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盯着窗外发起了呆,

  只抽了一口的香烟不知什么时候烧到了烟嘴,

  等他再想去抽时候才发现长长的烟灰已经在他腿上的摔成了数段。

  重又起身回到车厢,宁奕在皮箱中拿出一套于桐做采访时穿的西装和内衣,然后走进了后车厢。

  将西装扔到床上,

  于桐惊恐的目光突然让他有些内疚,

  “穿上吧。”宁奕掀开被子,

  打开了铐着于桐的手铐,然后安静的坐在床头另一侧就那么看着她。

  “我能去外面穿衣服吗?”

  “不能。”宁奕低沉的回答。

  嘴唇又开始颤抖,于桐低头看了眼双臂环抱的前胸:“那……我去拿内衣。”

  “在西装里,我给你拿了,穿吧。”

  “你能不能别看着我!”执拗的撅起了嘴,于桐用近乎崩溃的声音哭诉。

  宁奕却只摇了摇头:

  “不行,是我把你扛回来的,看書溂

  我都看过,

  快穿,过一会我可能就反悔了。”

  大概是通过之前事摸清了宁奕的脾性,于桐不再纠结,

  背过身去回手拽过西装开始穿衣服。

  胸罩,打底裤,衬衫,西裤,西装,

  于桐很快将床上的衣服穿了起来,可依然背对着宁奕没有转身。

  “转过来我看看。”

  “电视里没见过?”于桐微愠。

  宁奕却笑了,他起身从房车的后风挡一侧的箱子里拿出罐啤酒,然后又去掏别的吃食:

  “我不看电视,对了你的手机呢?”

  宁奕突然想到这点,回身快步向着餐桌方向走去,

  于桐想抢在宁奕前面跑出车厢却被他一把抓住头发扔回了床上。

  “在哪儿?”宁奕问。

  于桐哭着摇头,一个字也不说。

  宁奕冷下了脸:“我再问一遍,在哪儿?”

  “可能在皮包里。”她伸出纤细的食指指了指行李箱旁边的公文包。

  “在这别动。”宁奕上前拎过皮包,转身又回到了后车厢。

  当着于桐的面将皮包里东西全都倒在了床上,

  一个小巧的笔记本电脑,

  一个手写笔记本,

  一小摞用推拉夹夹着的文件,

  口红,粉扑,几条卫生巾,

  两张银行卡,还有一部卡通外壳的大屏幕手机。

  “为什么不带在身上?”翻来复去了看了看手机,宁奕举着问于桐。

  于桐抹了把眼泪,抽噎道:“录制节目的时候信号可能会有干扰,我一般都放在皮包里。”

  “哦,呵呵。”宁奕长按电源键,过了几秒,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操作系统的英文标识。

  如果不是经常跑外勤,于桐这种人都应该随身携带一个名牌包包,而不是一个男人用的大公文包。

  他很庆幸,多亏了于桐的工作性质,

  否则,他可能又错过了这个获得手机的机会。

  手机开机完成,宁奕拉着于桐的手完成了解锁,

  然后开始修改手机权限,

  解锁权限,

  取消手机定位查找,

  还有,支付密码(虽然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于桐虽不愿意,但宁奕的强势让她不敢有半点反抗的心思。

  “有男朋友吗?”

  宁奕一边翻找手机上的聊天记录,一边问。

  于桐摇了摇头:“以前有,现在没了。你有女朋友吗?”

  “算是……算是有吧,有的!”

  话刚说完,她忽然满怀期待的跑到扑到宁奕面前:

  “那你能带我回一趟家吗?

  我想看看家人还在不在,

  我出来之前爸爸感冒了挺严重的。

  我就回去看一眼他们走了没有,

  你要是不愿意放我走,我可以不走,

  行吗?求你了。”

  宁奕下意识的想法是拒绝,

  只因为“感冒”这两个字,

  可不知怎得,或许是没有目标,

  他点了头:“家在哪儿?”

  “南郊新天地,就在先锋小学旁边。谢谢你,谢谢。”

  宁奕轻笑:“嗯,不用谢我,我给你拿一些吃的,快点吃,

  吃完我们就走。

  我不敢保证能不能到那里,

  不过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

  宁奕从大腿上抽出通体黑色的匕首在于桐眼前晃了晃,吓的于桐又往后退了退。

  一袋牛奶,一个面包,一根火腿肠。

  看着于桐吃完这些宁奕又重新抄起了手铐。

  将雨彤的两只手重新铐在了身后,

  宁奕走出后车厢前一刻,

  于桐又开口问道:“等等,你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宁奕愣了,他停下脚步在心里问自己:

  “我该叫什么名字,我有名字吗?

  宁奕已经被判了死刑,

  无论邢立臣的舅舅是好意也好,

  无奈也罢,

  宁奕这个名字都不能再用了。”

  右手下意识的摸到了绑在大腿上的匕首,

  黑色的刀身,雪亮的刀刃,

  好像在迷茫前路中苦苦挣扎的自己。

  “黑刀。”扔下两个字,宁奕走出了后车厢,

  车辆重新启动,

  缓缓向前驶去,

  他路过了之前几人藏身的别墅,

  看见了被同伴撞死在外墙上的胖子残骸,

  看见了被车轮扯开的草皮,

  也看见了草皮下面灰色的沙土。

  车辆驶出小区之后宁奕的心才慢慢踏实下来,

  小区里的楼房对他和房车来说都是威胁。

  居高临下的攻击往往非常致命,

  哪怕是一个花盆,一台电视,

  都可能会让这房车变的不再安全,

  让他重新回到朝不保夕的境地,

  思想上放松下来,

  他开始审视自己和后面那个女人的关系,

  他问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个女人扛回车里,

  因为漂亮吗?

  当时她狼狈的像一只待宰的土猪,根本看不清面容,

  因为欲望吗?

  当时自己没有一丝占有的念头,

  思来想去他面前给自己找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答案,

  可能还是因为善良,

  残存的善良。

  人就是这样,身处绝境却又安稳异常的时候,思想最容易懈怠,

  车行了一会,他才发现自己并不认识路。

  停车,宁奕重新走回了后车厢,于桐正靠着床头静静的坐着。

  “怎么了?怎么停车了?”见宁奕走进来,于桐问。

  尴尬的挠了挠头,宁奕苦笑:“我不认识路。”

  “那我给你指路行吗?”

  “嗯。咱们去驾驶室。”说着宁奕将于桐从床上抱了下来,

  放在过道上,然后去倒放着战术装备的大纸箱里翻找了起来。

  “找什么呢?我们不是……你要干什么?”见宁奕找出了一捆绳子,

  于桐转身就要跑,可还没跑出后车厢就被宁奕伸手抓住了。

  宁奕推着她走进驾驶室并按在副驾上,绳子一圈圈绕过身体,在车座椅上捆了个结实。

  “你就这么怕我一个女的?”于桐立着眼睛质问。

  抿着嘴摇了摇头,宁奕坐上坐上驾驶位:

  “我不怕女人,我是怕你在关机时刻坏事。

  我不了解你,我承受不起一丁点的意外。”

  “哼!”于桐生气了,她跟李晓雪他们不一样,

  就像一匹尚未驯服的野马,

  无论上一课多么的顺从,

  只要有一丁点的不顺心就立马会有反应。

  “胆小鬼,手机里有离线地图,你自己看,我不想跟你说话了。”

  于桐转过头看向一边,宁奕却又重新解开了安全带:

  “呵呵。那你就彻底别说话了,倒也清净!”

  他从车厢里找出了一条崭新的毛巾,不顾于桐反抗结结实实的塞进了她的嘴里。

  于桐又哭了,可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宁奕却有种想笑的感觉。

  痛苦和滑稽掺和在一起,

  很乱,

  分不出个颜色,

  或许能品出味道,

  但颜色已经够了。

  末世爆发第六天。

  路上的情形跟第一天没什么两样,

  只是落叶多了,树秃了,

  心里的疑惑模糊了,心也逐渐冷了。

  宁奕在导航软件上选择了一条外环路线,

  不到五十公里的路程,

  附近没有人家,

  驶出外环以后距离于桐家只有不到三公里的路程,

  安全稳妥。

  本以为宽敞的外环会十分顺畅,

  现实却的不尽如人意,

  道路上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车辆,

  宁奕不敢贸然撞击车辆,更多时候是选择从路旁的草坪经过。

  在路上经常能看到连成片烧成灰烬的车辆,

  也不乏有里面困着丧尸,风挡喷满了黑血的牢笼。

  于桐在半路睡着了,

  两个半小时以后宁奕才驾驶着房车离开了外环。

  市区里依旧狼藉一片,街道上只能看见游荡的丧尸。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消失了,

  这些变成丧尸的人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房车经过一个居民区,

  从放置在大门前的障碍物和窗帘紧闭的窗户上,

  宁奕猜有些楼里可能有人,

  但经过的时候,周围却没有任何动静。

  保持距离,隐蔽自身似乎成了大家不约而同的共识。

  他意识到,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黑暗法则已经生效了,

  而他,可能并不是最早做好准备的人。

  拐过一个路口,

  宁奕在道路右边看见了先锋小学的操场。

  一人多高的围栏里,

  上千个低头站在原地的小丧尸在发现房车的一刻突然冲了过来。

  一个挤一个,一个摞一个,不一会就从围栏里涌了出来!

  疯狂程度丝毫不亚于成年人,

  嘶吼声和拍打车体的声音将于桐吵醒了,

  她一看到外面的场景,

  就开始拼命的扭动身体想要从座位上站起来。

  可宁奕绑的太结实,她一时之间无法起身就跺着脚转过了头。

  一双大眼睛泪汪汪的全是眼泪,鼻涕也流了出来。

  宁奕没去理会她的恐惧,而是将车缓缓停了下来,

  伸手指向窗外:“是那栋楼吗?”

  于桐先是一愣,然后突然呜呜的大哭了起来。

  那是栋超过了20层高的住宅楼,

  只不过现在从上到下都烧成了架子,

  好像还冒着烟。

  不知道怎么安慰,宁奕拽掉了于桐嘴里的毛巾。

  “哇!”于桐抽泣之间大鼻涕泡都鼓出来了。

  “呕。”宁奕干呕了一下,连忙抽出纸巾给她擦鼻涕。

  “没啦~~小黑!我家没了。”

  “你别太……嗯?”话刚出口,

  宁奕突然定住了,

  于桐也在这个时候停止了哭泣,看書喇

  两人的注意力瞬间都被集中到了宁奕手上一个来回晃动的绿点上!

  霍地转过头,他发现了这道光的来源,

  小区外面的洗浴三楼窗口,

  一个人正在朝他们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