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冉祺欢躺在床上,枕头和被子上都是彭羿柏常用的洗衣液的味道。

  闻着淡淡的香味,经常失眠的冉祺欢竟然有些昏昏欲睡。

  他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天起得比平时晚,彭羿柏来看了他三回,第三次他才起来。

  冉祺欢从床上爬起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现在几点了?”

  彭羿柏站在门口:“快十一点了,饿不饿?”

  冉祺欢惊讶地啊了一声,没想到自己会睡这么久,他想上厕所,觉得有必要让彭羿柏带着他认一认房间布局,这样就不用总是麻烦彭羿柏了。

  “不是很饿,我想去厕所。”

  “好,我到你去。”

  “那个,去完厕所你再带着我认一认其他房间在哪,我记一下。”

  “你想去哪我可以带你去。”

  “不用麻烦你了,我还是自己记一下吧。”

  彭羿柏心情差了些,但还是答应了冉祺欢的请求,虽然他本意是想让冉祺欢来“麻烦”他。

  他牵着冉祺欢的手,在小小的公寓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

  冉祺欢怕自己记不住路,尤其是卫生间,为了避免日后尴尬,便让彭羿柏多带他走几次。

  “你再带我去一下卫生间。”

  “记不住可以来找我,我随时都在。”

  “不……”冉祺欢又想拒绝。

  “冉祺欢!”彭羿柏突然打断冉祺欢的话,他的语气带着半分哀求,“你别这样了行吗?”

  自打重逢,冉祺欢就把他当做陌生人一样客客气气地对待,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的任何好意。

  他受不了这样把他越推越远的冉祺欢。

  冉祺欢怔在原地。

  “……对不起。”

  他咬着唇,还给彭羿柏一句迟到了三年的道歉。

  一句话犹如一把刀刺进彭羿柏的心窝,从那五百块钱他就在忍,这道歉火上浇油,彭羿柏咬紧牙关,沉默了片刻,一拳砸在墙壁上。

  手骨传来微微的痛意,彭羿柏发出一声闷哼,他紧盯着面前的青年,等待冉祺欢说些什么。

  这一拳没白打,彭羿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你的手……没事吧?”冉祺欢语气急了许多,他看不见,不知道伤势如何,那捶墙的声音不大不小,可砸在墙上就跟砸在他心上一样。

  很疼。

  冉祺欢不想彭羿柏因为他受到影响,委婉道:“你是医生,要注意保护自己的手。”

  彭羿柏冷冷丢下一句:“我不是主刀医生。”

  冉祺欢哦了一声,没再说话。

  彭羿柏又说:“有事。”

  冉祺欢反应了两秒,意识到他是在回答自己上一个问题。

  “家里有没有酒精棉签,你清理一下伤口。”

  冉祺欢说完,意识到不对劲,彭羿柏一个医生,总比他知道得多,他还指导人家医生清理伤口……

  冉祺欢的耳垂染上红晕。

  彭羿柏没有罢休,继续说:“你帮我擦酒精。”

  “可是我看不见。”

  “看不见又怎么了,看不见了你也可以做很多事情,看不见了你也可以帮我。”

  彭羿柏的话似有深意,冉祺欢怔忡了一瞬,被彭羿柏拉着坐到了沙发上。

  彭羿柏找了医药箱过来,把蘸好酒精的棉签递到冉祺欢手里。

  那只砸墙的,但其实根本没受伤,连皮都没蹭破的手放在冉祺欢腿上。

  “右手掌骨第二和第三关节擦破皮了。”

  彭羿柏面不改色地撒谎。

  还在走神想彭羿柏刚刚的话的冉祺欢如梦惊醒,摸索着碰到彭羿柏的手背,然后用棉签往凸起的关节处擦。

  “擦错位置的话跟我说一声。”

  “没有,位置很准。”

  “……彭羿柏,你疼吗?”

  冉祺欢迟疑着问出了一句关心,随即他的手被彭羿柏拿着贴到了坚硬的胸膛上。

  无法忽略掉彭羿柏沉重的心跳。

  “疼,这里好疼。”彭羿柏紧紧攥着冉祺欢的手腕,“冉祺欢,你别说对不起,你别这样了行吗?”

  冉祺欢的睫毛颤了颤,像受惊的蝴蝶翅膀,他轻轻摇了摇头,“手呢,手还疼吗?”

  很拙劣地转移话题。

  彭羿柏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被冉祺欢亲手撕开了,汩汩地流着鲜血。

  “不疼了,”他说,“你做的很好。”

  彭羿柏起身离开,留冉祺欢一人坐在沙发上,等客厅没了动静,冉祺欢默默缩成一团。

  青年陷在柔软的沙发里,在长久的寂静中,轻声呢喃道:“彭哥,我也很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