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岑越辞直接被推进了急救室,关涵的师弟宋霄早已等在手术室门口。

  他拿着岑越辞所有的病历单快速的再次过了一遍,见到人后立刻跟着进去开始急救。

  “我爸要跟你说话,关于今晚的事情。”

  小王点点头,他年纪不大十分沉稳,接过电话一五一十将晚上的事情复述一遍,包间内的场景他没进去无法描述,但岑越辞喝酒的事他还是说了。

  果然,电话那边传来暴怒声。

  小王将电话递给岑易然,在岑越辞面前撒娇卖乖的小孩此刻十分镇定,认真听着对方的交待,等电话挂断后,他言辞清晰转述着消息,“等明早会有两个保镖过来,是我家里的人,他们以后会负责我小叔的安全,同时小叔这段时间,除了医生和我们几个人外,谁也不会见。”

  小王听完,发觉刚才的岑易然无论是神态还是说话的语气都和岑越辞无异,感叹一句果然是岑先生家的小孩,大事面前也丝毫不慌有条不紊。但毕竟也是个小孩,岑易然伪装一会后就暴露了,他拿出手机,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小王眼尖,看到上面有个叶字。

  急救室里的人此刻十分不妙,宋霄眼睛一边盯着检测仪器上的数字,手里的动作也没停过。

  “准备输血,”

  仪器上的数字发出冷冰冰的“滴滴”声,上面的数字一直在下降。

  宋霄知道病床上的人身体脆弱,也不敢轻易注射针剂。

  岑越辞的心脏问题就是个不定时炸弹,他师兄提过病人下个月要做手术,现在出了这事,下个月能不能顺利手术还未曾可知。

  手术室里的灯几乎亮了一晚。

  天蒙蒙亮的时候,宋霄才松了口气,衣服都被汗水打湿了,他摸了把汗,觉得师兄人情欠大发了,一顿饭是解决不了的。

  天微微亮,小王收到岑易然传来的消息说人已经到了,简单说了样貌后他便下去接人。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小王站在路边寻人的时候,看到了停在显眼位置的车和车上面的人——贺行舟。

  他为岑越辞做事,也不用搭理贺行舟,和两位连夜赶来的保镖确认后,带着人便进了医院。

  贺行舟已经在车上坐了许久,他心里很乱,也不敢进去,他怕再见到了无生气的人。

  挡风玻璃很快聚集了不断滑落的水珠,他抱着双臂,脸色憔悴,只要闭上眼岑越辞躺在怀里咳血的画面一帧一帧地播放。

  一会是那人无声无息躺在怀里的样子,一会是对方紧扣着他的肩膀强撑着说的那句话以及说完后手臂滑落掉在他身上,一会又是上次在医院见到他脸色比床单还苍白的沉睡着……

  几种情景不断交替着,他眼中的血丝明显,脑海中的画面快将他折磨疯,他烦躁地掏出烟,又想起是医院附近,嗅着烟味平复心情。

  他当时什么也没听进去,此时安静下来,岑越辞最后那句悲切的话语犹如晴天霹雳,霹雳过后他更加无力。

  岑越辞会不会恨怪他,阳礼是为了替他出气,才让他没有见到外公最后一面。

  他苦笑着回忆起前几天知道两人认识的原因时,觉得他爸果然下的一手好棋,兵不血刃,如果不是低估岑越辞的身体状况。

  如果岑越辞不是在他面前倒下,恐怕他们两人的性格,终生不在往来都有可能。

  他又想起岑越辞当时说的话。

  他们两人都太过骄傲,他妈果然看的透彻,5年前就知道两人不合适。

  可不合适也决定不了什么,贺行舟捂着脸,他还是爱着岑越辞。

  雨越下越大,贺行舟滑动手机找出熟悉的号码。

  “妈。”贺行舟将烟放下,“老头子在家吗。”

  贺母接到电话时有些吃惊,“怎么了,小舟。”两父子不对付多年,贺母调解多年无效,如今已经放弃。

  贺行舟望着医院,问道:“你知道他从什么时候关注我和阿辞的事情。”

  终于问了,贺母知晓迟早有这么一天,前段时间贺行舟回来说和齐彦一直是做戏,接着与贺父大吵一架摔门而去,贺母心里便有了打算。

  “当初家里生意出了事,上京那边找不到人帮忙,人走茶凉。所有人作壁上观,是你齐叔动用人脉才让贺家有机会喘口气。你爸重情重义,齐彦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又是真心喜欢你,你爸才会主张让你们在一起。”

  贺行舟冷哼一声,“齐家当时出手帮忙,这几年里我让了多少利给齐家,用不着什么联姻。而且——妈,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我和他这辈子是没法心平气和相处的,我只是想知道他怎么会有那枚u盘。”

  当时两人根本就不认识,谁会在酒吧里录音?

  就算是后面发现两人在一起再回去找证据,他特意去打听过酒吧的监控最多保存3个月,他们宣布在一起也是好几个月后,根本找不到什么音频。

  “什么u盘?”贺母疑惑。

  贺行舟敲击着方向盘,“他让齐彦带给我的u盘,里面是阿辞当初接近我的真相,老头子是不是因为这个一直不接受他。”

  贺母更加疑惑了,“小舟,你在说什么呀,你爸不接受他只是觉得你们两个太理想化,你要接管贺氏,自然是找个门当户对的人互相护持好些,岑越辞确实优秀,可他给不了你任何的助力。”

  贺行舟听过太多这样的话,逐渐不耐烦。

  “给不了助力是他的想法,妈,我想听听你的看法,你也觉得我们不合适吗?”

  “妈,不管你们觉得我们合不合适,你儿子这辈子是很难放下他,即使再给我看什么真相证据,我也不会再像当年一样,被动接受他的控制。”

  贺母感受到话里的坚决,良久才开口:“你爸那边我会多劝劝,你既然想清楚了那就认真去做,那孩子我虽然见的不多,但对你的真心,妈也是看在眼里的。”

  贺行舟感觉到贺母态度,心情也好上几分,“不用劝老头子,他不接受也无所谓。我就知道妈你是支持我的。”

  “你是我儿子,我可不想看你下辈子再后悔中度过。”

  贺母话锋一转,叮嘱道:“我看消息说他身体不太好,你可得仔细对人家。”

  提起身体,贺行舟心情继续跌到谷底,“我知道,下个月他回达特利做手术,我也跟着一起去。”

  “做什么手术,严重吗?”

  贺母一听要做手术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贺行舟对于心脏手术具体情况了解有限。

  看岑越辞身边的人小心翼翼的态度,里面的难度怕是不会小,这些话他不会跟贺母讲,因此草草带过两句,“

  就一个小手术,是之前车祸带来的后遗症。”

  贺母放下心来,现代医学技术发达,加上贺行舟也要去,顿时放心了,下一句就听到车祸的事情,被儿子一个炸弹一个炸弹的扔,语气无奈,“儿子,有什么话一口气说完行吗,怎么出的车祸?难怪网上说他还拄着拐杖,那你更得多上点心,那孩子当年大半夜的跑来找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妈看了都心疼,你可别在搞什么逢场作戏,伤害了齐家小子又伤害了你爱的人。”

  “你说什么?”

  贺行舟怀疑自己听错了,重复道:“大半夜来找我,什么时候的事?”

  贺母一时嘴快,说完就后悔,立刻假装要出门开始喊管家过来,贺行舟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妈,别转移话题,他人现在就躺在医院里,你要真的心疼你儿子,就别再瞒着我了。”

  贺母叹了口气,她当年一直没开口,后面看贺行舟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也很后悔,又怕说了影响到贺齐两家的感情,也一直未开口。

  直到贺行舟说出跟齐彦是商业合作才在一起的时候,她心里才明白贺行舟心里还是没放下。

  瞒下去也没什么意义,贺母语重心长开口,“你和齐彦宣布在一起那晚,我回老宅的路上遇到了他,他…当时情绪有些不太好,和我说了会话,就走了。”

  何止是情绪不好,当时对方情绪极其不对,外面又下着大雨,她有心拉着人上车,被对方直接砸了个东西,等她反应过来时,对方已经在视线里消失了。

  那件东西的份量太重,贺母捏紧手机,听贺行舟急促的语气,思考着找个时间见岑越辞一面,将东西还给人家,免得徒增误会。

  “说了什么话,妈,为什么当初你不跟我说呢。”

  贺行舟急的一脚踩住油门,方向盘的直接转了个方向,开着车往家里方向赶。

  这样说来,岑越辞当年是不是以为他和齐彦在一起,所以再也没主动联系过他,再见面时岑越辞对他态度冷淡难道也是这个原因,怪不得提到齐彦,岑越辞态度大变,明晃晃嘲讽过许多次。

  如果这五年里,他都是这样想的,以为是他背叛了两人间的感情,关涵说岑越辞情绪不太好,是不是有这个原因?

  贺行舟情绪复杂,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得一切都是自作自受,他们从来没有坦诚相见过以致误会频发。

  能解惑的人如今因为他的不理智还在急救,贺行舟已经知道什么叫后悔莫及。

  他偏着头夹住手机,一面听贺母讲话,将车开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