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觉舟还觉得不太真实。

他都做好了任务失败的准备,这突然地转折让路觉舟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直到顾天鹤效率极高地拿出了那份领养协议。

“你愿意继续和我们一起生活吗?”

路觉舟终于回过神。

“已经让秘书预约好了,只要你愿意,一起去民政局做个登记就行。”

顾天鹤笑眯眯地看向路觉舟,这个走向是他没想到,但却是他最希望看到的,他知道路觉舟对顾言薄来说有多特别,也希望路觉舟能继续陪着顾言薄。

路觉舟当然不会拒绝,只要能继续生活在顾家,任务能够继续就行。

“以后你就是我们顾家的孩子。”

“不然换个名字吧。”没拿到领养权的洪娇有些遗憾,又想替路觉舟多考虑一点。

“顾厌挺好的。”一直没开口的顾言薄说。

“可是……”洪娇欲言又止。

刘宁娜不喜欢这个孩子,所以才取名叫陆厌,是讨厌的意思。孩子出生就没有父亲,正常会随母姓,但刘宁娜不喜欢这个孩子,也不愿意让孩子随她的姓。

“顾厌……是不错。”顾天鹤点头,他平日爱好之一就是练书法,也了解过古字形,厌可以假借“”,是满足的意思。

不是讨厌的厌。

是满足、满意的厌。

“可以吗?”

路觉舟对改名这件事不太在意,反正都不是他的本名。顾天鹤特意问了他的意思,还是让他有些意外。

路觉舟点头。

其实就叫陆厌也行,他还怕改了名字一时反应不过来。

登记领养,上户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没多久,路觉舟就在顾家的户口本上看见了他的名字顾厌。

年龄:5岁。

路觉舟把户口本拿到顾言薄的面前,眼角弯弯。

“你以后要叫我哥哥。”

“我也会对你好的。”

……

从那天后,路觉舟的乐趣就是逗顾言薄,时时刻刻把叫“哥哥”给挂在嘴边。

顾言薄没叫过,但……路觉舟明显感觉到两人的关系更近一层。

好感度不知不觉中也爬到37%。

周末。

家庭医生例行上门做了个基础体检,连带着顾家的佣人也一起。

路觉舟体检出来,园艺师正冲他眨眼,竖起了个大拇指。

“弟弟,牛逼啊。”

“我万万没想到你竟然因祸得福留下来。果然我还是抱对了大……”

他话音未落,路觉舟像是预料到他会动手,提前后退了一步,青年扑了个空。

“……我只是想表达一下敬佩之情。”

他之前还真为路觉舟担心了一下。

虽然攻略者只要近距离出现在攻略目标面前,就可以赚取时薪,但也不是完全没有要求。

游戏时间超过72小时好感度还是为0的攻略者视为攻略失败。除此之外,如果攻略目标的好感度低于-20%,也算任务失败。

而路觉舟不仅没有因为刘宁娜被赶出顾家,好感度也不低于-20%,更离谱的是,他从佣人之子,直接变成了半个主人。

换谁不夸一句牛逼。

“对了,你还不知道我名字吧。我叫谢明澜。”

“哦。”

“你怎么这么冷淡,你之前不是这样的。”谢明澜一脸惊愕,活像个弃夫。

他完全不明白之前跟在他身后的嘴甜小可爱,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生人勿近。

“你之前也不是这样。”路觉舟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第一次见到谢明澜,他在顾家的花园里,勤恳工作的样子确实很有欺骗性。路觉舟又只把他当NPC。

那时候夏芸芸可不会让人去帮顾言薄搭理那片向日葵,路觉舟有求于人,当然是要端正态度。

现在知道谢明澜和他一样是攻略者,虽然暂时不存在威胁,可他也没有天真到因为谢明澜表现出的友好,就毫无戒心地和他交友。

谢明澜泄气。

“你年纪不大,怎么还挺有戒心的……”谢明澜说完,又忙补充一句,“我不是要探听你现实世界的身份,我就是随口一说。”

路觉舟认为。

“我们还是互不认识比较好。”

“我不会揭穿你,也不会影响你的做攻略任务。但是……你也不要来打扰我。”

“大佬,可不是谁都能轻易攻略。我到游戏里这么久,好感度还是0,我就是划划水,赚点窝囊费。”

路觉舟:“……”

“我上有老,下有小。”

“大佬。帮帮我,不用做什么的。我也不打算攻略顾言薄,只要你多带他到花园里转转。”

“我精准的测试过,直线距离不超过100米,就算有效做任务,是可以计入时薪的。”

路觉舟:“……”

他的沉默在谢明澜看来就是还可以商量,于是他卖惨卖得更起劲了。

“大佬,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对你不利的事,也绝对没有其他心思,我真的只是想赚点时薪。”

“我原来可惨了,送外卖被顾客差评,当服务员被经理刁难,当网约车司机被乘客骚扰。唯一的爱好就是种种花……对了,还有向日葵,你上次不是要我教你剪花枝,我可以教你呀。”

“走,带你看看我刚种上的花苗,长得可好了。”谢明澜说着,要去拉路觉舟的手臂。

然而,一道声音打断他。

“你干什么?”

顾言薄刚做完检查,下楼就看见谢明澜拉着路觉舟的手臂,要把他往外面带。

谢明澜愣了一秒,只觉顾言薄的视线像是扎在手臂上的刺,瞬间放开手。

“我带他……陆少爷看一下我刚种下的小花苗。”

顾言薄视线落在谢明澜的脸上,警惕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人贩子。谢明澜被盯得心里直突突。

“言言。你也检查完了?”路觉舟问。

顾言薄点了下头,视线始终没有从谢明澜身上收回来,他是见过谢明澜的,以前在顾家干活,现在,却出现在老宅。

“我、我……”

谢明澜只觉得痛苦并快乐着,痛苦的是顾言薄的视线让他如芒刺背,快乐的是再多接触接触,马上就凑够十万时薪。

最后,还是路觉舟开口打破这紧张的氛围,

“言言,谢大哥很厉害。”

“从顾家移过来的向日葵,都是谢大哥在打理。”

谢明澜疯狂点头,又朝路觉舟投出一个“感谢大佬”的眼神,但是被……顾言薄冷着脸拦截了。

谢明澜:“……”

他真的就是表达下感激之情。

虽然知道小孩子占有欲都很强,尤其不愿意和人分享喜欢的玩具或零食,可是他们就说了几句话而已!!!

“我们可以和谢大哥学习下给向日葵修剪枝叶,以后就可以自己动手了。”

顾言薄没说“好”或者“不好”,也没再盯着谢明澜看,只是对路觉舟说,“爷爷找我们,走吧。”

两人一离开,谢明澜顿时松了口气,感觉呼吸都变得轻盈了。他打开个人信息栏,想查看下时薪有没有增加,结果被醒目标红的字样扎了眼。

原本停在“0”的好感度动了!!

但谢明澜并不开心,因为好感度从“0”变成了“-15%”。

已知:好感度低于-20%会被剥夺攻略资格,求:他还能在游戏里划水多久?

谢明澜现在后悔来找路觉舟。

虽然默默无闻地工作很难凑时长,可浑水摸鱼,能赚一点是一点。也好过被攻略目标记恨上。

他现在去和路觉舟说“保持距离,互不打扰”还来得及吗?

……

“进来。”

顾天鹤在书房看文件,听见敲门声停下手头的工作。

“爷爷,您找我们?”

“嗯。”顾天鹤点头,“过两周正好是我们顾氏百年庆典,我想把你们正式介绍给大家。”

路觉舟诧异地眨了眨眼,“我也要吗?”

“当然。”顾天鹤知道路觉舟一时半会还没法完全适应新身份,笑着提醒他。“你现在也是我们顾家人。”

隔天,管家就领人来给他们量衣服尺寸。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顾天鹤对此非常重视。顾曜每年生日宴都是大办,这是顾言薄回第一年,又正好撞上百年庆,只会更加隆重。

“言言,你长高了。”路觉舟伸手在顾言薄脑袋上比了比,“快和我一样高了。”

顾言薄在疗养院,比路觉舟矮了几厘米,现在都快齐平。

因为发烧住院的事,顾天鹤格外重视顾言薄的身体健康,还有专门的营养师合理安排饮食。

“小厌。”茜茜笑着说,“你看,你吃饭总挑食,言言都快超过你了。”

管家也在一旁帮腔。

“二少爷,光吃肉可不会长高。”

路觉舟的听力特别好,喜欢听的话,多远都能听进去。不想听的话,就是拿个喇叭在他耳边喊,他也听不进去。

“以后饭前不能吃零食。”顾言薄一句话成功让暂时性耳背的路觉舟恢复听力。

“不行。”

“反对无效。”

“五点放学,六点才吃饭,这一个小时太长了。”

顾言薄掀眸,语气平静地说。

“那正好,时间这么长,练练你的口语发音。”

路觉舟:“……”

两人正说着,夏芸芸带着顾曜走了进来。

“夫人,你今天……”

“我是听说爸找人给言言做衣服,我就想着带顾曜来,也给他做一件。”

其实顾曜的衣服早一个月前就做好了,但顾言薄有的,顾曜也不能落下。

夏芸芸就是要让顾曜知道,顾言薄有的东西,他也一定要有,甚至只能多不能少,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事。

夏芸芸自认为这是在培养顾曜竞争精神。

“小曜,你先坐会。等会就轮到你了。”

只是多做一件衣服,没人会计较这个。不过,可夏芸芸的目的并不单纯只是来做一件衣服,他的视线落到路觉舟的身上。

原来只以为是个没什么眼力见的小屁孩,没想到心机这么深。

这才多久不见,不仅拉拢顾言薄,还让顾天鹤把他划进户口本里。

也不知道顾天鹤怎么想的。

顾氏家大业大,就一定要不相干的人也来分一杯羹?一想到养子是享有同等继承权,夏芸芸气的快要呕血。

那些都是他宝贝儿子的东西,顾言薄和路觉舟也配抢?

“啧,咱们顾家又多了个少爷。”夏芸芸扬起鲜艳的红.唇,“陆厌,你运气真好。”

“要不你教教我要怎么哄哄老爷子开心?”

“我进顾家好几年了,老爷子看见我还是不开心,怎么他一见你就喜欢得不行?”

管家面色不改,风轻云淡地接过话。

“夫人说笑,顾董可从没说过见了你不高兴。倒是您回回惹顾董生气,顾董大度,从不计较。”

“你……”夏芸芸眉头一蹙,很快又压下心底的怒气,管家在顾天鹤身边十几年,是顾天鹤的心腹,和管家闹不愉快,对她没好处。

“这话说的,我可把老爷子当成亲生父亲来看来,尊重都来不及。我只是想和陆厌学学,怎么讨老爷子欢心。”

路觉舟装听不出其中的火药味,单纯无害地扬起一抹笑容。

“大概是爷爷就喜欢我的真诚。”

夏芸芸没想到路觉舟这么伶牙俐齿,像是在暗讽她虚伪。

“确实,二少爷天真可爱又显真诚。”管家也不知道有意无意,故意在最后两个字加重了语调,“顾董是很喜欢。”

夏芸芸脸色变得更难看,她本来也不是特别沉得住气,被两人这么一唱一和,心底火气直冲脑门。

“妈。”

顾曜一看夏芸芸的脸色就知道她要发火,忙拉住她的袖子。来之前顾盛裕就警告过,不许在惹顾天鹤生气。

顾天鹤这么在意顾家声誉,不可能不让顾盛裕出席百年庆典,而顾盛裕就是想借机拿回他应有的职权。

所以让夏芸芸到顾天鹤面前晃一晃,也是为了提醒他还有一个儿子和孙子。

“说笑罢了,怎么还较起真。”夏芸芸咬牙接话,尽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意,“爸呢?”

话音刚落,顾天鹤走了进来,瞥见夏芸芸,压了压嘴角。

“有什么事?”

“爸,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您儿媳妇,没事就不能来看看您?”

顾天鹤不买账,冷笑了一声。夏芸芸尴尬地开口,“爸,盛裕也想着您,上回惹您不高兴,他现在还在家反省。”

“知道您爱好书法,盛裕托人拍了澄泥砚,我就是个外行也不懂,听说花了八位数才拍下来,这才让我今天带过来给您。”

顾天鹤不说话,夏芸芸只好把东西放在桌上。

“爸,盛裕都三十好几的人,现在连个实权都没有,这让他还怎么管理下属。说出去都让人笑话,这笑话盛裕,不也是笑话咱们顾家。”

“现在知道这个理?”顾天鹤眉梢都没抬,端起佣人递过来的茶杯喝了一口,才缓缓开口。

“纵着顾曜带人来欺负言言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顾家会被人笑话?”

夏芸芸顿时没了声,但想到今天来的目的,还是陪着笑。

“爸,小孩子不懂事。我让小曜给言言道歉了。亲兄弟哪有隔夜仇……”夏芸芸说着又看向一旁的路觉舟,“身上留着顾家的血,哪里是外人能比的。”

路外人觉舟非常适时开口,一脸天真懵懂。

“外人是指我吗?”

“不是。”一直没开口的顾言薄回答。

路觉舟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地看向夏芸芸,用小孩子稚嫩天真的语气问:“那是指外姓的人吗?”

夏芸芸梗了一下。

“言言姓顾,爷爷姓顾,我也姓顾,阿姨姓夏。”他说完露出了一副刚知道答案的惊讶和喜悦,“我说的对不对?”

“陆厌,你少在这里……”

“夏芸芸。”顾天鹤的声音冷了下来,带着警告的意味。

夏芸芸硬生生压下快要抑制不住的火气,刚才一时脑热,现在也反应过来路觉舟是在故意激她。顾天鹤最忌讳家庭不和,当着他的面和一个五岁的孩子闹,只会显得她上不了台面。

两人量完衣服尺寸,路觉舟就带着顾言薄躲了出去。

“走,我们去喂鱼。”

顾言薄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

等两人慢慢悠悠晃回来,已经临近饭点,顾天鹤没有留夏芸芸吃饭,夏芸芸也不想留着继续受气,带着顾曜和一肚子气头也不回的离开。

“顾厌。”

“爷爷。”路觉舟立刻挺直腰板,一副乖巧又听话的姿态。

“你既然是我们顾家的孩子,那我也是要管着你的。夏阿姨毕竟是你的长辈,你不该当众让她下不来台。”

顾天鹤自然不会看不出路觉舟是故意说那些话去惹怒夏芸芸。但没有直接训斥路觉舟,而是等人离开了,才叫到跟前来训话。

路觉舟眨了眨眼,“对不起。”

他的语气诚恳,却没有悔改之意。就差把“下次还敢”写在脸上,顾天鹤好气又好笑。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记仇。”

原以为路觉舟会继续装乖卖巧,哪知他一点头,理直气壮地说。“我就记。”

“欺负过言言的,我都记着呢。”

“而且是她先说我是外人。我怎么会是外人呢,我现在是爷爷最喜欢的孙子。”

顾言薄眼睫一颤,掀眸看向据理力争还不忘自夸的路觉舟,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什么撞了一下。

路觉舟是很讨人喜欢。

因为他长得好看,也因为嘴甜,还因为他眼力见。知道什么场合能闹,什么不能闹,精准地避开顾天鹤的雷区。

他上前晃了晃顾天鹤的手臂。

“我知道是爷爷纵着我。爷爷要是不喜欢,我以后不她争了。”

顾天鹤不一脸不信,沉声,“真的?”

路觉舟思考了几秒,又补上了一句,

“只要她不欺负言言,我就不和她计较了。”

顾天鹤气笑了,“那我是不是还要夸你大度?”

路觉舟一副听不出顾天鹤话里的意思,颇为自豪地说。

“也就一般大度吧。”

顾天鹤:“……”

顾言薄收回那句“有眼力见”的评价。

路觉舟有时候还挺会“恃宠而骄”,但是一点也不惹人反感,倒是更可爱鲜活。

*

路觉舟每天吃喝玩乐,外加被迫学习。时间倒是飞快,眨眼就到了百年庆典的前一晚。

顾言薄刚把阿姨拿过来的衣服上身试了下,房门又被敲响,这个点,不用猜也知道是路觉舟。

他没急着脱衣服,先给路觉舟开了门。

“哇!”

顾言薄的头发有段时间没剪,额前几缕发丝挡住的眉梢,显得柔软了些。漂亮的眼睫轻颤,鼻梁高挺,唇红齿白。

路觉舟眼前一亮,毫不吝啬地夸赞。

“言言,你长得真好看,像个小王子。”

顾言薄最开始还会因为路觉舟的夸赞脸红,现在已经完全免疫了,语气透着点不近人情的冷漠。

“干嘛?”

路觉舟身上穿着睡衣,刚吹完的头发蓬松又柔软垂着,他眼底亮闪闪地,自顾自地帮顾言薄关上房门。

“来找你睡觉啊。”

顾言薄:“……”

路觉舟很坚持,有段时间他俩是一起睡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顾言薄又突然不让他上.床。

“下雨了。”

“那又怎么样?”

顾言薄看着他,没给路觉舟上.床的机会。

“万一晚上打雷怎么办?我会害怕的。”

顾言薄抬了抬下巴,极其冷酷无情地回答。

“那你就怕着吧。”

路觉舟怕个屁的打雷,他不仅不怕,还会在打雷向顾言薄吐槽。“不知道哪个渣男又在乱发誓,连雷公都看不下去了。”

“你怎么这样啊。”路觉舟委屈巴巴地控诉,“我要和爷爷说,你欺负我。”

顾言薄站着没动,一副任他告状的架势。

“言言,你最好了。我今天想和你一起睡,就一天好不好?”

“你不让我上.床,我晚上就不睡了。”

顾言薄“哦”了一声,并不打算对路觉舟今晚睡不睡觉发表任何看法或意见。

“你不让我睡,那我今晚就在这赖着。”

路觉舟径直地走到单人沙发旁,没骨头似的把自己埋进沙发里。

顾言薄:“……”

“你多大了还要人陪你睡?”

顾言薄感到一丝头疼,路觉舟虽然粘着他,但也没有黏人到这个程度,而且路觉舟以前也不需要□□或者哄睡。

“五岁啊。”路觉舟扬起脸,漂亮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他。“正好是需要人陪的小朋友呢。”

顾言薄:“。”

“你要是再不回去,明天再学10页英语书。”

这句话很有威慑力,路觉舟好看的小脸皱在一起,倏然从沙发站了起来。

就在顾言薄以为他要离开,路觉舟顶着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走到他的面前。

“好吧,成交。”

顾言薄:“???”

今天怎么转性了?

平时提到学习早早就跑得不见人影。

路觉舟飞快地甩掉脚上的拖鞋,扑在顾言薄的床上打了个滚,钻进了被窝,堪称行云流水,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

顾言薄:“……”

路觉舟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拍了拍床沿,“睡觉了弟弟,要不要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

“虽然你穿西装很好看,但是睡觉还是要脱掉的。”

顾言薄:“……”

“弟弟都五岁了,脱衣服就不用哥哥帮忙了吧。”

顾言薄:“。”

僵持了几分钟,顾言薄还是换掉衣服躺在床上,路觉舟有段时间没和顾言薄躺床上聊天,还是挺兴奋。

“你要听故事吗?”

“不听。”顾言薄语气淡淡,“闭嘴,再多说一句就出去。”

路觉舟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了,大概是不能说话让他太难受,在床上翻来覆去。

“顾厌。”

顾言薄还没往下说,路觉舟先不乐意了。

“你不能不让我说话,又不让我翻身的。”

顾言薄:“……”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言薄听见路觉舟小声地问。

“言言,你睡了吗?”

顾言薄没理他,路觉舟又问了一遍,没得到回答他靠近了一些。顾言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你没睡呀?”

“那为什么不理我。”

顾言薄裹着被子一角,翻了个身,背对着路觉舟,语气淡淡,“你太吵。”

“我怎么吵了?”

路觉舟轻哼一声,又重新躺了回去,这一次沉默了许久都没再说话。顾言薄猜测,大概是睡着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有点睡不着。

他已经很努力去克制对兔兔的依赖,藏在衣柜里,或者放进储物间,但只要晚上睡觉看不见,碰不到,顾言薄心底就会很焦躁。

顾言薄也曾见过疗养院里有个两三岁的宝宝,只对某个洗到泛白的花手绢爱不释手,不论家里人怎么哄他都不肯换,强制拿走还会发脾气。

他知道,这是一种恋物表现。

顾言薄不像那个小宝宝那么无法自控,可是他已经五岁了,恋物表现只存在三岁以下的婴幼儿。理智上知道这是不对,但没有兔兔陪着他就是很难入睡。

就算睡着了,也很不安稳,夜里还会惊醒。

顾言薄有记忆起他就是一个人睡,小时候江晴会坐在床边陪着他,也只会把他哄睡就离开。

除了路觉舟,他没有和谁同睡过一张床。自从上次发烧,顾言薄就发现了,有路觉舟身边,他好像能睡得很安稳。

顾言薄下意识就觉得这样是不对的,这是一个坏习惯。江晴教过他的,发现自己有不好的习惯,就要去改正。

所以他不过分依赖兔兔,也不能把对兔兔的依赖转移到路觉舟身上。

阿姨把兔兔拿去洗了,家里虽然有烘干机。但一般不急用的都习惯晒晒日光,兔兔没照过太阳,阿姨就先收起来。

顾言薄没去问,家里没有人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也没去问阿姨要兔兔。

在某些方面。

江晴对自己过分严苛这点也遗传到顾言薄身上,他认定过分依赖是不对,也想试着改掉这个坏毛病。

顾言薄不是没有兔兔就睡不着,只是会入睡比较困难,睡得也不太安稳。或许多试几次,就可以习惯了。

但计划还没开始实施,路觉舟就自顾自地闯进他的房间,不顾意愿地爬上他的床。

顾言薄对着路觉舟的后背,又一次无声叹气。

今天上了篮球课,有体能训练,也会比较容易疲惫。然而顾言薄的大脑特别很精神,这加重了他心底焦躁不安的情绪。翻了几次身后,他还是没忍住,小心翼翼地伸手碰了下路觉舟的衣角。

路觉舟衣服上的温度像有神奇的吸引力,顾言薄轻轻地拽着路觉舟的衣袖,身体逐渐放松下来,焦躁的情绪慢慢被抚平。

忽然,身侧的人动了一下。

顾言薄条件反射地收回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小手握住。他缩了一下,没收回来。

被抓包的心虚让顾言薄没有在第一时间出声辩解,路觉舟往顾言薄的身边靠了靠,两人的肩膀碰到了一起。

顾言薄下意识紧张起来。

路觉舟牵着他的手,放在他自己的腰上,温温软软的触感令顾言薄瞬间舍不得放开,兔兔也很软很好抱,但是兔兔没有体温。

“我就知道你没有兔兔睡不着。”

连江晴都不知道他有这个坏习惯,为什么路觉舟会知道?顾言薄有种秘密被发现的窘迫感,僵着身子不敢动。

“早上看见阿姨把晾在阳台的兔兔收起来。”

路觉舟只是简单地解释了一句,他这么躺着有点不太舒服,于是翻了个身滚进顾言薄的怀里。

“今晚将就一下吧。”他的语气软软的,还带着点困意。

“你可以抱着我睡,我当你的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