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看着那四位夜叉带着一脸天崩地裂的表情,火急火燎地跑下了奥藏山。她转身看向转告消息的归终,对方表情温柔,沉静地对她解释道:“般若听不进别人的话,家人的话语还是听得进去的。”

  留云借风真君用翅膀捂住脸,几乎有些可怜被忽悠的那几个夜叉。今天情绪波动太大,留云借风真君有些心累,对归终说:“你继续跟她聊吧,我先带着瓜果回洞府了。”

  归终:“好。”

  留云借风真君拍拍翅膀飞回洞府,荧依然在思考,观察夜叉之间的氛围便知道他们关系亲近,归终选择告知真相肯定是因为他们对般若有足够的影响力。她开口问:“归终仙人,您还是没有告诉我,为什么般若不可能是杀害岩王帝君的真凶。”

  “刚刚你说般若曾杀死过一位魔神,那么你知道他杀死的那位魔神是谁吗?”归终不答反问。

  “好像叫梦之魔神?”荧回答。

  “没错。”归终颔首表示正确,“看来你已经了解到了许多信息。”

  荧:“所以,这和般若身上的嫌疑有什么关系?”

  归终感叹,“因为,般若原本不是摩拉克斯座下的仙人,而是梦之魔神的手下。”

  嗯??派蒙和荧的眼中都有惊奇。

  荧觉得般若刺杀岩王帝君的更大了,原来这家伙玩过不止一次以下克上的把戏吗。

  大概是荧脸上质疑的表情太过明显,归终不禁扑哧笑出来,笑完连忙为般若辩解:“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时光缓缓流淌,月亮挂上枝头,含羞带怯地露出一角,皎洁的月光落在两人相对而坐的石桌山。晚风拂过清澈的水池,那银色月光如游鱼,随着波澜在水面上嬉闹,又卒而钻入水底。

  荧和派蒙认真地听着归终的讲述,从魔神战争,到夜叉一族的遭遇,到梦之魔神的陨落。她讲述了很多很多。

  “般若确实不算一个好人。”归终评价说:“当初有不止一位仙人对帝君接受般若的决定抱有疑虑,因为对于般若而言,他会为了已然确定的目标不择手段。”

  说到这里,归终不由想起另一个世界般若。那个般若将自己的名字更改为波旬,波旬意味着放纵与堕落,他不择手段地想要复活自己地家人,也最终自毁于想要复活家人的愿望中。

  他最后成功了,但总归令人感慨万千。

  听归终讲述完般若与梦之魔神之间地恩怨,荧总算明白归终为什说般若不可能是杀害岩王帝君地凶手:“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般若不是好人,但他绝不会做危害自己家人的行为,他没有杀了岩王帝君的理由。般若不会为了一个普通情人做出动摇璃月根基的事情。”

  听到“普通情人”几个字,归终的表情在旅行者和派蒙没有注意的时候微微扭曲了一瞬,好险没有破功,她咳了咳遮掩过去:“就是这样,岩王帝君是我的好友,我也深感悲伤,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无罪之人被冤枉。”

  荧:“既然般若不会是凶手,那您还知道谁有杀死岩王帝君地嫌疑吗?”

  归终摇头:“我不知。我与留云借风真君常居绝云间,每年前往璃月港地次数只手可数。我们知晓的情报并不比你们多出多少。”

  “这样啊。”

  荧有些失望。既然般若没有嫌疑,那么所有的线索基本都要从头找起了。

  莫非真的和公子猜测中一样,岩王帝君的陨落和璃月七星有关。

  在送仙典仪上,璃月七星是距离岩王帝君最近的人了。

  带着满腹疑惑回到璃月港时,已经是深夜。派蒙飞在一旁开始接连不断地打哈欠,她用手背揉搓着眼睛,显然已经困到不行。荧倒没有感觉到什么睡意,但照顾派蒙的状态,她还是加快脚步,向着暂时居住的旅店跑去。

  星星在夜空闪烁,街上已经看不到多少行人,因此有一星半点的动静都会变得更格外明显,街道另一边吵吵闹闹的几个人影吸引了荧和派蒙的注意。

  应达狠狠地敲着般若脑袋,“你现在胆子太大了!怎么什么都事情都敢干!”

  般若的头发被敲得翘起一缕,他自知有错,乖巧地任由应达敲打,

  弥怒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一副极有先见之明的样子:“我早就跟你说过这家伙不安分。记得在梦之魔神手下的时候,你还觉得是我对般若不够信任,因此数落我。如今知晓好歹了吧。”

  上次传出帝君和般若假装刺杀蒙骗奥塞尔时好歹还透露了一下口风,这次却将他们彻彻底底蒙在鼓里。弥怒听到归终的话语时心脏险些停止跳动,丝毫没有怀疑过事情的真假。

  这不能怪他,实在是般若干过的缺德事情太多了,弥怒本来就不算特别乐观的人,总会不自觉地往最糟糕处思考。

  不过,这次确实是他们没有仔细思考,听到消息就慌了神,急急忙忙就跑到璃月港来。

  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弥怒就想扶额,他忍不住瞪了一眼浮舍,浮舍正神情尴尬地左右张望,对上弥怒的视线,他心虚地咧嘴笑了笑。

  刚刚他们一伙人直奔般若的住处,浮舍平日和谁都好声好气,这次却急了眼,都等不及敲门便直接闯入。般若那时明显一副刚刚回家模样,满脸疑惑地看着浮舍涨红的脸庞,却被一把抓住肩膀,紧紧不肯松手。

  “般若!”浮舍振声道,“就算岩王帝君死了!你怎么能在丧葬期间另找情人!”

  弥怒随伐难和应达踏入房间,他听到浮舍的话语,本来开始欣慰浮舍这一回终于不和稀泥做老好人了,结果这欣慰的情绪都还没来得及保持几秒,就听见浮舍苦口婆心地接着说:“等到帝君的葬礼办完再找完全来得及啊!这个时候找传到其他仙人耳朵里多不好听?”

  弥怒,伐难和应达:“……”

  浮舍的话倒是没有太大问题。如果岩王帝君逝去,般若当然有另寻他爱权利,但是这说法是不是太过直白了一点儿。

  大概是浮舍声音太大,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另一个房间走出。弥怒循着声音望去,整个人差点裂开。

  褐色渐变到金色的长辫,金色眼瞳,绯色眼尾,再加上那副熟悉的面容,这不是岩王帝君是谁?

  伐难眨眨眼睛,恍惚觉得自己看到了幻觉。弥怒则脑袋嗡嗡地,总算觉察出些许不对劲。

  归终大人害我!留云借风真君!您怎么能在一旁看戏都不提醒一下!

  岩王帝君平静地看着浮舍。

  浮舍已经石化了,仿佛稍微动一下便会有石渣掉下来。

  “帝,帝……”应达结结巴巴地连一个词都说不完整。

  化身成凡人的岩王帝君抬手止住应达即将出口的称呼,自我介绍道:“我名钟离,是往生堂的一位客卿。”

  伐难顿时醒悟,就连最迟钝的应达都疯狂地运转自己的小脑袋瓜,搞清楚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归终大人口中那个般若的外遇对象,就是岩王帝君本人假扮的!

  四位夜叉:两位的爱情是不是有些过于惊心动魄了!

  般若总算有发言的机会,他拍拍浮舍的胳膊,让他把自己的肩膀松开,“在你们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难道有那么寡廉鲜耻吗?”

  弥怒手背青筋暴起。

  你闹出的这些传闻就有够寡廉鲜耻了!

  可弥怒一想到这样的传闻也帝君的功劳在其中,不由一呆,训斥的话语溜到嘴边硬生生止住,变得不上不下。好在伐难至始至终都比较冷静,她对帝君鞠躬道歉说:“对不起,夜晚贸然上门。我们想找般若谈谈。”

  般若动作微僵,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钟离,不料钟离却淡淡一笑:“请便。”

  然后,他们四个人便果断地将般若抓出房间,一顿教训到现在。

  一想到刚刚发生的那些事情,弥怒就不由地手指蜷缩,恨不得时光回流来到几个时辰前,将这些尴尬至极的场景都掐死在襁褓里。

  “旅行者,你们还没休息啊。”伐难的声音响起。

  其余四位夜叉仙人抬起头,看到迎面走来的荧和派蒙。

  般若看到荧,知道这位就是导致自己被家人教训的罪魁祸首。他和钟离那一番表演本来是想先将一军,借旅行者之口捉弄那些等着搞事看笑话的仙人,结果没想到这回旋镖最终还是扎回到自己身上。

  派蒙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般若眼下情形都是拜自己和旅行者所赐,她双手虬结在身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偏移,嘿嘿笑说:“是啊,真巧啊……”

  荧看着般若,他仿佛被押解的犯人一般,被四夜叉团团围着。浮舍正压着他的脖颈,夜晚的亮光照在般若的眼中,在他抬眸看来那一刻,竟然显得有些乖巧。

  “是你们告了密啊。”般若幽幽说道,瞬间打破了这种错误的感觉。

  荧的视线移了一下,随后又移回来,叉着腰理直气壮地说:“璃月有句老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看你和钟离先生的模样,肯定不是在岩王帝君死后才和他在一起的。”

  弥怒不忍卒视地捂上眼睛,又想起先前发生的那一幕。他手开始痒痒,一巴掌拍在般若脑袋上。

  夜叉们的力道都不重,对般若造成的伤害不比被蚊子咬了更高,只是他那头银色发丝变得更乱了一些。

  “这件事情就先到此为止吧。”伐难叹息说,“还希望旅行者不要到处声张。”

  般若一向没脸没皮,但是他们要脸。

  眼下只有金鹏对发生的所有事情一无所知,不过这是好事。仅仅就这件事情来讲,无知是福。

  旅行者对般若和帝君认知有些谬误,但是目前情况特殊,他们不可能将实情告知。她和金鹏认识,伐难不希望这种离奇的桃色新闻传进金鹏的耳朵。

  “魈也请不要告诉。”伐难强调说。

  “放心,我们的嘴可严了!”派蒙拍着胸口打保票,荧也点点头。

  有了旅行者的保证,伐难他们稍稍松口气,“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荧说,“不过我如今在追查杀害岩王帝君的真凶,如果你们找到一丝半缕的线索,请告诉我们。”

  应达看着一无所知的旅行者,几乎有些怜爱了,她说:“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们也肯定会找到杀害岩王帝君的凶手为岩王帝君报仇的!”

  不过,这个凶手恐怕一辈子都是找不到的。

  告别旅行者,夜叉们拐着般若来到原来他们在璃月港内办置的房产。般若会定期请人清理打扫以备不时之需,现在正好给浮舍一群人提供了住处。

  在灯光下,般若向夜叉们仔细讲解了摩拉克斯的假死计划,和他所搭建的这台喜剧。

  “想要完全放权给凡人吗。”弥怒沉吟,“不意外,在当初设立璃月七星时便有苗头了。”

  “天理在坎瑞亚战争后沉睡,这是最好的时机。”伐难也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这些事情都好麻烦啊。”应达双手撑在椅子上抱怨,双腿在桌子底下一晃一晃。

  “如果璃月港的凡民无法承受帝君的考验,那么在璃月港被解封的奥塞尔淹没之前,帝君会出手阻止灾难的发生。”般若说。

  帝君和至冬女皇以岩神之心作为交易物达成契约,但是在契约结束之前,神之心不会交付到愚人众的手中。

  般若:“你们还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夜叉们摇摇头,浮舍神情有些失落:“唉……没有岩王帝君的璃月,真是让人难以想象,也不知凡人是什么感受。”

  从璃月创立到现在三千多年,岩王帝君一直引导着璃月的人民前进,人们的衣食住行中似乎都有神明的影子。只是,就如孩童长大就要离开父母,如今的璃月也已经足够成熟,能够成为一艘靠着自己力量乘风破浪的帆船。

  或许到了很久很久以后,夜叉们也可以彻底休息下来,不用清除那些残留的魔神污秽。

  “那位旅行者少女有些可怜了,被你们这些坏家伙耍得团团转。”伤春悲秋后,应达开始为荧打抱不平。

  般若回忆起空的模样,那位金发少年在游历完七国后,已经决绝地向着深渊走去,说:“那是空的妹妹。”

  “空?”伐难说:“就是你坎瑞亚战争时期结交的朋友?那位深渊的王子殿下?”

  “没错。”这两兄妹过分相似的命运使人叹然,般若说:“荧在寻找他的哥哥,应当会随着她哥哥脚步,游历完整个提瓦特大陆。”

  到那个时候,就轮到她做出选择了。

  就像她的哥哥一样。

  不过无论如何,那都是未来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