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尤莱亚说的那样，有人试图在奥西即将要喝的水中滴入圣水。
可惜，谁也没想到传说中脸臭无比的乌络对小恶魔如此殷勤。
拍到一半，导演居然亲手调制了一杯奶饮递到小家伙手中，中途不经由任何一人之手。
藏在人群里的内应收回滴圣水的动作，任务失败的消息通过加密短信传递到天使的光脑之中。
拍摄十分顺利，在乌络的声声赞叹中拉下了帷幕。
收场时发生了一件趣事，探班的德拉克发现了弥生隐藏的消息。
奥西自己爬上拍卖台的事情又在魔龙脑子里回旋。
看到与小恶魔表现熟络的乌络，德拉克微笑上前：“这就是大名鼎鼎的乌导演了吧？”
其他工作人员在一旁介绍道：“乌络先生，这是我们尤文集团的董事长，德拉克先生。”
乌络扭头看向德拉克，面对奥西时那真挚的笑容瞬间消失在他年轻刻薄的脸上。
“德拉克先生？”乌络面无表情扯了扯嘴角，“久仰大名，没想到您还没被星际居民打死。”
德拉克挑眉：“乌导演，请问我是做了什么吗？”
“你自己心里清楚。”
近日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断供事件引发了无数民众的怒火，他们纷纷上街游行，谴责毫无人性的资本家德拉克和没有兜底方案仅是放任物价上涨的帝国。
作为奥西的信徒，乌络一眼就根据身材认出德拉克是视频里的那位“饲主”。想到魔龙平日里的社会形象，他忧心忡忡，对德拉克越发没什么好脸色。
德拉克没再接话，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小恶魔身上：“奥西，你说说看，乌导演到底在说什么？”
奥西眨眨眼，视线落回乌络身上。
说什么？当然是说资本家断卖生活必须品，弄得星际人仰马翻的糟心事。
在视线移动的瞬间，小恶魔忽然感觉到德拉克的心情骤转急下。
难道是误会了他的态度？
小恶魔心头一跳，毫不犹豫道：“乌络，请你对德拉克先生保持尊重和礼貌。”
“不管断供的事情你是怎么看的，都不该在这个场合提起。”
断供并不是德拉克的错。
事实上，奥西也不喜欢乌络因这件事以这种态度对待德拉克。
“……是，尊敬的恶魔大人。”
因乌络的灵魂所有权已在小恶魔手中，他没办法违背小恶魔的命令。
虽然乌络控制不了自己的行为，但思想是独立的。
他拿着底片，有些郁闷：“大人，按您的说法，我和他都是您的信徒，但我为什么感觉您在偏袒他。”
奥西直说：“因为我也认为，断供错不在他。”
小恶魔走向德拉克，自然而然地被对方抱起，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着，继续道，“如果帝国想方设法为部分企业设置单独税，会破坏了市场公平的环境。”
“公平，是我最重视的特质。就像是恶魔契约一般，等价交换才能使契约成立。”
“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奥西语气和缓，只是在陈述他的看法，但恰恰是这种语气，最容易让人接受。
乌络眼眸微睁，最终，眼眸里的亮光弱了下去。
的确，就算事情双方都有问题，罪责最大的，还是挑起事端的一方。
“我明白了，恶魔大人。”
“明白就好，今天辛苦了，你去工作吧。”
奥西有了大的吸吸乐，小的这块在哪里就无所谓了。
他也没什么要继续和人类说的。
乌络后退一步，握紧手中的底片，“恶魔大人，您放心，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完成广告后期的。”
说完，他深深看了一眼小恶魔，匆匆离开，往自己的工作室赶去。
德拉克抱着幼崽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已乐开了花。
这是第一次奥西在公开场合维护他。
几个星期里投喂给小恶魔的精品零食甜点有了效果，德拉克有种钱没白花的愉悦。
他破天荒地考虑起要不要把这些日常花销钱从小恶魔的债务中删除。
魔龙心情发生了变化，察觉到磅礴的情绪力量再次源源不断送入自己身体后，奥西松了一口气。
果然，让德拉克保持愉悦心情这件事对奥西而言十分简单——只要他多顺着魔龙就好了。
可魔龙这份愉悦没有保持太久，便被下属带来的新消息再次影响。
“德拉克大人，总裁办强闯进一只银发恶魔，前去阻拦的龙族都被揍飞了。”
下属低着头，脸颊还有伤，“银发恶魔说他是来找弟弟的，目前在会客厅等待您和奥西大人的到达。”
德拉克怀里的小恶魔浑身一僵，求助的眼光便落在了魔龙身上：“银发恶魔……是哥哥？他怎么也到星际来了？他一定是想带我回家……”
虽然没有直接求助出声，但抗拒的意味已经表露无遗。
德拉克揉了揉奥西软乎乎的头发： “不用担心，我来处理。”
魔龙唤来弥生，让对方带着小奥西先去安全的别墅，自己则朝着会客厅走去。
奥西的哥哥，阿斯莫德，传说中的白银大领主，战力仅次于深渊恶魔王。
来者不善啊。
不过既然无可奈何答应了与奥西维系契约关系，德拉克早就料到自己会遇到被别的恶魔跑来砸场子的一天。
对此，他是准备充足的。
被弥生带走的小奥西表面上装作不在意，实际上满脑子都是德拉克那边的消息。
在夜色笼罩别墅时，失踪一天的魔龙总算回到了家。
他看起来没受什么伤，背后还跟了一只青年天使。
奥西有些懵：“德拉克，不是说见我哥哥吗？为什么会带一只天使回来？”
“他是你哥找来的医生。”德拉克召阿贝上前，“替他检查身体。”
天使站在德拉克的身后，碧绿的双眸扫过小恶魔的脸颊，眨了眨眼睛，脸红了。
他张了张嘴，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在小恶魔面前比划了一下。
德拉克道：“他是哑巴，现在的手语的意思是，让你伸出手来。”
奥西没动，冥冥中，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确认是值得信任的吗？”
天使与恶魔是世仇，哥哥带着天使来找他，听起来就像一个笑话。
“嗯，都查了个底朝天才敢带回来的，不然我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
虽然德拉克已经确认，但奥西依旧有些不喜欢这个阿贝。
被质疑的天使医生继续朝小奥西打手语，速度变快了一些，像是在催促。
德拉克道：“他说，只会做身体状况的判断，留下药方就走。至于用不用，全看你自己。”
“……那好吧。”
警惕的小恶魔勉强放下戒心。
德拉克和哥哥都不容易，奥西现在不让检查，就是在浪费他们的担忧，辜负他们的好心。
他不想这样。
奥西白嫩柔软的小手臂朝阿贝伸出：“让我看看你能看出些什么。”
阿贝纯善地笑笑，脸颊的雀斑一起跟着动了动，看起来淳朴又善良。
像是怕直接接触会让小恶魔反感，他还从衣兜里掏出未开封的一次性手套，撕开套上后再去接触小恶魔的皮肤。
医生的手在奥西的手臂、肩膀、手腕和肚子上摸摸按按，不知是什么原理，基本不流汗的幼崽被按得全身发烫，微微出了些汗。
整个检查速度极快，检查完，阿贝从兜里拿出纸写了一堆病患情况，把纸放在桌面后，也不管奥西看不看，便直接振翅，像怕被什么追一般从窗外离开。
奥西：……
德拉克神色自然：“今天你哥哥不知道从哪里的来的消息，说你在摄影棚误喝了伤魔的圣水，因此把天使族什么病都能治的神医抓了过来。”
他拿起纸，一边看一边说，“后来知道你没事，这个叫阿贝的医生就打算离开。”
“我从你哥哥那里听到你的身体状况后，直接把这医生抢了过来。现在看样子，他估计是回族去了。”
德拉克耸肩：“不过我看他也是庸医，你平时虽然娇气了点，但也没这么频繁地生病吧？瞧瞧，纸上居然写着周二那天你从早上六点多就开始心脏疼，一直到下午四点才有所恢复。”
魔龙诵读了一遍纸条，上面把小恶魔发病的症状、平均时长以及过去一周发病情况全部写了下来，最下方写了简单的药方。
他作势要撕碎这张胡言乱语的纸：“周二你一天都和我在一起，你有没有生病，我能不清楚？”
奥西倒是逐渐相信了这位医生的医术：“……他没判断错。”
德拉克读的句句属实。
魔龙额角一跳，上前捏了捏小恶魔的脸：“……你可真能装啊，连我都骗了过去。”
“这个药方……”奥西有点想要尝试了，万一真的能治疗他无缘由的心脏疼痛，未来也不用担心在战场上出岔子。
与此同时，他在心里为刚刚的警惕微微感到抱歉。
德拉克将奥西的神色收入眼底，随即收回手中的纸：“小笨蛋，这就相信了？刚刚还想夸你有警戒心。”
奥西：“啊？”
德拉克叠好药方，放进上衣口袋：“要交给龙族的医师研究，等没问题了才能给你用。我哪能随便让你吃来历不明的药？”
奥西脸颊微红，他最近对德拉克逐渐改观。
除了人魂出来时有些爱作坏，大多数时候，德拉克真是一条好龙。
奥西：“麻烦你了，对了，今天……今天哥哥是怎么说我留在星际不回家的这件事呢？”
“没说什么，就打了一架。”德拉克揉了揉肩膀，“他是挺厉害的，不过距离我还有一些差距，喂，别碰，还是有些疼的。”
奥西伸出手指戳了戳德拉克手臂的肌肉。
……触感凹凸不平，是被熟悉火焰灼烧留下的印记。
“哥哥怎么下手这么重啊。”奥西抿了抿嘴，闷闷不乐，“德拉克，把衣服脱掉，我帮你上药。”
和绑绷带一样，上药奥西也做得炉火纯青。
“啧，爱操心的小鬼头。”
德拉克嘴上这样说，脱衣服的速度倒是比谁都快。
——再脱慢点，按龙族的恢复速度，伤口就要长好了。
夜空浩瀚，飞在空中的天使阿贝落在高高的钟塔顶楼。
他把放进口袋的手套泡浸在银白的水中，下一刻，水里飘出来无比甜腻的花香。
像玫瑰，又像月季，混在一块，荡漾了阿贝的心神。
下一刻，他猛地深吸一口气，立即拿出厚重的魔法书盖在水盆上，阻隔了气息的传播。
“主人，小恶魔的体.液是甜的。”
神秘的大陆语在高高的钟塔中响起，下一瞬，阿贝面前落下了另一名天使。
新出现的天使有一副精雕细琢的俊美外表，气质端庄，如神殿中的神像，悲悯又温和。
阿贝垂下眼眸，似有些自惭形秽：“我可以确认，恶魔族已经出现了一位象征着乱.欲的隐性魅魔。卑鄙的黑暗邪魔们隐瞒了有关这名魅魔的消息。”
“好孩子，你做得很好。”悲悯天使缓缓伸出手，手心里躺着一颗药丸，“痛苦该结束了。吞下它，继续回到族群，过你想过的生活吧。”
阿贝抬起眼眸，仔细看，隐隐的雾气已在他碧绿的眼眸中洇出：“我真的可以吗？主人，我已是不洁的天使。”
月色下，阿贝本应洁白的翅膀从尾端开始染上不详的黑，他眼眶中的泪珠也在察觉到伪装魔咒失效后而如断了线的珍珠般落下。
“神宽恕了你的罪行。”
“祂派我作为使徒，带领你走出迷惘。”
宛如颂歌般宁和的声音在高塔中响起，一股圣洁的力量随着阿贝吃下药丸后洗涤了他的全身。
黑羽层层褪色，化作光点消散在夜空中。
俊美天使轻轻抚摸阿贝的脸庞，语气温柔地蛊惑：“阿贝，只要你不再提及过去，一切都会恢复如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