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刘廷华第一次单独与这位气质矜贵的岑总汇报工作。

  岑越辞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生态地建设的项目,进展如何了?”

  “岑总,昨天联系到舟钺科技那边,对方一口拒绝了赔付条件,我想方设法也没问出他们要什么条件。”

  刘廷华最近也没休息好,全公司人都盯着他,压力也大,还要低调处理这件事,他其实有几分不明白为什么岑总要停掉这个项目,当时不太敢问,现在就他们两,因此也不在掩饰。

  “这个项目后期风险太大,现在账面上现金流还是良性循环,几个大项目齐头并进就说不准了,目前正在进行的项目风险报告结果还不错,除了生态地建设项目。”

  “生态地当初是打算作为生态示范区建设,开发周期长些,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生态示范区对智能化设施的要求非常高,谈合作也费了不少时间,前期的投入已经非常巨大,现在一停恐怕其他人会有不同的意见。”

  刘廷华虽然看不惯何诚趋炎附势的做派,对这个项目的价值还是比较看好的。

  “正是前期投入巨大,现在才要及时止损,你只看到了未来的价值,没看到公司目前的情况,生态地建设项目我看了下报告,按理说不应该拖这么长,里面规定的交付时间有很大问题,极有可能会影响现金流,到时候收不拢资金其他项目停摆,刘经理有想过吗?”

  岑越辞停顿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其次是对何诚行事作风了解,如果没有猫腻,为什么他会在我和江总来的前一天突然急辞,我也问过那些跟着他一起的人,都联系不上何诚。”

  刘廷华被他这一串猜测震得不知道该说什么。

  岑越辞将重点已经明说,具体的执行和确认就是刘廷华的事了。

  转而问起了另一个话题:“你去谈的时候,有其他人知晓吗?”

  刘廷华摇摇头,“我去联系的时候对方显然也很诧异,但是他们的总裁据说去国外度假了,只见到了助理,我跟对方项目负责人也只是电话里表明了意思。除了我带着的两个人,应该没人知道。”

  岑越辞点点头,“贺氏与那家公司有过合作吗?”

  “据我了解没有合作过,至于私底下的关系,我让人再去查一下。”

  贺行舟既然这么知道消息,绝对关系匪浅,岑越辞点点头。

  岑越辞与刘廷华聊了些商贸项目的进展,对去实地考察的时间心里有安排之后,才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

  ……

  贺行舟白天心不在焉地处理完了工作,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还在想岑越辞的事情。

  也不知是不是想得太多了,夜里他梦见岑越辞躺在急救室里,全身插满管子。

  岑越辞脸色惨白,不停地吐血,枕头上被子上全是血,一群医生和护士手里还拿着手术刀,表情冷漠地站在病床边低着头,像是在默哀。

  他在外面急疯了想要进去,却被人拦在外面,只能眼睁睁看着鲜血沿着无力垂落在外面的手指往下滴,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躺着。

  贺行舟是被一通电话吵醒的,阴沉着一张脸拿起手机,十分不客气:“徐立,半夜三更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我打听了这么久,你就这态度,那算了,我不说了。”

  徐立气的想立刻挂断电话。

  贺行舟坐了起来,打开床头的灯,打起精神:“我欠你个人情,快说吧。”

  “我从医院方面入手查到岑越辞五年前确实在医院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据说是发生了车祸,但因为涉及到隐私,对方不愿意透露下去,甚至我再去打听人家院长直接赶我走了。”

  五年前,车祸。

  贺行舟摩挲着放在柜子上的烟盒,忍不住点燃烟,白雾缭绕,看不清他的脸。

  “你是在哪里打听到的。”

  他在榕城调查许久,也去岑越辞提起过的地方调查过一段时间,一无所有,岑越辞带走了所有存在过的痕迹。

  徐立打了个响指,炫耀着自己的人脉。

  “你绝对想不到的地方——你先猜猜。”

  徐立卖起了关子。

  贺行舟已经能猜到那个地方,当初他派人去打听的时候就受到阻拦,不是明面上的,只是些小手段给他一些警告,差一点他就要在帮派火拼中被波及,最后是一位当地人救了他,但因为时间的关系,他很快就回到榕城接手贺氏,后面很少有时间能亲自去调查。

  现在结合岑越辞的工作,答案呼之欲出——达特利。

  徐立撇撇嘴:“消息我都告诉你了,其他的我也管不着。只是你想清楚,你是为了他的背叛放不下,还是忘不了他这个人,他和叶成瑜据说是发小,要是会在一起早就没你什么事儿,你们能再次遇到,趁早说清楚,有问题就去沟通,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问题别拖到最后后悔。”

  贺行舟扯扯嘴角,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很清楚,这是两人之间的信任问题。

  远在达特利的徐立放下手机,传真过来的报告就放在桌上,是一份住院病例,但不全,他信守诺言只看了一部分内容,希望行舟能听进去他的话,不要留下什么遗憾。

  他也没想到岑越辞的身体是如今这个状态,也难怪行舟查不到任何消息。

  贺行舟抽完一整包烟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房间里弥漫着烟味,连头发丝都有一股味道。

  他走到阳台边,夜风吹过,徐立的话在耳边清晰响起。

  他也意识到岑越辞的身体不太好,是车祸造成的?

  这五年里,岑越辞为什么不联系他,为了等一个熟悉的号码,他一直没有换过自己的私人号,可惜从来没有等到过。

  贺行舟心情有些复杂,靠着自我催眠岑越辞背叛了他的念头浑浑噩噩过了五年,心里怎么想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年接踵而来的事情太多,他身处漩涡中已经失去判断能力。

  贺行舟看了眼时间,升起一股想要去找他的念头,不给岑越辞任何逃避回答的机会,他是个行动派,想到了立刻就要去做。

  在进入室内的时候,身上的味道熏的他呼吸一滞,转身去了浴室洗漱。

  车开出小区的时候正好是日出,新的一天刚刚开始,贺行舟精神奕奕出发往岑越辞的住处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