉锜！”少年双手合十，郑重地道歉，“我马上就再去算一遍！”说完，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文件，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智慧宫。
“欸！等……”不等钉崎野蔷薇说完，虎杖悠仁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狭长的走廊里，她痛苦地捂住脸，艰难地挤出一句话，“伏黑已经算完了啊，笨蛋！”
平心而论，虎杖悠仁并不是一个愚蠢的学生，他师从于素论派的顶尖学者之一，夏油杰。
而夏油杰其人向来有些高傲，从不轻易招收学生，能够成为他的学生本身就是对于教令院的学生的一种认可，能够成为他的学生的虎杖悠仁当然不可能是个学渣。
但是朝气十足的男孩难免有些粗心大意，犯点小错误无可厚非，只要能够快点改正就行了。
此刻，虎杖悠仁就在冲回自己家的路上。
与很多体质羸弱的学者不同，虎杖悠仁的身体素质极好，就连风纪官都忍不住向他发来邀请函的那种，于是他的跑速极快，几乎要在街道上留下残影。
在这条街道上工作的小商贩们见怪不怪，还有熟悉他的邻居对着他的残影大喊：“虎杖！晚点来我们家吃饭！”
“好——谢谢玛吉大婶！”少年人的声音老远飘回来。
要回应熟人的话语，自然就有些疏忽眼前，虎杖悠仁回过头来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眼前一片金色，随后就鼻尖一疼，被撞到在地。
与他撞上的人比他更惨，整个人都被撞飞了一点，后脑勺猛地磕在地上。
虎杖悠仁大惊失色：“喂！你没事吧！”
他不顾自己疼得好像要裂成四瓣的屁股，手脚并用地站起来，去查看被自己撞飞的人的状况。
那是一个有些消瘦的风尘仆仆的少年，他像是长途跋涉了许久许久，璀璨的金发有些乱糟糟地耷拉着，金底白面的披风边缘沾染着不知道是鲜血还是什么的暗红色液体。
他像是有些摔懵了，凝聚了阳光的金眸怔愣地看着天空，在虎杖悠仁的呼唤下也半晌没有动弹。
“那个，你好，听得到我说话吗？”虎杖悠仁小心翼翼地轻声呼唤他。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虎杖悠仁有些不想叫醒这个少年。
他看起来真的太累了。
少年眨了眨眼，眼底的疲惫便很快被一点礼貌性的笑意遮掩，他伸手抓住虎杖悠仁的手，借力站起来。
“谢谢，我没事。”他礼貌而疏离地点头，视线略过虎杖悠仁，看向须弥城最高的建筑物——净善宫。
“你、你真的没事吗？”虎杖悠仁不太放心，他反手抓住少年的手腕，在少年看过来时紧张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虎杖悠仁，真的很抱歉，我刚刚没有注意路，请务必到我家包扎一下伤口！”
少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了腰部的伤口。
那当然不是虎杖悠仁撞出来的，看伤口的形状，大概率是被某种犬型野兽咬出来的，伤口原本已经结痂了，但是有因为刚刚那一摔裂开来，缓缓渗出血液来。
“多谢。”少年垂眸思考了一下，“我是空。”
这就是答应虎杖悠仁的提议的意思了。
虎杖悠仁并不是须弥本地人，他来自稻妻，是远渡重洋来须弥求学的，所住的地方是他的老师夏油杰资助他买下的，位于须弥城靠外围的地方，房子并不大，但是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绰绰有余。
回家的路上，虎杖悠仁非常热情地试图跟空搭话。
“空，你是第一次来须弥吗？你是冒险家吗？”
“不是，是。”空的神情并不算冷漠，回答却过分简短。
虎杖悠仁也不尴尬，继续道：“那你这次来须弥是有什么事吗？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我可以帮你的！”
“没有什么事，只是上次来须弥的时候听说过花神诞祭，这一次向来亲身经历一下。”
“花神诞祭？”虎杖悠仁愣了下，“唔……没记错的话，那已经是五百年前的节日了吧？现在的须弥没有花神诞祭了。”
空的脚步倏然停顿，他抬头，有些迷茫地看向虎杖悠仁：“没有……花神诞祭？”
那不像是在问虎杖悠仁，更像是在问自己。
“嗯，因为自大慈树王大人逝去之后，须弥的新神一直没有诞生，为了迎接新任的草神大人，教令院很早就取消了花神诞祭，宣布直到新的草神大人诞生，才允许举办花神诞祭……”
说到后面，虎杖悠仁的声音逐渐低下来，无他，空的表情太可怕了。
就像好不容易走出迷宫的人大步向前，却发现迷宫之外是更加复杂危险的迷宫，那一瞬间的绝望、恐惧和迷茫几乎要将空溺死，有那么几秒钟，空的脸上是一片空白的，但是随即，在绝望之后涌上来的是愤怒。
他的眼瞳在轻微地颤动，手捏成拳，也因为用力过猛而颤抖着，也许是恰好背光，那双暖阳般的眼眸在此刻化作一片深沉，如同深埋地底的某种择人而噬的野兽。
他很愤怒，乃至憎恨。
“空？你……”虎杖悠仁想要将他从那种不知道从何而来的愤怒中拉出来。
“悠仁。”明明言行举止都透着一种“别来沾边”的冷漠感，在喊起虎杖悠仁的时候，空却直接选择了更加亲昵的方式，他的声音天生就带着泉水般的温和清澈感，一下子让虎杖悠仁呆住了，“五百年，没有诞生新神，教令院是这么说的？”
“是、是啊……”虎杖悠仁结结巴巴地回答。
空突然笑了起来：“那虚空呢？我记得游记上写过，虚空是以神之心为核心运作的，没有新神，虚空是怎么运作的？”
虎杖悠仁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本身也不是什么秘密：“好像在大慈树王逝去后，教令院就关停了虚空一段时间，据说教令院在那段时间里研究出了另外的维持虚空运作的方法。”
“是吗。”空了然地点头，快走两步，走到了虎杖悠仁的前面，“多谢你解答了我的疑问。”
……
“小朋友？”这个称呼让女孩露出了一点错愕的情绪，但是她很快又浅笑着摇头，并没有计较这些，“你好，我叫纳西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来到这里，但是，我很高兴能够见到你。”
“纳西妲……”五条悟重复这个名字，确定自己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我是五条悟，也许，你愿意告诉我这里是哪里，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纳西妲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点，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这里是虚空，我……我应该算是维持虚空运作的核心。”
“哇哦！”虚空这个词五条悟倒是有从柯莱哪里了解过，闻言惊叹一声，“所以，你是虚空的人工智能？”
人工智能？纳西妲疑惑歪头。
“虚空中没有检索到相关的词汇，但是，人工应该是人为制造的意思，所以，我应该不是人工智能哦。”她非常认真地回答。
五条悟挑眉，他又看了眼这处空间。
假使自己不在这处空间里的话，这里有的除了黑暗，就只有纳西妲自己周身散发出的微弱光芒，而从女孩最初说出的那一番话来看，恐怕也一直没有人能够到达这个地方与她交流……
这瞬间就让五条悟联想到了自己这几天的状态。
唔……所以其实我受到的污染并不是来自达达利亚，而是艾尔海森出现的那道裂缝吗？那么为什么，我会出现这种能够与这个女孩联系上的症状呢？
“我说，纳西妲。”五条悟的周身开始出现压抑的气氛，“你不会就是须弥的新任草神吧？”
关于须弥的事情，柯莱知晓的不多，但是只要五条悟询问，她就会努力的将自己所能回想起来的信息告诉他们。
这其中，自然包括了须弥的神明，因为被囚禁多年而变得偏执的新任草神，小吉祥草王。
是了，囚禁，这不就是这个自称为纳西妲的女孩现在所处的情况吗！
在五条悟的想象中，能够凭借一己之力囚禁整个国家的神明应该是无比强大的存在，在得知自己要接触禁忌知识带来的污染就需要见到那位不知道处于梦境中的什么地方的神明时，五条悟都开始估算小吉祥草王的战力水平了。
但是现在？
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五条悟盘腿坐下，陷入了思考。
但是在他开口想要继续向纳西妲询问一些信息的时候，因为五条悟的问题而陷入沉默的女孩开口了。
“我并不是须弥的新任草神。”女孩平静地说着，“我只是维持虚空运转的存在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