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越娱乐公司,一楼。

  大厅的暖气开得有些足了,前台小姐觉得有点热,又有点口干舌燥,正准备去茶水间里接点热水喝,却看见外面灯火通明的夜色中匆匆走进来一个人。

  她立马把手中的保温杯放在桌旁,露出了一个非常公式化的笑容:“您好,欢迎来到霖越,请问您是不是有什么事呢?”

  个子很高的男人戴着墨镜和口罩,在前台站定,他开口,语气不冷不热,声音沉稳,却莫名带了点不可违逆的威严。

  “见人。”

  “请问您有预约吗?”前台小姐耐心地微笑着询问。

  那人回答得很果断,又很理所当然:“没有。”

  前台小姐:“……”

  “抱歉。”前台小姐的笑容僵硬在脸上,面露难色道,“我们公司的规定是必须要先预约……”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硬生生被吞了回去,因为男人忽然之间摘下了墨镜,一双黑曜石般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锐利。

  前台小姐一时间完全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只是脱口而出:“纪老师?!”

  这位前台小姐在霖越已经工作很多年了,资历颇深,以前纪予嘉还在霖越的时候,她就在公司一楼大厅的前台工作,和纪予嘉也认识,偶尔还会打几声招呼。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纪予嘉离开霖越后,竟然还能在公司的大厅里亲眼见到纪予嘉本人。

  “这样可以进去了吗?”纪予嘉和她对视,手里拿着墨镜,语气平静地问。

  “啊!纪老师您请!”前台小姐回过神来,连忙说,“不过不知道纪老师您要见谁?”

  “你们老总在吗?”纪予嘉单手放在台上,姿态很放松。

  “张总现在就在办公室里,我带您上去……”前台小姐说。

  “不用了。”纪予嘉打断她的话,人已经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向了电梯,用手里攥着的墨镜朝她挥了挥,“我知道路。”

  其实纪予嘉本来是打算白天来见张霖的,但昨晚被夏暄阳弄到半夜,直到日上三竿才醒,下午又被夏暄阳缠着,夏暄阳不让他出门,准确来说是不想让纪予嘉离开自己一步,纪予嘉毫无办法,一直哄他哄到晚饭后,最后被逼着沉下脸对夏暄阳说了句“再任性就别想让我跟你说话”,效果颇佳,这才抽了个机会出门。

  纪予嘉乘着电梯一路来到公司最顶层,穿过宽敞明亮的走廊,来到了位于中间的一间办公室,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正埋头看年度财务报告的张霖被动静惊到,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在看见纪予嘉的一瞬间微微愣住。

  “什么风把纪先生你给吹来了?”张霖放下文件,整个人躺在椅子后背上,语气里带点讥讽。

  “张总,好久不见。”而纪予嘉微微一笑,笑容里的嘲讽更加凉薄。

  “不了,你的这声‘张总’我可担待不起,纪先生。”张霖从座椅上起身,“何况你已经离开霖越多年,我早就不是你的老板了。”

  “哪里的话呢。”纪予嘉笑着说,“当初我能顺利跻身演艺圈,也少不了张总你的扶持,这些我都没忘记,毕竟我可是个懂得感恩、知恩图报的人。”

  张霖心想,你,纪予嘉,感恩?

  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张霖不欲多说,直接带领纪予嘉来到了另一间布置整洁的会议室,两人面对面在沙发上坐下。

  “纪先生今天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张霖手撑着下颌,开门见山地问。

  “张总不妨猜猜?”纪予嘉心情似乎很好,一直面露并不常见的微笑,虽然很难说清那笑里究竟有没有藏着刀子。

  “总该不会是要找我这个故人叙旧吧?”张霖揣摩着他的神色,讥讽道,“话说回来,这么长时间不见,纪先生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的吗?”

  “有啊。”纪予嘉背靠着沙发跨起二郎腿,身体却坐得很直,硬生生将二郎腿跨出了一种正气凛然,语调慵懒道,“的确是有几句话想对张总你说。”

  “哦?是什么?”

  纪予嘉收起随性的姿势,脸上的笑意忽然加深了一点。

  “我想说,几年不见,张总你真是越来越势利了。以及,”纪予嘉顿了一下,微笑道,“你还是那么小心眼。”

  张霖的脸色猛然一变,瞪圆了双眼,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表情变得狰狞,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咬牙切齿地愤恨道:

  “纪予嘉!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纪予嘉冷笑一声,“我什么时候不过分?”

  他也撕掉风度的假面具,先前一直挂着的微笑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锋利且咄咄逼人的怒意。

  “而且比起你对夏暄阳使的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说,我这些话还真是过分不到哪里去。”纪予嘉抱着双臂,神色阴沉地望着坐在对面的张霖,说,“你觉得呢?张总?”

  他语末最后的“张总”说得极轻,任谁都能听出里面的嘲讽之意。

  “你知道了?”张霖问。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不会知道?”纪予嘉反问他,“这种手段难道不是你曾经最喜欢用来对付我的吗?”

  纪予嘉很清楚那张被营销号疯传的照片以及夏暄阳的身世曝光究竟是出自谁的手,张霖派狗仔私底下去调查夏暄阳的私生活,为的就是握住夏暄阳的把柄,而现在夏暄阳退出霖越,这份把柄就变成了张霖报复的工具。

  “你知道也无所谓,本来我就没有想要隐瞒你。”张霖的语气里甚至带了点得意洋洋,极其无耻,“因为这次我的攻击对象并不是你,而是夏暄阳,我的目的就是想让舆论彻底击垮夏暄阳。”

  “彻底击垮?你的这种自信究竟是哪儿来的?我很佩服啊。”纪予嘉眯起眼睛,语气嘲讽道,“你觉得你能做得到吗?”

  “什么意思?”张霖语气很不好。

  “字面意思。”纪予嘉突然站起身。

  “你给夏暄阳买黑通稿,我就给夏暄阳买翻倍的通稿反击你;你掐断夏暄阳的人脉,我就给夏暄阳源源不断的新人脉。”纪予嘉冷冷地说,以一种猎人紧盯着已经被逼入绝境的猎物不放的视线看着张霖,“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你的资本更厉害,还是我的资本加上我的人脉更厉害?”

  张霖只得从下方仰视他,被他如暴风般猛烈的气场震撼到一时说不出话,只能呆愣愣地张开嘴。

  “你对夏暄阳那些泼脏水式的造谣,是以为我不会追究吗?”纪予嘉冷声道,眼睛里的锋芒叫人不敢直视,“张霖,你已经惹到我了,我完全不介意跟你法院见,毕竟我,纪予嘉,有的是精力和时间跟你耗。”

  “敢对我的人出手,张霖,不要命就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