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仓声越来越密集, 与之相伴的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和丧尸们逐渐堆叠起来的嘶吼。就像是始终有一口痰含在嘴里不上不下似的, 总之听着就叫人觉得难受。
薄薄的月光从玻璃窗外洒入, 为洛山泽提供了一点可视光。他裹紧棉被，半蹲着移动到窗边，小心翼翼冒出半边头窥视窗外情况。
一支六人队伍被丧尸群追逐着, 至少五人手上有武器, 他们一边射|击一边往疗养院方向奔逃。
洛山泽看着他们慌慌张张跑进疗养院，其中一个少说五十岁出头，满脸胡茬的中老年男人指挥着：“把闸门拉上！别让他们进来！”
其余几个开木仓掩护, 而剩余的几个青壮力赶忙把生锈了的铁门推拉上。
就听疗养院响彻着滋啦滋啦的尖锐刺耳声, 叫外头的丧尸群越发激动。
生锈的铁栅门尽忠职守, 被撞击着发出尖锐的悲鸣, 却还是死死拦着丧尸群。只是丧尸眼看越来越多, 铁栅栏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那些家伙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铁栅栏上，完全忽视来自身后的危险。
洛山泽看着那只原本就住在疗养院的丧尸欢欢喜喜的从他们身后靠近, 脸上虽然保持着淡漠，但手指却非常快速地捞起房间里陈列的小物件。
他轻手轻脚把窗门打开一条缝，将那个小物件直接丢了出去。
“哒哒。”
身后传来的细碎动静立即引起胡茬大叔的注意, 他端着武器回头, 正好撞上扑面而来的丧尸！
“砰！”
下意识按下扳机, 一木仓爆头之后, 胡茬大叔凝着眉，用手电筒扫视疗养院内部的情况，然后又抬起手, 往楼上扫了几下。
然却并未看出什么端倪。
铁栅栏悲鸣声越来越强, 胡茬大叔知道再在门口待着只会让外面的丧尸更激动。他赶紧招呼其他人, 摆了摆手说：“先赶紧进去，别让它们再瞧见咱们。我先探探路，以防屋里还有别的丧尸。”
这伙人行动的声音就随着走入里面越变越小，躲在窗户底下的洛山泽小小地打了个哈欠，下意识就想揉一揉眼。
但他又想到了什么，正想动作的手便慢慢蜷成拳，缓缓地放了下去。
那些人应该也是想在房子里搜寻物资，没多会儿，洛山泽敏锐的听觉感官就捕捉到了楼道里传来些不大明显的步调。
虽然对方很尽量地放缓步调，但他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由远至近，随后，他身处的这间房屋门把手动了动。
“锁了。”一个非常小的男声在外如实说道。
另一人，应该是胡茬大叔，也压低了声音：“打不开就算了。”
“万一里面有物资呢？”青壮年语调有些许着急。
胡茬大叔却十分平静地用一句“万一里面有丧尸呢？”来打发了他。
物资的固然要紧，但如果放出一只丧尸，伤到他们之中任何一个，都是得不偿失的。
这句话成功劝退青壮年强行破门的打算，室内冷着眸子的少年也将手里的刀缓缓松开。
他不确定这群人到底是敌是友，最好还是不要有太多交集。
如此想着，洛山泽转头向窗边探出手，小心翼翼把门缝关紧，又看了一眼铁栅栏外的丧尸群，才继续把脑袋缩进被子里，继续睡觉。
铁栅栏一直被丧尸撞击着，那声音令人惶恐不安，心惊胆战的。再加上秦格昭不在，洛山泽总也讨不到一个好觉。
天微微擦亮的那会儿，动静式微他勉强算是休息了两三个小时，暂时补足了精神。
从被子里冒出头，洛山泽直接打了个冷战。
这天气实在太冷，要不是这身棉被，他可能昨晚上就得冻死在外边了。
呼出一口白雾，洛山泽搓着脸逼迫自己打起精神。他皮肤本来就白，这不留余力的搓弄，叫他脸蛋瞬间染上了一抹绯红，像害羞了一样可怜可爱。
他裹进被子站起身，尽量不出现在窗口边，小心翼翼地翻动衣柜。
天寒地冻的，要是没有御寒的装备，他可能没办法离开这里。可是翻来翻去，洛山泽只翻到一条勉强有用的土黄色裤子。
土黄色的男款休闲裤，外头裹着一层还没拆封的塑料包装，看起来应该没人穿过，也没有任何破损。
唯一不足之处就是这裤子是夏天款式，轻薄得不行。
裤子有两条，洛山泽就套上两条，然后扒拉下身上的棉被，费力撕扯，掏出里头干净的棉花塞进了裤子和裤子之间的夹层。
【好家伙，现做棉裤？】
【穿什么裤子啊，这样就看不到腿了。】
【哈哈哈哈哈确实，这小子不打扮的漂亮点，我都没有看下去的欲望了】
【我好喜欢他被凌|虐的凄惨模样，再多来点】
【啧，这就是人气高的坏处，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不爱看就滚呐！】
【就是，求你留下了吗？不差你那点流量！】
【某些家伙真是龌龊，看不得别人好】
看到因为弹幕吵架而逐渐攀升的直播间热度，洛山泽有那么一瞬间是羡慕的。
要是这热度分他一点该多好，他都不至于挨这个冻。
白雾从口中呼出，涣漫在寒冷的空气中。他这会儿已经完成了一条自制棉裤，开始往上身塞棉花。
秦格昭的大衣服就在这会儿凸显出它的好处，洛山泽往衣服里塞了特别多的棉花，把整个人撑得十分蓬松，御寒等级也直接上升了好几个阶梯。
就在他把这事儿干得差不多的时候，外头传来动静。
似乎是那个胡茬大叔。
他走到洛山泽门口，压低声音说道：“食物和水我放门口了，还有……”
“谢谢提醒。”
沉默一阵，洛山泽把刀反握着，主动打开了门。
门外的胡茬大叔正打算走，没想到洛山泽会开门开得这么干脆利落，他愣了一下，瞧见洛山泽的样貌之后，更是惊讶。
在他眼里，洛山泽就是个柔弱的小姑娘。
这么柔弱的小姑娘，穿得还这么单薄，在冰天雪地的丧尸世界中活到现在，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儿。
这件事放在胡茬大叔其他几个伙伴眼中也是惊起了一波涟漪，然一人除外。
看到跟在胡茬大叔身后走下来的可爱少女，队伍中人不由一惊。
“李叔，她是？”一个脸色苍白，光看脸就感觉已经快瘦成皮包骨的男人瞬间挂着让人不大舒服的笑意，用那双狭长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洛山泽。
不等那名叫李叔的胡茬大叔开口说话，队伍中一人站起身，非常激动。
“洛洛！”
竟然是奚晓明。
李叔挑起眉，惊讶道：“……你们认识？”
洛山泽已经不想说话了，就沉默着看奚晓明究竟要怎么圆。后者慌里慌张站起身说：“对，我们是同伴，不小心走散了。”
队伍之中有个身材健硕的女性，一看到皮包骨男人两眼发光的垃圾模样，赶忙走到洛洛身边去帮忙挡了一下。
随后她问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咱们之前搜屋怎么没找着？来，坐我这儿，吃过东西吗？”
说话间她给洛山泽递了暖和的烤地瓜和水。
乖巧的洛洛接过烤地瓜，朝着她笑了笑，随后乖乖坐下，捧着烤地瓜一言不发。
被叫做李叔的胡茬大叔在另一边坐下，解释道：“记得昨晚上从疗养院冲出来的丧尸吧？本来我是没注意的，但被个响动提醒了。后来检查楼上的时候，发现那间反锁的房门刚好就对着疗养院大门。我猜可能是里边有人，而且这人还帮了我们。”
这么一解释，大家就都明白了。
在接下来的聊天里，洛山泽也稍微摸清楚了他们的一点情况。
这伙人除了奚晓明，其余五人是固定的伙伴。他们一块居住在另一个山头的断桥小屋那边，平时就靠着绳索出行。
因为冬日严寒，他们的物资库存告急，不得不出来打猎，寻找点别的物资。在路上他们偶遇了奚晓明，看他穿得这么单薄，李叔把背包里唯一的备用外套借给了他，几人一块儿上路。
哪知道在路上就遇到了丧尸群。
如今他们被迫躲在疗养院，在室内一个不怎么会透出亮光的地方生火取暖，顺便烧水烤地瓜，商量着怎么才能跑出去。
李叔说：“咱们手上的物资最多坚持五天，水倒是不怕。但是被困五天，附近的丧尸可能会听到响动越聚越多，到时候我们逃跑就更困难了。”
洛山泽终于开口，问了一嘴：“丧尸有思考能力吗？”
“不会。”思忖片刻，李叔摇头，“他们趋光，趋声，没什么多的思考能力，但只要视线前出现可以食用的新鲜肉就会一直追逐，就算猎物丢失视野也会撞向同一个方向。”
就像铁栅栏外那群丧尸似的，一直哐哐哐砸大墙。
垂下眸子，洛山泽很中肯地说道：“那扇铁门坚持不了五天的。”
这话一出口，大家脸色就都变了。
其实他们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事儿不出口，恐惧就没那么深。
就在洛山泽说着话没多久，铁栅栏那里又传来了一声刺耳的撞击声，这叫室内烤火的几人脸色更差了。
李叔见状，叹了口气，安抚他们说：“行了，昨晚也休息了一下，今天大家在疗养院搜一搜，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突破口，顺便再找找物资。”
谁都没有异议。
分拨队伍的时候，奚晓明提出要跟洛洛一块的时候，李叔和其他几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投过来，好像都在说“小子我懂你的。”
之后他们各自组队，便分散开来。
洛山泽没说话，径直起身，往垃圾场的方向走。
奚晓明紧随其后。
走到一处没什么人的垃圾桶边，洛山泽停下脚步，忽然回过来。
他脸上充斥着淡淡的不耐烦，但能看得出来，已经在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了。
挑了挑眉，洛山泽示意：“说吧，把你想说的通通说出来。不过话出口之前，我劝你斟酌一下你的用词。”
毕竟是在直播，要是这个逼口无遮拦，把他身份直接秃噜出去，那以后日子就没法儿过了。
他侧着脸，因为分神而显得有些懵懂，落在奚晓明眼中，便是另一幅景象。
洛哥总是没什么精神，眼神困乏，全身没劲儿，态度也懒懒的，但这样的态度也给了奚晓明非常大的希望。
这比之前洛哥冷冰冰看都不看他一眼的态度要好太多！
但是，真到能私下聊天的时候，他又开始踌躇，犹豫了许久才开口：“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到了真正能跟你交谈的时候，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看那个样子洛山泽就忍不住翻白眼。
真他妈是爱说不说！
他转头就要走，又被奚晓明拦下。
“我，我想想你道歉，也想尽力弥补我之前犯下的错。”
洛山泽：……
干脆就默默望着他。
奚晓明害怕他那样纯粹的目光，感觉带着审视一般，他避开视线，又逼着自己去接受，认真地阐释自己心里的想法：“自从知道那个消息，我其实每天都得不踏实。我很后悔当初没有，没有向你伸手。”
抬起头，奚晓明眼中染上了一些微红，他说：“如果我提醒你！我那个时候提醒你，可能你就不会遇到那种事了。我真的很后悔，所以我现在想尽全力帮助你，你要做什么都可以跟我说，我一定会尽力完成的，就算是豁出我的命。”
闭了闭眼，洛山泽不轻不重地输出口气。
“奚晓明。”他喊出对方的名字，一字一句道，“你说你愧疚，但第二次情况再现，你还是一样的做法。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后悔又愧疚呢？”
第一次是洛山泽，第二次是洛洛。他作为旁观者，拥有两次可以伸出援手的机会，但他一次都没把握。
知道洛洛是说《信徒》副本，奚晓明急忙解释：“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洛山泽直接打断他，“不都是一样的吗？”
无论他是洛山泽，还是洛洛，不都是一样的吗？
“第一次你选择了无视，第二次你也是这么选择的。你说你愧疚，那就一直愧疚下去吧，最好被愧疚折磨死，但是不要把你痛苦的原因归咎到我身上。我也没有要求你为我做过什么，更不在意你有没有做过什么。”
“你一直说想补偿，想道歉，说得好听，但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了我。奚晓明，你是为了满足你自己。你害怕别人说你是个袖手旁观的伪善者，又或者是你害怕承认这就是你的本性，所以你想要弥补我，想要我原谅你，好让你认可自己依旧保留着脆弱的人性。”
“如果你真正是为我想的，那就该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一辈子都别说出口，更尽量的避免跟我接触。我现在还不讨厌你，但继续这么下去，我不保证我是否会因为厌恶而杀了你。”
洛山泽的每一句话都像在打奚晓明的脸，让他觉得难堪又无地自容。
很多事他自己心里隐约知道，但却一直用被邹智帆“蛊惑”这个借口来安慰和逃避。
如今被对方清清楚楚分解，奚晓明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赤身|裸|体地被丢进雪地里那样，全身冰凉，身上一点遮掩都不剩。
他羞愧的低下头，脸色变得铁青，找不出任何一个反驳的点，任由少年用冰冷的目光审判自己。
说不出其他，奚晓明将颤抖的手捏紧成拳，轻声说道：“对……对不起。”
“别再道歉了。”洛山泽满目寒冰，他别过足，慢慢转身离开，留下一句，“你跟我没有关系，以前也是，以后也是。所以你没必要道歉，我不会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被评论区虚空亲亲的洛洛：？
秦格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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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哈！！我好肥！！（叉腰）
晚上我能不能请假！
开玩笑的_(:з」∠)_，晚上见啦
（继续画饼）秦哥真的很快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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