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少卿的淡色瞳孔微微缩紧。
他怀疑最近的耳朵经常不好使。
雍拓是不是说一辈子不想离开他?
怦怦。
苏少卿的心口亦有种被外力打通的怪异感觉, 他第一次意识到他爱听雍拓的真情流露,他对雍拓的依赖感也好重。
没谈过恋爱的苏少卿再看看他丈夫和画报男模般的脸。
他只见雍拓一身的阳刚气息, 那只运筹帷幄的手掌把玩苏少卿水葱般的指尖, 他俩真的是男性外貌的两个极端,如果没有婚戒的强行连接……
雍拓和少卿不可能是活在同一个世界的人。
但当雍拓粗线条的面部被灯光铺满利益和算计,贵公子的深不可测简直唤醒他最爱慕虚荣的一面。
苏少卿一下子被人的无底线堕落吓到了。
他拜金就算了。
他居然像雏鸟一样对这不该当真的婚姻产生了不舍, 他开始把丈夫当父亲,兄长,当超越家人的存在……
他心里喃喃:“……万一是真的, 如果我做的好一点——”
苏少卿隔着衬衫摸一下雍拓若隐若现的紧致肌肉,希冀的心是跳动的。
互相不喜欢也没关系,那个人是雍拓, 一辈子好像也可以。
他还脑子放天真地等起雍拓的补充。
苏少卿知道现实的道理,又天生是易动真情的人。
果然雍拓没有下文,他接着低头做正事:“谢谢你给我的鼓励,赶紧找东西吧, 这小偷准拿了不少好物件, 这次确认失窃的具体数额后, 我得大张旗鼓地报警,顺便买个热搜, 我还要把家贼难防的隐患说给老爷子听听。”
“嗯……好……”苏少卿过了好几秒,点点头。
他身似寒玉, 体温很低,那种心里短暂燃烧的火热一被冷却,他发现所有的情绪冲动消失了。
“……”雍拓恢复痞气的神态揶揄他道:“苏妲己, 你怎么了?还是被我发火的样子吓到了?”
“吓什么?”苏少卿微微难受片刻, 他理智地挑起本来的话题:“我正在想你有没有可能找保险公司做鉴定会更快一点……”
雍拓:“是, 但这也需要专人过来负责,我以前找的人是曾乘风,他现在没空。”
“好的,我知道怎么处理这类艺术品失窃保险案例,你需不需要我……”
苏少卿从来不在乎生活里的小挫折,他希望自己今晚能稳当地发挥出过去读书时的才华。
然后雍拓就同意了:“当然了,苏律师,你的英语那么好,记性又很厉害,你帮我联络特区艺术馆,做个对比的名单。”
“真的吗!”苏少卿特惊喜,他从凳子跳了下来,他的嘴又在自嘲:“三哥,我根本还不算什么律师。”
“早晚会是,这不需要怀疑什么。”
雍拓让苏少卿有了一身劲。
两个人站起来走走。
地上的碎玻璃渣被他们一块清理掉了。
雍拓冷静好心情,他打开保险柜。
对比他的上位者身份,他的太太是一个零起点的职场小白,他还是交出了私人印章。
“我把私印给你用了,聪明绝顶的苏先生,你别像个大学生一样丢三落四……我坐在旁边告诉你接下来该怎么做我的助理……”
“嗯嗯,谢谢你,三哥。”苏少卿感激不尽地抱了抱雍拓。
雍拓指指卧室门:“还有,你如果困了就快点睡,觉得无聊没意思,你就玩手机解闷。”
苏少卿笑了笑:“我想跟着你学点东西。”
雍拓揉揉苏少卿,同性夫妻嘴对嘴亲了一口,苏少卿靠过来说:“要不我困了,你就这样做?我觉得泼冷水之类的不管用。”
雍拓嗤笑地提了一下嘴角:“真娇气,我又不是你的黑咖啡……”
他说着反话。
甜蜜的吻连绵不绝地落下。
片刻的温存后,加班开始了。
一转眼,夜渐渐深起来。
五点时,他们还在忙,雍拓倒了半杯提神的伏特加。
苏少卿不喝酒抽烟,他小口小口喝的那杯熬夜饮料是热巧克力。
雍拓时而低头看苏少卿的困倦和坚持,他感动的心脏愈发觉得他老婆的眉眼真是踏实,聪慧,他实在看不够这张脸。
等二人合作着接电话,留各种物品转手的地址,确认和起草繁琐的文书。
这场巨额失窃案的追回效率大大提高了。
到六点半,雍拓得知警察找到了失物,保险公司会过来验明东西的真假,那个贼也会被遣送回内地。
苏少卿甚至成功劝说雍拓主动联络了事业上的好助手。
“我的好助理,我表弟苏少卿让我发微信催你吃个早点,”雍拓说,“放心,我回头一定算加班费给你。”
“别了,哎,老三,我才是错了,我这次给你道歉,你回头开会处罚我吧,你和少卿太辛苦……我也差不多处理好后续了。”
曾乘风用语音回答他们。
两个人好像可以松一口气了。
回想这一晚的开头和结尾,苏少卿功不可没,雍拓信誓旦旦说不当真的心被烙印上浓墨重彩的婚姻痕迹。
可他们看起来都累了,雍拓暂时没有深度交流的心情。
雍拓的肩膀部位还很疼,他倒在椅子上。
见状,苏少卿让雍拓躺回床上,他想帮雍拓松松肩膀。
雍拓答应了。
一会儿,他丢下包袱,遍体舒畅地体验了好老婆的按摩手法,嘴里还含糊地夸:“嗯,那边那边,我老婆真棒……”
雍拓还问:“你站着累不累,坐到我身上。”
“我太重了,三哥。”苏少卿摇摇头,“你出门工作,我也睡了。”
雍拓突然翻身过来,还是抱起他说:“你今天别起床了,我给你叫个早点。”
“那你要不要……”苏少卿下意识看了他的某个部位。
雍拓挥挥手:“别看了,不用。”
苏少卿的眼睛又有光了,他的嘴角勾起:“好,那你也要吃早点,别光顾着我,再忙也要养好胃。”
雍拓:“知道了,你再帮我捏两下肩膀,我亲亲你。”
说话间的两个人不再仅限于身体的交换。
生活里的每一句关心话语相互交织到一处,他们的气氛很和谐融洽。
这种手指抚摸对方的颈窝,换得信任的一晚,已是世上最温暖的陪伴和亲昵。
但雍先生从来不是说到做到的大善人,他盯上了一个地方。
他发现自己好像还没帮他老婆做过一次这个事。
如果不是苏少卿,雍拓死也不会想这么做的。
但苏少卿这种纯色调的冷清眉目撑得起法兰西风情睡衣的妩媚,再贵的奢侈品加身,苏少卿都不沾庸俗,他清清爽爽的味道让雍拓好爱闻。
“别动,你累不累,你要不要我……报答你?”雍拓暧昧不明地按一下苏少卿的小腹,他心里明白自己真的冲动过头,但他今天想做点好老公的表率,他要疼一疼老婆。
因为那神秘的味道一定冷清,像一种名花,后调似春入冷室,温暖雍容。
是雪夜里,深宫里的一朵娇媚的牡丹花。
也是婚姻关系里致命的原罪,是诱惑他慢慢上瘾的罂粟花。
“啊?三哥,你别……我免费帮你就可以了……”
苏少卿明白过来的身体被吓得连连退后。他也是男性,再需求低,他偶尔也是有想法的,他今天明显无法抵抗丈夫的疼惜,雍拓的举动让苏少卿陷入纯情的身体完全不敢动。
“别啰嗦。”雍拓利索地抓他。
“呃——”苏少卿的双手被拉到很高,他嘴里的声音好听到雍拓不忍亵渎。
苏少卿流露迷茫的眼睛好澄澈,一种剔透的光源打在镜片上,他的一举一动都如细碎斑驳的风般揉开人的烦恼,他能消融雍拓的一切坏情绪。
很久以后,满脸失控泪痕的苏少卿拱进雍拓力量型的怀抱,他惯性搂住雍拓的脖颈,那双颤抖的白皙手掌在寻求庇护。
他乖的像一个单纯少年郎。
雍拓顺口调情:“我对你好吗?你以前的男朋友是不是没帮你做过这种事?”
“以前的男朋友?”苏少卿惊讶地弹跳起来,他擦拭通红的脸,双手拉上松紧带:“肯,肯定没有,你多漱口两次……”
“江南水乡来的苏美男慢慢睡,嗯,好地方啊,水质……真是好。”
衬衣领翻开的雍拓说着私房话,他离开了床。
很快,两个人得分开了。
雍拓穿上西装前,他跑回床上捞起苏少卿的膝窝,夹进自己的怀抱,苏少卿扭动两下,膝抵他老公还没生儿育女的命脉,苏少卿的鼻息重了。他的感官早刻印了雍拓的名字,他轻轻地收回腿,看,这就是婚内夫妻的相互理解。
苏少卿正被他独家占有。
全天下的人以前都一样,苏少卿和他们没区别,现在不是了,全天下的人还是一样,只有苏少卿不一样。
雍拓很难不为这场公差旅行的意外收获透露了一丝不舍。
烈酒浇过他旱地般渴求的土壤,浸透了衬衣,勾勒出他早间无法抑制占有欲的雄性心脏。
雍拓告诉客房部,给苏先生准备一份富含肉畜蛋白的早中餐。
他哼着歌走了,是粤语版的《苏州河》,和原版的名字不同,叫《慕容雪》。
雍拓的粤语很好,唱的也很勾引人。
苏少卿没有动,送走雍拓,无人可以得知他的心情。
那天的早午餐。
他觉得真的很丰盛。
有香草烤三黄鸡,土耳其瓦罐牛肉,菠菜蛋沙拉塔,茶香水牛奶冻和一杯金山小种茶。
它们的分量符合那人在婚姻生活里总是汹汹袭来的做派。
良久,吃不完餐点的苏少卿抬手触碰嘴唇,他还能感觉雍拓的余温包裹住了潮湿的心,几乎在征服他每一寸平淡如水的五感。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姨母笑的停不下来。
咋说呢,离婚是肯定的,但完全不在乎对方的两个人分手肯定没意思是吧。
爱情疯就要疯到所有人下不来台嘛(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