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花名仓脸上的笑容收起,眼睛微眯看向对方,“女士,我们似乎没有在跟你交流。”

  女孩接触到立花的冷脸瑟缩了一下,但想到后面还有那么多人,底气十足,“你们在公共场合诋毁别人就要做好被反驳的觉悟。”

  “更何况,”她眼神轻蔑,“立海大内部也不稳定吧,据说一个三年生退部了,顶上来的正选是个二年生,技术也就一般般,还不知道从哪挖了个三年生,打球不到半年就当上正选了,真可笑,他们没人了。”

  好、好家伙,原来那句话已经到了“诋毁”的程度了吗?

  还有,外面对他到底都传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怎么就退部了?另外那个打球半年就当上正选的……

  是柳生吧?

  他转头望着看热闹的幸村,得到一个肯定的眼神。

  亏了,太吃亏了,他在心底扼腕,怎么没拿录音笔录下来,转头放给柳生听,说不定就能看到那家伙变脸了。

  女生看两人眉来眼去也不搭理她,咬着牙补充,“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据说他们部长也退部了。更何况我们已经秘密训练了三年。”

  额,立花名仓歪头看着慷慨激昂的女孩子,是他落伍了吗,秘密训练都能在公共场合宣扬了?

  还有,幸村退部这件事他自己知道吗?

  触及幸村迷茫的眼神,很好,他自己也不知道。

  “所以说,”女生骄傲总结道:“立海大完了,以后就将是我们城成湘南的天下。”

  三段论式结构,有理有据,要不是在说自家,立花名仓简直想鼓掌。

  但是……

  “这种话提前说可没什么意思,也不该由你们说。”立花名仓茶褐色的眼睛里透露着无奈,“作为啦啦队,不给主队添麻烦是最起码的要求吧。”

  他们立海大为什么天天被人比来比去的,能不能专注发展别攀比啊,就像现在,虽然女孩不知道,但他都替她们尴尬。

  还有,他们现在在东京,冰帝的地盘,拉扯小景他们不快乐吗,都出神奈川了为什么还拽着立海大不放啊。

  委屈,心累。

  立花名仓耷拉着眼皮,给自己的困倦找了个似模似样的借口。

  女孩子们张了张嘴,刚想反驳就被打断了。

  “哦呀,我看到有人欺负可爱的女孩子了?”慵懒的男声传到耳边,听完话立花名仓翻了个白眼,无聊地打着哈欠,要说那帮姑娘们只是没心眼,那这个男生可就带着故意了,说不定下一步还会煽动围观群众或者啦啦队。

  果然,看女孩们对着男生尖叫,而后向他们投来越发不善的眼神,立花名仓冲幸村耸耸肩,他们即将面对的不是选手,而是诡辩‘小天才’。

  幸村叹了口气摇摇头,抬手握住立花的手腕,打断他的阴阳怪气模式,转身想离开,他们立海大不屑于这种无谓的争论。

  不料,后面的男生却不肯放过,“你们不该对女孩子们道歉吗?”

  立花名仓闻言,一把按住幸村,将他挡在后面,眼眸里透露着寒光,“抱歉,我不知道纠正一个客观事实有什么可道歉的,虽然不想提,但我们立海大已经二连霸了,而你们,是个连县大会第一都没得过的,无名之辈。”

  因为神奈川县大会第一也从来都是立海大的。

  若人弘被噎了一下,目光不断瞥向立花名仓身后,似是在确认什么,“那又怎么样,我们‘强人计划’已经趋于成熟,而你们立海大,啧,更何况听说幸村部长不是退部,而是……”

  他兴致盎然的又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扩大。

  或许他不是有意,但这种微笑直接点燃了立花名仓的怒火,牙齿在腮肉上缓慢摩擦,深深吸了口气,再用力吐出,“来打两球吧。”

  饶是内心的小人已经攥紧拳头蓄势待发,他的表情依然沉静温和,“多说无益。”

  若人弘好像就在等这句话,连个停顿都没有直接点头,“可以。”

  而后他状似风度翩翩地开口,“我看你没拿球拍,要不用我的吧。”

  “啊啊啊。若人君太大度了吧。”

  “对啊,要是我肯定不会借球拍给他的,真恶心。”

  “他还为我们出头!好man!”

  “呜呜呜,我们何德何能啊!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

  “若人君,6-0打爆他!”

  听到最后反而不生气了,只感觉荒唐,立花名仓抻开唇角,露出一个标准的八齿微笑,在旁边草丛里随手捡一根废弃的‘Y’型树枝,冲他挥了挥,“不必麻烦了,用这个就行。”

  听到这话,若人弘攥紧手里的球拍,脸色阴沉下来,但嘴上依然客气,“那等你改变主意再找我要啊,别不好意思。”

  立花名仓握着手里的树杈掂两下,修长、温润、还挺结实,配对面的人刚刚好。

  “名仓,”幸村在立花即将踏入球场那刻叫住他,“随便打几球就行。”他都看见旁边隐藏的摄像机了,即使他们立海大很强,也没必要给对手收集资料的机会。

  立花名仓完全没领会到幸村的意思,反而是想到另一边,哦,对了,他们还有‘门禁’的,而且……

  临上场最后一刻,在众目睽睽之下,立花名仓突然小跑着返回,将‘水缸’塞到幸村怀里。

  “同桌你别忘了喝水啊,千万别忘了。”他还苦口婆心的嘱念两遍,一步三回头地看幸村拿起‘水缸’才满意离开。

  迎着周围复杂的目光,幸村镇定地假借喝水名义遮住脸,只是握着‘水缸’的手用力到发白。

  “我还有事,抓紧时间打两球意思一下就行了。”满脑子都是门禁的立花名仓对比赛完全没兴趣了,他还想带着幸村去横滨唐人街看一眼呢,都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耽搁了。

  若人弘听到他这种理所当然的命令语气笑容一僵,连客套都没有一个高速球就冲向立花。

  原本以为这球稳赢,可下一秒,他瞪大了眼睛。

  对面的人就像拥有瞬移般,眼前一花,他就到了落点。

  “好慢。”立花名仓出于礼节回了个更快的速度,“即使试探也起码用这个速度吧。”

  “砰。”网球砸在铁网旋转几圈才恋恋不舍地落地,若人弘不敢置信地缓慢转头,只能看到一个球静静地停在铁网下面。

  立花名仓似是明白了什么,难得不吝惜面部表情,眼睛做作地瞪大,“原来您是打不出高速球啊。”

  而后,他学着刚才若人弘的语气,笑容温和,“要不等您技术好一点我们再打吧,别不好意思。”

  这种扎心窝子的客套谁不会啊,立花名仓甚至有心情学着当初的若人弘,冲场外的观众眨眼wink一下,“别愣着啊,若人君需要你们的安慰。”

  说完把树枝搭在肩上,大摇大摆地下场找同桌。

  “喂!你回来,比赛还没打完。”身后是若人弘恼羞成怒的吼声。

  立花名仓抠了抠耳朵,拖长的声音显得懒洋洋地,“等你能接住我的回球再说吧,6-0多难看啊。”

  除了正式比赛,他从不给人6-0,做人留一线,是他的原则。

  虽然,一般到了5-0对手就哭着跑了,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连条咸鱼都能耀武扬威,立花名仓回忆着过去,眉眼弯弯。

  两个人携手离开,凉风将他们零星的对话送入若人弘耳朵。

  “同桌你水喝了多少啊?”

  “差不多一半吧,喝不进去了。”

  “你得多喝水啊,多喝热水身体好。”

  “嗨嗨嗨~我知道了,名仓真像个老头子。对了,私下打球罚跑20圈,我跟真田说。”

  “诶?同桌你不是默许了吗!”

  一句与比赛相关的都没有,仿佛打赢他,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原本以为会有个起码像样的对手,结果没想到一球都接不住,还平白让他增了20圈,立花名仓故作苦涩地抬头望天,眼睛斜瞟旁边,内心不断刷屏——

  同桌怎么还不出声?他怎么还不问我?他再不问我就支撑不住了。

  同桌这么长时间,幸村早就免疫这一套了,他不仅能忍住不插话,甚至还希望名仓保持这个姿势多待会,毕竟他天天懒踏踏的不是垂着头,就是蜷缩着趴在别人身上,正好有个机会能让他挺直腰,还捎带着抻抻脖子。

  只不过,名仓的最高记录好像就……40s?幸村无奈地摇头浅笑。

  算了太累了,不该难为自己,立花名仓低下头,胳膊搭在幸村肩膀上,但小心地注意着跟他的距离,精市不喜欢太近的。

  反正他明天要逃训,没所谓啦。

  早就被立花名仓锻炼出来的幸村,对同桌的这点距离接受良好,再也不是那个随便一搭就全身紧绷、思维混乱的少年了,他敏锐地觉察到立花名仓的状态。

  “你明天不会是想逃训吧?”幸村意味深长地看了旁边一眼,唇角的笑容似有还无。

  这话问的,立花名仓抿唇思考,他该说是呢,还是是呢?

  思考半天未果,立花名仓眼神飘忽,“同桌,喝水。”

  快别说话了,喝水吧。

  好像打开了什么神奇开关,幸村愕然发现,不管话题扯到哪里,同桌都会以喝水结尾——

  “县大赛遇到城成湘南不得有失。”

  “好的,同桌喝口水。”

  “下个周月考,看紧赤也的英语别挂科。”

  “知道了同桌,你太费脑子了快喝点水补一补。”

  “中午吃什么?”

  “要不吃寿司吧,寿司太干了同桌喝点水。”

  ……

  直到立花名仓带着空水杯满意离开,幸村满脑子里依然回荡着他魔性的声音——

  “要不要喝点水?来喝口水吧。”

  啊啊啊,幸村难得孩子气地拍打两下被子,啪啪的声音仿佛是在拍着立花名仓,他撇着嘴看向窗外。

  如果名仓明天带着水壶,就把他关在外面。

  这么想着,幸村扭头缩到被子里,在黑暗处沉思片刻。

  算了,要不他进来水壶留在外面吧。

  *

  作者有话要说:

  名仓:精市喝水!诶诶诶?你怎么把我赶出来了?

  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