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怎么了?嗯?”范寻躲开陆信的唇, 抱着他低声哄,陆信眼底侵着深红,手抚在他的脖侧, 喉结不断滑动,久久说不出话。

  独自比赛训练的五年,他感觉自己的脑子时时刻刻都在受折磨。

  登录游戏停留在等待界面, 想起范寻和自己一起匹配的日子;和队友练习配合苦苦提升默契度,想起曾经和范寻根本不需要磨合的流畅组局;每一次参加大型联赛和全球决赛, 面上的陆信总是淡然从容, 内里却焦灼得要命,满脑子都是:他会看吗?他知道我在DE吗?他知道今天我有比赛吗?

  他还想看到我吗?

  陆信觉得自己受尽了所有近乎煎熬的精神消磨,整个人被剐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壳,薄到只要听见任何关于范寻可能会彻底远离再无交集的消息, 都能瞬间将他击垮。

  范寻的爷爷接受不了孙子是同性恋, 说不定哪天就能在热搜上看到他和哪个门当户对的女孩子交往的八卦新闻。

  夜深人静的时候, 陆信没少设想那个画面, 想象着范寻和别的女孩儿生活结婚, 过“正常”日子。而自己就像是按了暂停键的黑白影像, 困在五年前的感情里远远地望着他鲜活的背影。

  如果这些真的发生,陆信大概会退役, 会离开, 甚至会消失。

  消失到哪里去呢?

  他还真仔细想过,最好消失到隔绝一切的地方去,隔绝消息, 隔绝自己。

  好在, 胆战心惊了那么久, 范寻还是来找他了, 在极短的时间内又让他空荡荡的里子充盈起来,偶尔还会满胀得快要外溢。

  可他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想过,范寻会直接将这样的痛苦具象到身体上。

  ——有两个多月吧,吃什么吐什么,后来干脆住院吊水了。

  ——那时候我去看他,给我吓一跳。

  ——我哥高中的时候其实还有点肌肉的你记得吧?那段时间基本上半点肌肉都看不见,后背的脊椎骨不用摸都能数出个数。

  范越憨厚的声音勾在陆信的脑中,留下道道血淋淋的划痕。

  他张不开嘴,怕抑制不住的酸苦滑脱出他强忍住的哭腔。

  范寻见人哭得越来越隐忍,心底的火气顿时消散成慌张,搂着他摸了摸后背安抚地问:“怎么了?能告诉我吗?”

  脸上的泪水被温柔地擦掉,陆信被范寻的耐心压得喘不过气,后脊的触感又调出范越的话。

  ——后背的脊椎骨不用摸都能数出个数。

  他伸手环过范寻的腰,小心地摸上腰椎,手指探进衣服,缕着肌肉饱满的中线一路探摸。

  最近几天他分明摸过很多次了,甚至清楚记得嘴唇碰上时的质感,却还是忍不住再次确认。

  没有,没有明显的凸起,没有硌手的骨头,只有紧实劲韧的肌理。

  五年了,范寻来见他的时候恢复得一如最初的模样,带着沉淀过的气质,带着掩藏起所有苦痛的肉丨体,一个字都没跟他提过。

  陆信摸到了后颈,禁不住心脏上的撕扯,将头抵在他的肩膀上,沉默着收回手拢住微热的腰。

  从重逢开始,范寻吃饭的状态都瞧不出半点异样,正常到陆信压根就没想过他会得厌食症。

  “范寻。”

  陆信很轻很轻地叫他,音色颤哑,满是承不住的爱慕。

  范寻被他叫得胸口莫名低闷,脖子上传来带着湿意的啄吻,一下下,一点点,遍布他的喉结、颈线和下巴。

  “怎么了?”范寻有点急,他这个反常的样子像是烙铁一样不停地烫烧他的理智,语气忍不住夹着严肃和焦躁。

  陆信低下头顶着他的肩窝,不敢看他。

  “如果我再……我再坚强点儿……”

  “我再等一等……”

  范寻顺毛的手一顿,迅速对接到他纠结的往事,眉头立即揪紧,“谁跟你说什么了?”

  陆信摇头。

  “谁说什么了?”范寻耐心告罄,抬起陆信的头直视他,上一秒硬起来的心当即就被对方腥红的眼睛击垮。

  这个人要么不哭,一旦哭起来就总是凝着范寻遭不住的力量。

  “你之前,得过厌食症?”

  范寻一怔,惊讶地重新盯上他的眼。

  “你怎么……”话说一半,他又无意义地咽了回去,“谁说的?”

  “多久?”陆信不接他的话,只自顾自地确认。

  “你碰上……”

  “多久?”

  话被打断,范寻抿抿嘴。当前形势容不得他浑水摸鱼,陆信眼泪倒是止住了,眼底却是不容拒绝地逼问。

  “……半年。”

  半年。

  比范越说的还要更长。

  陆信好不容易收起的泪又蓄了上来,“半年里……一直吃不下东西?”

  范寻虽然平时喜欢对着陆信示弱装可怜,却始终在真正值得博同情的事情上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态势。能拿来表演的,都是无关紧要的,后面那些乌七八糟的恶心事,范寻几乎闭口不谈。

  他将人按进怀里温声说:“没那么夸张,轻度的。”

  陆信根本不吃这一套,“轻度需要吊水吗?”

  范寻:“……是不是范越?”全家上下知道他这段故事的一共数不出第六个人,嘴这么松的,只能是范越。

  “他怎么来了……”

  “你别转移话题。”陆信心里燥得厉害,语气稳不住,漏出不少恼火。

  范寻来回看他的眉眼,无言好半晌,坦白道:“前两个月很严重,后面治好了,一共半年。”

  说是治好,其实全靠自己撑过来。诊断结果很明确,他的心理问题是直接病因,单靠药物治疗效果稀微。

  他很清楚,生理上是在恶心食物,精神上,他是在恶心整个范家,包括自己。

  是这些恶心的存在扼杀了他最珍视的东西。

  高三毕业的聚餐上,范寻和陆信都喝了酒。

  从没喝过酒的陆信只一瓶啤酒就开始异常亢奋,而两瓶啤酒下肚仅仅是微微脸红的范寻,却对着笑容灿烂的兄弟起了邪门的心思。

  他们结束聚餐回到范寻家,坐在卧室的阳台上看天文望远镜,是十六岁生日时陆信送给他的。

  陆信一个学习小菜鸡调不好目镜,半天看不出新鲜东西,范寻被猝不及防地拖拽过去帮他,却用力过猛,致使两人几乎鼻尖碰上鼻尖。

  近距离的短暂对视就如同点了火的引线,一路飞速烧进他们的心里,尤其是范寻。

  他还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想亲一下那双柔软的唇,想压上去,想咬一口,想探进去。

  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

  酒壮怂人胆,何况范寻清醒时就跟怂沾不上任何关系。

  陆信被亲傻了,他自以为这场单方面暧昧很难得到回应,不成想连表白被拒那一环节都没走到,直接一步到位,接吻了。

  范寻的自学能力向来出众,自己于摸索中找到诀窍,放肆地丢下矜持,凶猛地将人拉进怀里吻得深入彻底。

  陆信就这样被他亲哭了。

  边迎合边哭,不舍得耽误一秒。

  再后来,他们顺理成章地吻进了卧室,又怕外面听到,进了洗手间。隔着几层门板压抑克制地撕开友情的薄膜,在水龙头下冲散一切朦胧和假象,也冲掉了范寻多年中被低情商蒙蔽的那层泥壳。

  原来他对陆信的控制欲不是因为他们是朋友。

  原来他看到陆信和女生聊天的那种暴躁并不是源于友情。

  原来他能把自己所有的耐心都给了陆信,是因为喜欢。

  喜欢,这种感情对范寻来说过于陌生,他从没感受过,甚至从没有过那个概念,可却在陆信的眼泪和过分热情的亲吻里彻底打开闸门。

  他控制不住,不知收敛,不懂得怎么压制情绪,要不是涉及知识盲区,那一晚他绝对不会只是浅尝辄止,也绝不会像个青涩的迷途者一般,早不到宣泄的突破口,只知道一处处的吻,一下下的摸,像个冲破牢笼的困兽,终于尝到自由,想要一股脑地把所有长久积压的东西都发泄出来。

  他为了陆信设想未来,为了陆信想要放弃留学,放弃后背这个束缚了他十八年的范家。

  今后的生活里,他想每分每秒都有陆信陪在身边。

  想得太过美好,以至于他和陆信都展开了无限憧憬,并且深信不疑。

  第二天,他带着刚刚确认的新鲜感情飞到国外参赛,虽然offer可以放弃,但不能毫无责任感的丢下队友一走了之。

  所以,直至他比赛结束的晚上才从范越口中知道,他的爷爷请陆信一家人吃了顿饭。

  从此,陆信直接从他的人生中消失。

  陆信的爷爷陆霖和范寻的爷爷范鸿云是大学室友,多年朋友关系,两家人从前就有很多交流,到了第三代更是被范寻和陆信贯彻到底。

  那天,发出邀请的人是范鸿云,出席的却只有范寻的二叔。而另一边陆信一家人,包括早已离婚的父母全都郑重地参加饭局,纷纷以为是两家人日常的交流和感情维系。毕竟那段时间,陆信爸爸的业务和FunStone有着极为有利的合作契机。

  二叔在餐桌上什么也没说,只拿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范寻是在回家后才看到视频的内容,可当时,陆信在全家人的共同注视下,毫无防备地看完全部。

  那是范家的监控,拍到的地点就是范寻的卧室阳台。画面上有阳台栏杆遮挡,把人物拍摄得若隐若现,却丝毫不影响大家分辨出其中正在热烈接吻的两个人。

  那一刻,陆信坐在餐桌前被短短十七秒的吻兜头浇灭全数热血,他的脑子空白了足足十分钟,甚至一度听不清爷爷和对面人的对话,回过神的时候,自己的亲爹已经开始当着范二叔的面痛骂他“不要脸”、“不知廉耻”、“烂泥扶不上墙”……

  他那个早已和新丈夫生了二胎的妈妈,满以为这次聚餐能给她带来更多红利才出面配合,却几乎是被范家当面掌掴,于是她也就当着范二叔的面,打了陆信两巴掌。

  场面太过混乱,陆信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考虑过两个人的未来,但他和范寻坦露心迹不过两天,时间太短,两天里除了高兴和窃喜,他还没来得及思索更深远的东西。

  所以他没想过,范鸿云和陆霖大学室友多年,又维持几十年的友谊,竟然会无法接受自家孩子是同性恋,以至于用中断一切和帆途的合作意向为筹码,要求他彻底远离范寻。

  ——我知道你申请了几所大学,也拿到一个offer,和范寻的学校在一个州。

  ——但是,有些事情还是要有分寸,把握好度,这个度,我相信你父亲比你清楚。

  ——换个学校吧,全世界那么多好学校,何必非要在这个国家。

  ——你觉得呢?

  陆信没什么好觉得的,他父亲替他做好了决定。

  帆途和儿子,他选得明白。

  那一刻的陆信就是一只被丢进水缸里的飞虫,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就在他还在发呆出神的时候,范二叔竟然说了一段令他立刻清醒的话。

  ——没想到,陆教授和孙子没有血缘也能隔代遗传。

  ——难道是耳濡目染?

  ——您家风开明,我们家还是不太能接受这些不合正统的关系。

  ——范家的孩子,还是要走正道的。

  陆信被当着面打脸,当着面按住命门威胁,这些他都麻木僵涩反应不过来,可这人戳着爷爷的脊梁骨羞辱,他忍不了。

  陆信有两个爷爷,是全家上下唯二两个真心待他的人,另一个爷爷是建立帆途的创始人,离世早,留下了陆教授和一手创建的企业。

  他们的儿子是领养的,从不懂事的年纪一点点养到一个成功的企业家,却没养成一个合格的爸爸。

  陆信几乎是陆教授教养长大,陆霖就是他心底真正的家人,是他的底线。

  他把桌子掀了,小包厢的转桌不算大,一把就被他掀翻在地,要不是他爸拦得及时,范二叔免不了进一趟门诊。

  范寻火急火燎地回国,听范越说帆途和悦石的合作没有终止,陆信毫无疑问成了牺牲品。

  没人告诉他陆信去了哪,他也打听不出下落,一个大活人,一个两天前刚跟自己坦诚过的男朋友,突然就消失了。

  他脾气也闹了,狠话也说了,陆家也去找了,却依旧不知所措。

  去陆家时只有陆霖在家,从前慈祥和蔼的爷爷变得十分憔悴,似乎苍老不少,面上有些抽条。但老人家依旧对他笑着,张张口,没说出陆信的去向,只温声道:“范寻,做你该做的事吧。”

  该做的事。

  他该和陆信去打电竞,该和陆信在一起,该抱着新鲜热乎的男友分享比赛获胜的喜讯。

  他不知道自己还该做其他什么。

  回到家,他一改曾经言听计从的习性,对着范鸿云这个决不能反抗的家主大发雷霆,把能砸的东西都砸个遍,破碎的落地窗玻璃差点惊动保安报警,一向神经大条的范越都被他吓得缩在衣帽间的门后偷偷睥着。

  他被关了半个月。

  就像犯了错的狗一样,锁在那个一直独属于他的“笼子”里见不得天日。

  再出来,范二叔给他看了一条微博。

  上面是老将谷净维另起炉灶开展全新俱乐部的通稿,备选队员中列出了一个名字——LUKS。

  他看着陆信的照片,隔着屏幕,却隔着千沟万壑。

  瘦了,没有活力了。从前即便生气也会缀着光的桃花眼看不出半点人气,两潭死水一般,面无表情。

  那之后他就仿佛猛然被点醒一样,不再反抗,不再挣扎,按部就班地准备签证,一字不吭地准备留学。

  范寻想明白了。

  他不是出生在罗马,他是出生在罗马的牢笼里,眼前的世界繁花似锦五彩斑斓,却和他无半点关系,他只能旁观,没有资格出去走自己的路,没能力挣脱这扇坚不可摧的大门,不配隔着栅栏拽住外面的人。

  既然他出不去,就不必让自由的爱人走进来。

  他爱的人应该在有光亮的地方,这种囚笼,他一个人待着就够了。

  后来的厌食症其实也在范寻的意料之外。

  前两个月他真的是一点东西都吃不进去,反应最大的一周里只要嘴里放了东西就想吐。

  有时候范鸿云在他面前说话说得久了,也会吐。

  其实这五年里,他会断断续续地犯病,触发的条件毫无规律可循,陆信第一次夺得世冠的那段时间是复发最密集的阶段。

  直到他看到陆信的采访。

  主持人问冠军队伍的成员,得了世冠后还有什么遗憾,几个人给出了形形色色的答案,到了陆信那,他只牵强地笑了笑,平淡地说:“缺了一个人。”

  主持人故意开玩笑地追问:“缺了一个人?什么人?爱人吗?”

  陆信对着镜头轻笑,没回答,但范寻却清楚地看他出迅速泛红的眼眶和嘴角那弯苦涩的弧度。

  “最近还会犯吗?”陆信被范寻拉进屋子,跨坐在他的腿上抱着人,姑且冷静了几分。

  范寻伸手拿过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空调,摸摸他的脑后。

  “没有了,很久没犯过了。”

  “你别骗我。”陆信嗓子沙哑,说话低沉,因为心疼禁不住地放软语气,听起来有点可怜。

  “没骗你,要是没好还怎么跟你一起吃那么多次饭。”范寻被他哭的心窝子发酸,侧头亲亲脖子,手指轻柔地摩挲发根。

  “万一你偷偷去吐呢?”听完范越的话陆信就立刻打开手机搜索厌食症的种种症状,越看越恐慌,当看到“早亡风险”和“自杀行为”这样的字眼时,再也绷不住防线,走在路上时就红了眼。

  “没有。”范寻无奈地笑了一下,“这一身肌肉还能是吐出来的吗?”

  陆信沉默下来,搂着他紧实的肩膀不再多问,安静地缓和胸口的憋闷。

  范寻默不作声地陪着他调节,脑子里却一直被执着了许久的问题缠绕着,越缠越乱。

  “那年……我回来之后找不到你。”范寻的大手摸上他的脊背,低声问:“你在哪儿?”

  陆信一愣,睁开眼没有看他,继续靠着他的肩窝,好半天过去,才道:“被我爸送去夏令营了。”

  范寻手上动作顿住,歪头想看他,陆信笑着不甚正经地哑声说:“成绩倒数第一,又回来了。”

  “哪个国家?”

  范寻太清楚这其中的弯弯绕,陆信成绩不好,要参加其他国家自行设立的考试对他来说太麻烦,帆途的老总肯定不差钱,就算要给儿子塞进名校也压根不需要参加什么训练营,捐款给到位,等着开学就行了。

  陆信的爸爸是在变向囚禁他,只不过用了比范鸿云更“委婉”的形式。

  “都那么多年过去了,管他哪个国家。”

  范寻摸上他的后颈,温热的手掌触上冰凉的皮肤,陆信舒服地闭上眼,听他问:“后来为什么去了DE?”

  屋子里静了片刻,陆信道:“我爷爷让的。”

  他不太想细聊那段时间的事,每天除了争吵没什么别的内容。

  回国后,帆途的发展遇到些阻碍,他爸时不时对着看不顺眼的陆信动手,小时候陆信从没挨过打,那时候却全都补了回来。

  陆霖百般阻拦,却被养育多年的儿子阴阳怪气地挤兑。

  ——爸,你就这么护着,看他现在捅出个什么篓子?

  ——您自己经历那么多,还能眼看着孙子再经历一遍吗?您这是爱他吗?

  ——我不能看着爸走前留下的品牌被他个小混蛋给毁了,您是性情人,我不行,我做不到这么拎不清。

  ——我爸要是还活着,估计也不会同意您这么惯着他。

  陆霖被气得住了几天院,陆信自那起就像个霜打的茄子,以往那点儿尖锐的个性全都被磨平,活似一具空荡荡的死尸,每天照顾在爷爷床前,瞧着比其他绝症患者还要时日无多。

  陆爷爷看不下去,拉着陆信的手说:“想干什么就去干,别这么憋着了。别听你爸的,不想出国就不去,范鸿云也不敢真把你怎么样。”

  “你不是喜欢打那个什么游戏吗?能拿世界冠军那个。去打,别管那么多。”

  爷爷要是不提,陆信都快把两人一起畅想过的这条路忘得一干二净。

  对啊,他们想要一起夺冠来着,怎么就给忘了呢。

  现在范寻不可能去了,他却可以。

  他可以一个人站在最高的台子上,让那个人看到自己。

  用LUKS这个名字告诉他:我就一直站在这,你看得到吗?

  作者有话要说:

  健壮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