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静谧的车内, 一切无声的动作都被放大,变得暧昧而显著。

  当然,此时的两个人, 彼此间清清白白。

  至于谁有没有不清白的念头, 则是另一回事。

  因为恰逢晚高峰,海城的街道堵成长龙,在等车的间隙,谢逾明淡声和王乔思交谈,缓解彼此间还不够熟悉的尴尬。

  “你在C大上学?”

  他用的是问句, 但语气却毋庸置疑, 那日的开学典礼,他竟真的在茫茫人海中, 看见了王乔思。

  王乔思温雅圆润的眼睛眨了眨,既有年轻女孩的俏丽, 又有甚于年纪的沉稳, “嗯, 那天你在台上演讲,我也是底下听的新生之一。”

  谢逾明俊逸的脸上浮起一抹笑, 他温声道, “学妹好。”

  王乔思想起那日在同学间听到的关于谢逾明的传言, 他也曾经是C的学生,只是后来转学去了国外。这么算起来,两个人确实是名正言顺的师兄妹。

  原本还算陌生的关系,被一下子拉近。

  车内的尴尬不是被缓解,王乔思也脆生生的喊了声, “学长好。”

  顺着曾经同在一个学校作为切入点,聊天变成了一件相当简单的事情。

  “我记得学校的星月湖有许多鱼, 上学的时候,大家最喜欢去喂鱼。”他眉眼清淡,眼神却是笑着的。

  一听到谢逾明提起星月湖,王乔思的眼睛就亮了,少了许多客气拘谨,情绪一下兴奋起来,“现在不能喂食了,学校在湖边立了个木牌,说是学长学姐们总是投喂湖里的鱼,害得湖里的鱼撑死了许多。”

  王乔思说着,就突然把目光落在谢逾明身上,笑了一笑。

  很显然,谢逾明也曾是学校明令禁止的学长学姐们中的其中一位。

  细说起来,学校就是从谢逾明他们那一届,开始立木牌的。往届的学生虽然也喂,但到了谢逾明那一届,不知道哪个挨千刀的传起的流言,说是湖里游的鱼有灵,只要投喂它们,然后许愿,愿望就能得成。

  于是大家考试前去喂,补考前去喂,告白喂,分手也喂,连生活费不够了也去喂鱼……

  要多离谱有多离谱。

  那一年,撑死的鱼不知凡几。

  后面为了杜绝这一现象,学校三令五申,还叫辅导员把同学们叫去开了好几次会。

  可谓是兴师动众。

  所以即便是王乔思这样刚入学没有多久的学生,都对星月湖的禁令十分清楚。

  因为之前,学校开的几场会压根就没用,丝毫不能阻挡同学们许愿的心,所以星月湖附近很多隐蔽的树枝里头,都安装了摄像头,一旦拍到有学生私自投喂,就要罚扫校区。

  谢逾明听到王乔思略怀怨念的话,忍不住低笑出声,他生的很好看,五官俊逸不输女生,但身上的气质与贵气支撑,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女气。

  现下他由衷而笑,便衬的眼角眉梢氤氲如画。

  平时与他相处,会先被他沉稳的气势吸引,而后是他对人心老练的掌握,常常会有不自觉的压迫感,光是和他打交道就要付出全部的精力,关注点就不太在他的容貌上。

  但现下所有的阻隔散去,便能窥见其中最为真实的一面。

  挺拔的五官,眉宇俊秀不散乱,目似朗星,甚至于,他的唇角总是微微翘起,似乎总携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如果换做其他人,该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可谢逾明,尽管他态度绝算不上跋扈,甚至比寻常人要谦逊有礼得多,可就是让人不敢放肆。

  随着两个人慢慢聊起学校的事,王乔思说话要放开的多,不再把他当作遥遥站在高台之上的明月,仿佛只是普通的朋友。

  有说有笑。

  而谢逾明是个如果他愿意,绝对能和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打好交道的人,不管是纨绔刻板的老头,还是叛逆不羁的少年。

  所以王乔思和他的交谈,不会觉得有任何不适,甚至会觉得聊的很畅快,处处投契。

  很快就到了王乔思的小区楼下,谢逾明送她下车,目送她上楼,直到确定她到家了以后,他才进了车里。

  谢逾明坐在驾驶座上,透过车窗,目光明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回到家里的王乔思,先给自己倒了杯水,冰凉的柠檬水入喉,她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夏日的暑热消散,王乔思刚刚相谈甚欢的兴奋也降下去了一些。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祖宗们,开始调侃王乔思。

  尤其是王赋德,语气酸溜溜的,“哎呀,养大了闺女忘了祖宗,外头的人,就是比祖宗重要。”

  王乔思一脸无奈,好脾气的安抚王赋德,“怎么会,就是正常的交际。”

  “正常?”王赋德别唧唧的哼了一声,“你当本祖宗是空气吗,你和那孟什么的女人说话,我都听的一清二楚,还说你不中意人家。”

  王乔思想解释,但貌似王赋德不太能听进去。

  现在到了晚上,王岱风也开始了他的上班生涯,一边拿笔在名册上翻阅,一边分出点心神,随口道,“喜欢?喜欢何人,我可在地府名册内翻一翻,看看他的前世三生,还有祖上人口,查家风如何,人品是否贵重。”

  话题渐渐变得离谱。

  吃着水果,由纸人燃着香,好一副神仙做派的王衡之悠闲开口,“谢逾明是不是?我有印象,人长得不错,这门亲事我没意见。”

  随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西蜀太后王羸也加入话题,“择婿?自然要脾气性格软和点的,将来好掌控在手里,相貌要俊秀,家世也得清白。”

  完全插不进话的王乔思,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讨论越离谱。

  连正握笔练字的王载灵都被唤出来了,“知好色而慕少艾,实属寻常,来日带来仔细瞧瞧,我考察一二他的人品学识,看配不配得上我们乔思。”

  王乔思……

  她发出最后的挣扎,如实说,“我们只是朋友,祖宗们真的误会了。”

  可惜她的解释,在祖宗们的你一言我一语中,石沉大海。

  她只好郁闷的打开窗帘,准备透口气。

  可就是这么一打开,让王乔思瞧见了楼下,谢逾明的车才刚刚开走。

  王乔思的视力很好,托洗髓丹的福,即便是在黑夜,离得如此远,她也能把谢逾明的车牌号看得一清二楚。

  从时间推断,他应该是看着自己到家才离开的。

  王乔思愣了一会儿,很快又移开目光。

  她回到客厅,随手打开电视,没想到一打开,就是之前拍摄的综艺。

  原来已经播出了。

  因为最近发生的种种琐事,所以王乔思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之前拍摄的综艺上,到了现在,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这是正式播出的第一天。

  所幸无事,王乔思直接坐下来,看起节目组剪辑过的综艺。

  开头出现的就是节目组前往各个豪门家庭的拍摄,王家富丽堂皇的大别墅,在谭颂文家的园林游廊,还有程兴言家需要开车的庄园相比较,竟然显得平平无奇。

  弹幕清一色都是惊叹。

  [我惊了,原来投胎真的有技术!]

  [所以说一个个都卷什么,反正勤勤恳恳给资本家打工。]

  [谁说人没有三六九等,资本家都分高下呢。]

  随着最后一条弹幕的闪过,王乔思注意到画面切到了五个豪门居所的对比图。

  刚刚还只是觉得王家的豪华别墅略逊一筹,但在同画面的对比下,竟然被衬的有点寒酸。

  王乔思继续看下去,现在已经变成各个豪门子女收拾的画面,以及对父母的单独采访,王家就是陈依君。

  “您对您的孩子满意吗?”

  “当然,她从小就是我的骄傲,从来不用我操心。”

  “您对三个孩子都是一样的喜欢吗,会不会更喜欢男孩?”

  陈依君矜持的抬起左手捋了捋头发,“男女都一样,我们不是迂腐的人家,像瑾瑜乖巧懂事,哪有父母会因为孩子的性别来决定喜不喜爱呢?”

  采访的人夸陈依君,“您真是位好母亲。”

  王乔思坐在电视机前,饮了口冰水,脸上流露出冷笑。

  她当然不在乎,比起男女,他们更在乎孩子是不是能为他们争光。

  不少眼尖的网友也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弹幕从对豪门的惊叹和投胎无能的愤怒,逐渐变成讨论。

  [预告里不是王乔思也参加吗,她怎么只提王瑾瑜。]

  [肯定是我们瑾瑜聪明漂亮,值得夸奖。]

  [这不是偏心吗……说的那么冠冕堂皇干嘛。]

  搞事情不嫌事大的节目组,则分别放出了王乔思和王瑾瑜收拾行李的画面。

  王乔思的房间不算小,但是却很空旷,比起摆满高定和大牌护肤品,能对着镜头侃侃而谈的王瑾瑜,王乔思看起来不太显眼,这个时期的王乔思和最开始网上曝光的照片一样,又黑又瘦,人看起来很沉默,早就把东西都收拾好了。

  [她们真的是姐妹吗?]

  [听说豪门都很迷信,不会是她们姐妹八字不同,所以待遇不同吧。]

  [啧,豪门!]

  关于姐妹俩的猜测众说纷纭,尤其是在这么惨烈的对比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