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病鹤【完结番外】>第68章 花烛良辰,小阁藏春

  赵应祾闯入的房间并非厅堂,其内布置却更让人连眼皮都跳动两下。

  此处原先大抵是主卧,占地破宽,一排窗户除去被他推开的都紧紧闭上,雕花窗檐不说,纸糊上还贴着大红喜纸剪成的图案。

  鸳鸯交颈,龙戏凤,凤戏珠。

  花叶细长三两只,春风缠绕,桃色相映。

  室内与小台之间还留有一段空,地上摆着金丝大红烛,黏稠缠绵的炉香一阵一阵涌出,袅袅轻烟盖过灰焰。

  门帘是琅轩珠串,昏沉与剔透间隔,赵应祾抬手掀开,它们懵懂磕碰,发出圆润的撞击声,随即又利落垂下。

  屋里没有再点灯,只有中央一桶冒着热气的浴水用暖炉围了一圈。

  再往前每隔六尺便有丝绸帷幔垂落,一直层叠到最里处的床榻。

  那是一间制作精美的拔步床,后背与墙壁相连,两侧各挂有一盏六角琉璃灯。其光透过靛蓝外壳坠出来也就染上了明色,那点零星慢慢将整个屋室渲上一种不可言说的淋漓包容之感。

  与这不停散发着暖意的炉围大相径庭。

  剥离又清冷。

  可是任谁看一眼都能知道,它们秉承着同样颓靡的生死,贪念着一段肉*的结合。

  赵应祾本来没想直接冲到屋里打断小郡主和他兄长聚谈的。虽然他的手里一直抓着刀柄,但天地可鉴,他也从来没想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只是简单扫视一圈里屋后,他觉得自己好像没必要和对方虚与委蛇什么了。

  谁说君子就该大肚?男人不能做妒夫?赵应祾嗤笑一声,收刀回鞘又理了理衣袖,他同想坐上庄王妃位置的人确实就该见面眼红,势如仇敌。

  想罢,他推开房门,大刺刺地走进堂屋。

  路濯勾唇笑道,站在常辛伢旁侧还微微附身靠近,说话间还刻意压低了嗓音,显得整个人又沉又懒惰,没个端正样。

  他此时可完全没有「仙道路不问」的半点气度,更别提那清疏性子,能压住怒意已是尽全力了。

  不过小郡主可是被他这么一遭给结实吓了一跳。她心底揣度着“大计”,本就提心吊胆,一根筋紧绷,握着小杯的手不着力,现在是劲全泄了个干净,那易碎的玩意儿便从指尖往地下滑去。

  亏得赵应祾眼疾手快,一把捞住。杯中液体晃荡两下,堪堪没有溢出。

  “好险。”他笑着长吁一口气,“若是浪费了这佳酿,濯可怎么赔罪得起?”

  “这是我和堂哥的践行酒!你,你快快将它还与我!”常辛伢今日的装束褪去之前武林人士的乔装,依着未出阁闺秀模样绾飞天髻,别卷草鎏金银钗,着一身淡红花笼裙,衬上颊间胭脂,实在出落得可人。

  她焦急地望着路濯手中那盏酒,却是怎么也够不着。这物什太重要,以至于不速之客都显得无所谓,少女满脑子只想着快将它拿回来,一时竟忘了叫侍卫上来赶人。

  赵应祾却发现了这一反常的地方,轻佻地舔了一下杯沿,“这酒竟如此珍贵?那今日濯可要做一回小贼了。”

  言毕,不待人反应,他已饮尽杯中露。

  “你,你!”常辛伢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你可知里面是什么!”

  此番变故只在瞬息之间,她甚至感觉自己还在做梦,却也忍不住大声尖叫起来。

  “啊,我当然是知道的。”

  “今夜春宵芙蓉帐暖,来月花轿红伞鸣锣。”赵应祾凑到她耳边,一字一顿,“小姑娘,想得美呢。”

  常辛伢被他一记手刀砍在后脑,“嘭”地倒回椅背,就这么晕厥过去。

  赵应祾敛了脸上顽劣,转回身时还是漠然路濯样,将小杯放在桌上后方和赵应禛对视,“我有分寸。她没死,应该也不会傻。”

  赵应禛手肘撑在桌上,手指摩挲唇侧,就这么笑了一下。

  他先前看见来人,虽是有些惊讶却也不慌乱。路濯不会伤害他,他也不怕他做什么出格的事。他是赵庄,路濯就是捅了天大的娄子,他也能收场。

  所以他就坐在一旁看劝规拍晕了西乡郡公家的郡主,还抢了对方的酒。

  乖张。

  可爱。

  赵应禛揉了揉太阳穴。

  他知道路濯是在护着自己,那杯酒喝下去没多久就让他头晕目眩,两眼昏沉。最要命的还不是这些!

  没想到常辛伢是抱着这种心思邀约的。

  不说公爵府中管教严格,国境上下几百年来对床帏之事都讳莫如深,礼义廉耻说得清正。庄王确实没有想到风姚会用这种伎俩。

  实在是失策,失策。

  其实即使路濯不来这一趟,他亦不会在药物迷惑下失去心智,定也会在发现不对之时就抽身而去。其心若磐石,区区欲念反而不足挂齿。

  喉结上下滚动,赵应禛压下喉头那点酥麻痒意,向前几步走到路濯面前握住他的手腕,哑着声音问道:“可还好?”

  在那一刻,两人俱是明了。

  不大好。

  赵应祾眼神清明一瞬又混沌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体温竟是比对方还要高上许多,整个躯壳仿若从内开始燃烧,其骨架乃柴火,皮与肉便这么沸腾起来。

  滚烫的地方似乎只有相贴才能获得片刻安宁。

  “兄长,好热。”

  路濯口干舌燥,短短半炷香的时间,唇上已蜷起涩皮。

  额前鬓间亦是汗流浃发,实是头脑沉钝,小少侠抬手按揉却又将固发的骨笄与布带一道顺了下来,乌发毫无支撑,如瀑如河,流于肩与颈。

  赵应禛让他坐在椅子里,又倒了茶水喂到他嘴边。路濯蜷缩着靠在椅背上,竭力忽视,面上却像渴了三日之人,如何也不满足。

  他想将垂到眼前的发梳到脑后,摸到自己的脸时又愣了一下——那皮肤冰凉,与他此时的窘态全然不同。猛然才忆起,这假皮肤再往下才是真正属于他的,跳动着热意的血与肌。

  “怎么了?”赵应禛见他扶着额头连喝水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免有些担心地附身靠近,想摸一摸他的脸。

  不过还没碰到,路濯便半真半假地握住他的手,与之十指相扣。

  “兄长……”路濯另一只手向他张开,从上往下看便是央求拥抱的姿势。一双绿眸不似往常清亮,暗如春夜潮汐;耳根泛红,嘴唇干涩却流露出一种病态的艳色。

  他像在求救,又仿如示弱。

  赵应禛错开他的目光,弯腰将他抱起。分明还在与体内暗自作祟的冲动相争,他却显得游刃有余,仿佛一个男子的重量也不过如是。

  虽然他确实也一直觉得小弟太瘦了。

  男人一手揽住他的后脑,让人靠在自己颈窝处,又偏头吻在他的发侧。

  路濯双手环住赵应禛的后颈,黏黏乎乎地叫人往里屋去。

  他头脑烧得发昏,分明吞下「玉蜻蜓」的人是常辛伢,他却觉得自己才是那只蜻蜓,误飞过了川洋,在一片没有尽头的海域不停上下浮沉,理智不断被浪潮涌过,呛了满鼻腔的盐味,偶尔才能漂出水平面。

  “你若没来,我自然喝下酒就走了。”赵应禛安抚道。

  赵应祾却还是不得劲,手跟着不安分。

  春日衣料渐薄。

  “殿下兴致高昂?”

  药酒下肚,满身心本就是颓靡,他不耐乱动,更叫赵应禛一时无法应答,只闻喘息又深重两分。

  赵应祾胆与气血同旺,爱与欲当前,炉香绕得两眼发红又发直。他一个用力挺直脊背,寻到地便将唇贴了上去,微张两瓣,牙齿收着,任由舌碰到他的,如兽相濡。

  如此是沾了情的交缠。

  前日夜里还只是蜻蜓点水般相亲,又礼貌又克制,现在却是借着药劲将那点礼仪全打碎了。说到底这才是食荤之鹿之本性。

  赵应禛向来依着他,一边温柔回应,一边走到屋子中央,抱着人倚在浴桶边沿。

  后背有了支持,赵应祾便更放肆地用双臂搂抱着赵应禛靠近自己,一点缝隙也不留。

  可终究是昏着头的,光线暗淡,空中飞尘都变成一块一块视野中的疤痕,微亮却玄乎,总之让人目胀,距离与距离把握不全,平衡尽失,赵应祾松一点力就往后倒去了,一半身子滑进木桶装了一大半的温水里。

  他想他是被煮的蛙,肋骨间薄而透明的嫩肉挑一半悬着,赵应禛得将它们吸吮干净。

  心脏冲水,五脏六腑放血,浴盆倒灌,上面漂浮的月季塞满空腔,充作新壳。可惜他的双腿还搁在桶边悬空,可惜他不是花,他想做一棵大树。

  这变故不过眨眼间,路濯浸到水中却是没有半点挣扎,松了手半睁着眼从漾着波的涟漪之中往上看,乌发遮了好一截。

  但赵应禛可被他吓了一跳,呼吸都漏半拍,赶忙将人捞起来。他扶着他的背,看他全身湿漉漉的狼狈样,叹气将人额前发全往后别去,“可还好?”

  赵应祾没回答,反而眨巴着眼又笑望他,没一下又凑上去亲他,亲好几下。随即又正色,手指在两人身前比划几道,“洞房,只,你和我。”

  他说话磕绊,眼前像是隔了一层窗纸糊,很不灵广。以往这种乏闷焦急的时候,他总会下意识用回孤语讲话,但此刻自是不能,再松懈他也会记得不在赵应禛面前露馅。这好像已经成为了一种本能。

  所以说来结巴又不成语句,仿佛一个醉汉。

  赵应禛看起来游刃有余,实际反应也变得迟钝,顿几瞬才能理清他的话和现在的状况。但仍旧从善如流,“当然只和你。”

  赵应祾吃吃地笑两下。

  两人视线交汇间又挨近,赵应祾和他亲吻后又去咬他的耳朵。一步一步抵着他往最里面那间拔步床旁走。

  这才是唯一剩下的原始本能。

  没有人伸手去掀路上层叠的帷幔,那纱轻似蝉翼,就如薄风从二人头顶开始滑落,吹过肩头再吹至身后。

  长衫与袍也落履下。

  八步床是喜榻,四面用金箔贴着各式的花案,六角灯的光晕氤氲,赵应祾一个也没看清,就记得最中央挂着一牌匾写“玉燕投怀”。

  他和赵应禛一并倒下,想来还是吃味,就去咬他的下巴,又吻好几道。“可没有玉燕会在梦中投我怀。”

  赵应禛翻身把他留在自己怀中。又扣住他的双手,十指强硬地挤入指缝,终于在最后将人划入自己的领域,是要逃也逃不成了。

  就像孤狼衔着鹿喉拖回了窝,偶尔舔舐也是侵略的意味。

  “可是只有野鹿入过我梦。”赵应禛声音低沉,手指按在他的颈侧,底下柔软跳动。

  可是那只鹿也没想过逃离,甚至得寸进尺,一下比一下更嚣张地往前凑近。

  路濯知道他此话何意,笑着挣开他的束缚,抬手解开男人发冠。

  “那你同我成亲吗?”他又小声问道。没有笑,很认真。

  赵应禛去亲吻他时一如既往温柔克制。

  “成亲。”

  那今夜洞房春暖,一段争雨沾云,便是你我花烛良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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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8和69章是删减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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