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咳咳咳。”
“过来吃药。”
范寻的嗓子还没彻底恢复，稍微见着点冷空气就会呛得直咳嗽。
陆信从旁拿起空调遥控器升高温度，直接从吧台上抓过一个药瓶， 熟练倒出三粒。
范寻“嗯”了一声，单手将西装外套草率丢在椅背上，边看着手机边转身走向他。
陆信给他接了杯温水， 问：“这么上头，看什么呢？”
“yard是谁？”
范寻老老实实把药吃了， 看向他。
陆信一愣， “谁？”
“yard，游戏主播。”
范寻已经率先从微博评论区找到答案。
陆信皱眉琢磨片刻，“有点熟……哦，之前合作过线上活动。”
“你认识周铭凯？”
范寻不知道又看到什么， 再次没头没尾提起一个于陆信而言略感生疏又莫名熟悉的人。
“周铭凯， 赛罗那个？”赛罗是国内著名酒店品牌， 有一个传闻中极其优秀又分外神秘的二代“少爷”， 什么顶尖大学硕士， 又会马术又会赛车， 上天入地全能人设，却始终不在公众前露脸。
他比陆信和范寻大六七岁， 产业交集也不多， 所以不是很熟。
“见过倒是见过，很久以前了吧，怎么了？”
范寻读着评论区的内容：赛罗二代之前不是想投资DE？还花钱去他们战队点了一波职业陪玩， 图里的会不会是他啊？话说DE不是换了个大金主， 我感觉有很大可能是他。
“他跟你打过游戏？”
陆信纳闷地看着他， “没有啊， 董敬和姬耘跟他玩儿过。他想玩电竞产业，到DE转了一圈就没有后续了，他来那天我没上机。”
那天他肚子疼得起不来床，只草草地敷衍了一下会餐就离席躺着去了，对这个人根本没有任何兴趣。
“你问这个干嘛？”
“随便问问。”范寻放下手机，乖巧地抿着陆信重新递过来的温水，一副无事发生的泰然自若。
但这份泰然之下掩饰的东西在陆信的法眼里几乎无所遁形，陆信侧身单手撑着下巴扫视他的眉眼，笑眯眯地说：“随便问问，范总随随便便就能喝一肚子醋？”
范寻矢口否认：“没有。”
陆信不说话，只勾着一抹温柔的笑定定看着对方，看得范寻撑不住，五秒之内立刻投降。
他把自己的手机打开送了过去。
陆信看着熟悉的微博界面，一眼便看到正文图片上的范寻。
观众席环境幽暗，被影灯衬得泛蓝，却挡不住翘腿靠坐着的人那股难以忽视的瞩目光环。
范寻坐得随意，但难掩日积月累的气质，看个游戏都能被他看出年度大会的郑重感。
或许是高清对焦的原因，让这张抓拍生图显得像精心摆拍。
[果然不是我一个人有帅哥雷达，高清图送上，小哥哥太帅了，我要离席的时候一个回头当场沦陷！全网通缉小哥哥！！]
陆信轻笑一下。
不好意思，我的。
他翻动评论区，很快便找到范寻喝的一碗碗醋是怎么生产出来的。
[他不会就是follow吧？]
[隔壁扒出来他手上是末日之星，某队长同款啊，还在无名指……]
[这人谁啊？戴八位数的表，哪家二代？]
[yard？之前和LUKS玩得挺好的，据说家里很有钱。]
[他如果真follow就绝不可能是yard，而且yard装富二代都被爆烂了，拉倒吧。]
[yard是那个游戏主播？emmmmm别吧，声音和这张脸十分不配套。]
[会不会是赛罗的那个？之前不是要投资DE]
[DE不是有个资方的儿子很喜欢LUKS来着。]
[算了吧，DE都穷成啥了，资方买得起八位数的表？]
[历数我叫的上名字还不清楚脸的二代，参考他们的爹，真没几个像是能长出这张脸的资质。]
[说到爹，我悟了，不会是娱乐圈的隐形二代吧？]
这条微博从发布到现在不过一小时，已经猜出了三千多楼，纷杂的评论区里竟是没有一个正确答案。
倒也不奇怪，Funstone的门面一直都是范鸿云这个有口皆碑的老企业家，他的子女一直被他遮掩得严丝合缝。
毕竟一个吸。毒猝死，一个没有实际建树，一个不务正业拈花惹草，他拿不出手。
而范寻又年纪太小，不足以被他堂堂正正拿出来端到台面上。
起码几年前，病情尚轻的范鸿云是这样认为的。
陆信耐心地翻过大半猜人名的评论，半晌过去，把手机放到范寻面前，从头一条条地解释。
“yard我没见过，平台做活动安排职业选手和主播联动，打过三局常规，水平很稀，印象不深。”
“周铭凯见过一面，你也应该知道，长得实在不好评价，人设也都是炒作出来的，我听说他和正兴的那个姐姐订婚了。”
“DE资方确实有个小孩儿喜欢找我玩，今年高三，被家里送去住校了。”
“巴姆斯的那个大哥比我大一轮，孩子生日会找过我们战队，没去，后来找了LPP。”
“这就离谱了，娱乐圈我零接触，完全不熟。”
“哦，也不是，参加那个综艺认识一个小明星，连电话都没留。”
范寻被他解释得逐渐坐立不安，虽然依旧巍然不动，但陆信看得出，他眼中已经开始闪过几分可爱的局促。
他停下话头，撑着头望着范寻，手指暧。昧拽上他的领带，轻易破坏了完美的温莎结。
“范寻，是时候上一课了，我也没提前备课，咱们想到哪说到哪。”
范寻老实巴交地垂下眸子，非常上道地提前反思：“对不起。”
陆信笑了一下，也不考虑范寻的强迫症，随手将领带丢到桌上，“干嘛？遇事不决先道歉？”
“以后不会再乱吃醋。”
陆信的拇指触上他的鬓角，笑着说：“你倒是挺清楚，这股聪明劲儿怎么不在你自己身上用点儿？”
范寻抓过他的手攥在手里，“对不起。”
“乱道什么歉。”陆信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看了看他毛茸茸的睫毛，没忍住又亲了一口。
“从你来找我到现在，你吃的那些没有一个是正经醋，当然了，我这也没有正经醋给你。”
陆信的手被他握着，他伸长腿踩到范寻正坐的吧台椅下的横杆，继续一本正经道：“我确实长得不太让人放心，这也没办法，但我还是挺挑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发酵成你那碗醋。”
范寻低着头摩挲他的戒指，说：“我知道，我就是……”
“你就是不相信你自己。”
陆信率先抢答，范寻一愣，抬起头看向他。
“你从头到尾就没相信我会等你，觉得没有你我什么都不会受影响，日子照过，游戏照打。”
范寻被他说的胸口缩了缩，张开嘴想反驳，却半天组织不出来一个字。
“我是日子照过，总不能死了，我也是游戏照打，来都来了，不能不负责任胡搞。”
陆信依旧笑着，但笑意仅仅浮于表面，眼波里满是显而易见的心疼。
“范寻，正常人只要有点逻辑就不会轻易相信我会和董敬在一起，但你信了两年。”
手上攥着他的力道越来越重，甚至渐渐泛起潮气，陆信抬起另一只手安抚他的脸颊，说：“其实你也清楚，你根本没信得那么实，你就是不敢见我。”
“还有那些飞醋，你也知道扯淡，但还是一口干了。”
即便陆信的语气不怎么严肃，范寻的心还是悬着，他维持着面上惯有的沉寂，里面已经涌上躁动。
他不知道自己在躁动什么。
“我一直在等你呢。”
陆信的手指滑过他的喉结，又顺到温热的颈侧。
范寻定定地看着他。
“也不算吧，应该说我一直都在等一个机会。”
“等什么时候你那里有信号了，我就去找你。”
“可能是你公开成为悦石的接班人，也可能是你直播的时候说点什么暗示，反正只要我觉得那是一个信号，我就会去找你。”
陆信对上范寻慢慢浸红的眼眶，笑了笑，笑意里夹着些苦，大咧咧地说：“可实际上我很怂，我收到你送的手表，却怎么也不敢主动联系你，我以为自己不怎么要脸，以为我会厚着脸皮找你，然后问你还愿不愿意跟我搞对象，但是我真的害怕，我怕你放下了，怕你翻篇了……所以我能理解你的那些醋是怎么吃上的……”
“范寻，没关系的，无论几次我都会跟你解释清楚，我们……”
范寻没能听他说完，一把将人拉进怀里堵住那张笑着扎他心的嘴，陆信被亲得这么凶狠也不耽误他擒着笑，接吻这种事，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
他搂住范寻的后颈五指插进他的发间，大大方方回应唇齿间肆意的舌。
范寻嫌姿势别扭，直接将人举到吧台上，自己站起身微仰着头，急切地索取一切感知得到的情绪。
陆信爱他。
他感知得到。
亲着亲着，吧台上的手机嗡嗡作响，陆信退了几寸，唇肉染着艳丽的红润。
范寻没有接电话的打算，他若即若离地蹭着眼前的唇面，恋恋不舍的意味清晰又绵长。
两人离得太近，陆信气声问他：“不接？”
范寻没答话，手和嘴唇都不安分。
“陆信。”
“嗯。”
手机铃声戛然而止，屋子里陷入空荡荡的静默，背后的手不再作乱，陆信等着他的下文。
“我爱你。”
陆信抬了抬眸子，轻笑一声，啄了口近前的唇，低声说：“我知道。”
当晚，姬耘正翘着腿坐在沙发上刷微博，和他共享双床房的赵珅走出洗手间，刚拿起手机就听他感叹：“艹，我说什么来着，早晚发微博，居然真发了。”
赵珅顿了顿，找到陆信那个短短五分钟就已经评论过七百的最新动态。
他光明正大地转发了那个高清大照，直接给出正确答案。
DE-LUKS：别乱猜，影响家庭和谐@范寻
作者有话要说：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