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寻被狠狠掼在了兽皮上,还好兽皮下还垫了东西,足够柔软,摔下去不至于摔伤。

  苏南寻还在对方肩上时就通过那一头脏辫辨认出扛着他的是盘,他不知道哪里触动了盘的神经,盘又对着他发疯。

  他们现在在部落中央最大的屋子中,这里是盘的住所。屋子中央有一块兽皮,兽皮中间被磨得油光发亮,看起来像盘长期睡觉的地方。

  兽皮旁燃着篝火,以至于虽是夜晚,也绝不会像苏南寻和朔的屋子那般黑暗。

  苏南寻很清楚一会会发生什么,他感觉到屈辱的同时只想赶紧做完,回到他和朔的住所。

  ………………

  苏南寻再次睁眼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朔正满脸担心地看着他。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意识清醒时的最后一幕,终于明白,他昨晚晕过去了。

  他表情痛苦地捂着头,不是很想回忆这件糟糕的事,他打算坐起身问问朔,昨天他晕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却被屁股的钝痛刺得又滑了下去。

  朔扶住了他,小心翼翼地问:“没事吧?”

  怎么会没事?可太有事了,他屁股都快烂了。

  但这句话苏南寻只敢说在心里,他不想让朔担心,所以他勉强地笑了笑:“没事。”

  苏南寻张了张嘴,本来想跟朔探讨一下盘为何要掳走自己做那种事,又觉得说出口太过丢脸,索性闭上了嘴。

  朔在苏南寻身侧躺下,头靠在苏南寻的锁骨边,自责地低声开口:“对不起,昨晚盘进来的拿走你的包的时候,我是跟出去了的。但是我……”

  苏南寻一愣,他没想到朔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想了想,伸出手臂,将朔揽入怀中,他温声道:“没事的。只是事出皆有因,我想知道,盘和骊关系很好么?”

  朔有些惊讶,他以为苏南寻说错了,反问道:“关系很好?”

  苏南寻从朔嘴里知道了一则部落里的旧事——

  原来盘从小都生活在骊的阴影下。

  部落中最勇猛的猎手一直是骊,他与盘以及妫的儿子梵有着断层式的实力区别,本来骊是板上钉钉的首领继承人,连妫都暂时放弃了对梵的培养。

  没想到,在老首领要将首领之位传给骊,并要将女儿娥嫁给他的时候,骊拒绝了。

  当时老首领为了让骊接受,什么方法都用了,但骊就是不肯从,甚至说出倘若一定要他成为下一任首领并和娥成为配偶,他宁愿离开部落。

  老首领自然不可能让这么一个勇士离开,只得作罢,首领的推选也沿用了当时选他当首领时的老方法。

  自此,妫的心思再次活络了起来,梵最终也成了首领的候选人之一。

  听完这个故事,苏南寻若有所思地问:“骊为什么要拒绝成为首领?”

  朔答:“骊认为他仅有蛮力,智慧不足,不能很好地带领族人。还有娥的原因。当时的盘正在追求娥,娥对骊更有好感,但也不拒绝盘的追求。”

  在这个部落中,一妻多夫和一夫多妻都是存在的,随意交合也是被允许的,身为首领的女儿有两个丈夫甚至算不上什么新鲜事。

  “那骊对娥……”

  朔摇摇头:“骊不喜欢娥,甚至可以说是厌恶。在篝火大会上,骊收下了所有向他示好的女孩的礼物,唯独没有收下娥的礼物。”

  苏南寻大概明白了盘是何种心理状态,那天对方强迫了自己,大概将自己当作他的所有物,而自己与骊眉来眼去,甚至一同协作猎杀了那只驼鹿,他大概认为自己与骊有些什么。

  对于盘来说,朔各方面都比他弱上许多,他根本就没有将对方放在眼里;但骊不同,那是他从小到大的噩梦,无论何时他都要被对方压上一头,他不能容许自己的所有物兜兜转转下又到了骊手中。

  苏南寻的推断与盘的所想大体相同,苏南寻于盘而言,是欲望的宣泄、是新奇的玩物,盘将苏南寻看作很多东□□独没有将他看作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推测出真相的苏南寻顿觉索然无味,他不知道盘还会怎么折腾他,更糟心的是无论从体力还是地位上他都无法完全摆脱,他再次坚定了半个月前的想法——他要带着朔离开。

  苏南寻摸了摸朔的长发,转了话题:“我知道了。现在有件事要你帮我。”

  那件事苏南寻自己也能做,但是他明白,只有让朔帮他做点什么,才能将对方心中的愧疚感和无力感消除。

  朔抬起头和苏南寻对视,他心思通透,哪里会不明白苏南寻这么做的目的。他答:“好。”

  苏南寻说:“之前盘就已经强迫我和他做过一次了,我昨天骗盘,如果上下颠倒,我就会死。”

  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等着苏南寻继续往下说。

  “所以我就要装作重病的样子,让他相信我快‘死’了。”苏南寻顿了顿,总结道,“你去帮我采一些草药,让我看起来更虚弱一点。”

  苏南寻正打算告诉朔,应该采点什么样的药材,就被屋子外悲痛欲绝的哭声打断。

  两人对视了一眼,朔开口解释道:“应该是妫的女儿嫖死了。”

  苏南寻嗯了一声。

  不久前朔被捏着下巴灌下那碗乌漆嘛黑的东西时,苏南寻就在想,倘若对方不怎么做,或许他还会大发善心一回,看看嫖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如今嫖死了,妫一定会用她女儿的死大做文章,苏南寻知道他和朔的平静生活也到头了。

  苏南寻低下头吻了吻朔的眉骨,问:“你准备好了吗?”

  朔用行动回答了苏南寻的问题,他扬起脸,吻上苏南寻的唇,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直到气喘吁吁才放开彼此。

  朔眼中有着浓浓的愧疚,他喘着气说:“连累你了。”

  朔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贪心,他现在该做的、对苏南寻最好的方法是和苏南寻划清界限,但他太贪恋苏南寻给予他的、人生中唯一的温暖了,他不想再一个人了,那样的生活太过难熬。

  苏南寻抱紧朔:“我和你,都是异类。”

  好在上天眷顾了这对恋人,直到日暮西斜,也没有不速之客闯入。

  苏南寻正和朔商量着他猎到的第一块兽皮要怎么用,门帘忽然被撩开。

  来的人是骊,他不知为何还举着火把。

  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部落里的人不知又在举行什么仪式,比前几次大型聚会都更吵闹。

  骊看着朔,直奔主题道:“你能不能出去一会?去我的屋子里避寒也可以。”

  朔点点头,和骊擦肩走了出去。

  屋中仅有月光施舍的微弱光线,骊蹲下了身,他将背在身后的肉亮了出来,示意苏南寻吃。

  深秋猎到的每一块肉都弥足珍贵,它们将被妥善保管,作为过冬的口粮。

  所以在秋天,族人们吃肉都格外节俭,这是骊给他的额外加餐。

  “我听说你病了,要紧吗?”骊问。

  苏南寻借着火把的光看到,骊身上有些伤痕,看起来像和人打架了。

  但苏南寻什么也没问,他摇了摇头。

  骊低着头,声音也低低的:“我和盘打架了。”

  苏南寻乐坏了,看骊的样子,盘肯定更加狼狈,他在心里夸赞了一句莽,又默默竖了大拇指。

  但他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怜惜地用指腹摸了摸骊的伤口。

  他有些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应该把昨晚的事弄得人尽皆知。”骊又开口解释了一句。

  苏南寻早在吃午餐的时候就知道他挨操的事昨晚就从妫那里传遍了整个部落,此时骊再提起属实不是什么值得令人高兴的事。

  气氛有些沉重。

  苏南寻想了想,转了话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骊摇摇头,指了指已经在苏南寻手上的肉:“我听说你病了,来看看你,给你送点吃的。你没事,那我就走了。”

  苏南寻发现,骊和他说话都是挑简单的词语,语速也比和其他人交流慢很多,想必是为了让他听懂每一句话。

  苏南寻真诚地道了谢,他想了想,叫住往外走的人:“病号有个愿望,满足我吗?”

  那么复杂的话苏南寻不会说,他用的是普通话,骊当然不明白。

  但骊还是转过身,等着苏南寻的下一句话。

  “陪我出去走走吧。”苏南寻说。

  骊飞快地点点头,丢下一句“等我”,就放下火把撩开门帘消失在夜色中。

  苏南寻慢条斯理地吃着骊带给他的点心,他心中是有小九九的,他有预感,他离开是必然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要在有限的时间里攻略骊,让对方和自己一起走,那样他们在野外生存回更有保障——毕竟丛林中最优秀的猎手可遇而不可求。

  骊很快就去而复返,他手上有一张兽皮,月色昏暗,看不清是什么动物的。

  他蹲下身,示意苏南寻到自己背上来。

  苏南寻也不扭捏,手搂着骊的脖子,上了对方的背。

  这是苏南寻成年后第一次让人背,骊的后背宽厚而温暖,比他父亲的后背更能给人安全感。

  骊边将那块兽皮盖在苏南寻身上边说:“今晚有□□食月,寻怕吗?”

  □□食月就是月食,相传□□不仅会吃月,不赶跑它,它也会吃位于黑暗处的人,而制造大动静可以赶跑□□。(注①)

  苏南寻是听过这些传说的,他对今晚的热闹缘由有些了然;只是……他和朔并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不管是让屋子避免黑暗,还是制造动静的通知都没有。看来他们完全被这个部落的人排除在外了,他们并不担心他和朔被“□□”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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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食月,最早关于月食的传说,马王堆汉墓中有“日中金乌”和“月中蟾蜍”文物。另,《史记》记载,月亮代表刑法,而引发月食的怪兽就是□□。“月为刑而相佐,见食于虾蟆。”--《史记-龟策列传》

  至清,天狗食月的传说逐渐开始取代□□食月。

  □□吃人是我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