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上有一股缭绕不绝的晦暗邪祟气息,殷述凑到他脖颈处嗅了嗅,皱起了眉头。

  怎么会有邪祟突破他的护身符附到裴洺身上?

  裴洺见他闻得认真,忍不住红了脸推开他的脑袋羞涩道:“你别这样,还有别人呢。”

  殷述:“······”

  春哥:“······”

  “你刚才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殷述问道。

  裴洺想了想回答道:“我感觉到一股阴气在会场里,但是它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扑到我身上了。”

  “是什么样的感觉?”

  裴洺努力回忆:“就很冷很冷,然后很难过,很想······哭,呜哇!”

  说哭就哭,裴洺又抹起眼泪来,抽抽噎噎地说道:“不行了,我好伤心,呜呜呜······”

  春哥简直想给他一巴掌,骂道:“哭什么哭,我还没哭呢!你看看你捅的这篓子,我踏马都要焦了!”

  话音未落,春哥收到一记严厉的眼神警告,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裴洺一听他骂自己,登时哭得更大声了:“你、你以为我想吗?一天天的不消停,倒霉死了呜呜呜呜······”

  殷述当机立断,抓起哭个不停的裴洺转身就走,抛下一句话给春哥——

  “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处理吧。”

  春哥:“······淦。”

  把裴洺塞进车里,殷述一路风驰电掣开回家,回到家后连开三重防护阵,但裴洺身上的邪气并未因为穿过防护阵而有所消弭。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着实诡异。

  裴洺丧气地坐在藤椅里喝茶补充水分,这会儿他倒是没在哭了,只是依旧很冷,脑袋懵懵的。

  相里荼走到他身边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说道:“这股邪气很熟悉。”

  殷述眉心一跳,心陡然沉了下来:“和当初诱惑你的邪神一样对吗?”

  相里荼露出诧异的表情:“你怎么知道······”

  裴洺捧着热茶,蒸汽熏得他脸蛋红红的,他茫然道:“什么意思啊,我被邪神附身了?”

  殷述道:“没有这么严重。”

  相里荼:“好不到哪里去。”

  话音刚落,相里荼腰上立刻被殷述捅了一记,登时大怒,结果还没来得及送殷述一记飞踢就被灵奴契约牵制到了踢出去的脚,咚一下自己摔了个屁股墩。

  小卓见状立马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起来。

  相里荼本来要发怒,见小卓笑得开心竟一时看呆了,望着他的笑靥愣愣地出神。

  裴洺吸着鼻子说道:“你这僵尸同志怎么跟个老色批一样,看见人家长得好看的鬼就走不动路?”

  相里荼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恢复了一贯看谁都不太顺眼的屌样,闭嘴不言了。

  小卓走到裴洺身边,也学着相里荼的样子在他身上闻来闻去,像只小狗似的,半晌疑惑道:“裴裴,你身上除了邪气还有鬼气呀,你这几天出去试镜顺便挖了人家祖坟吗?”

  裴洺义正言辞道:“胡说,挖人祖坟可太刑了,局里不批准我哪敢挖?批准了我都不一定敢挖。”

  小卓奇道:“意思是鬼自己找上你的?那你完了。”

  裴洺一听,顿时悲从中来,眼泪又跟不要钱似的哗哗直流:“呜呜呜怎么会这样,那还搞屁啊!”

  殷述连忙安慰道:“没事的,先弄明白是什么情况,然后对症下药。”

  裴洺扭头哭道:“那你说说是什么情况嘛······”

  殷述手忙脚乱地给他擦眼泪,一边解释道:“如果邪祟能通过家里的阵法,说明邪祟不是附在你身上的,是在你身体里。”

  裴洺闻言哭着捶他:“让你别射里面你非不听!”

  殷述:“······咳。”

  小卓兴奋地拍手:“哇,下次让我观摩观摩好不好?”

  殷述言简意赅地给他一个字:“滚。”

  裴洺哭道:“除了你还有谁进我身体了?你自己爽了那我呢?你根本就不考虑我!”

  殷述不敢顶嘴,哄小孩儿似的道:“我的错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不过你看有没有这个可能性,你会不会是从上面吃了什么东西进去?”

  裴洺:“······?”

  殷述诱导道:“这两天特别是今天,你有没有吃别人给你的东西,或者特别奇怪不合理的东西?”

  裴洺这时才想起来今天发布会主办方的那杯水。

  不仅味道很奇怪,而且也不合理,艺人开发布会又不是做重要领导讲话,行业内都是给矿泉水的,这不太对劲。

  “我,我开发布会的时候说渴了就顺便喝了主办方给的凉白开。”裴洺抽抽噎噎地说道:“那杯水有味道,像是下水道的水过滤完再烧开的,有土腥气和奇奇怪怪的气味。”

  是谁这么恶毒,平时使绊子还不够,要对一个圈内刚刚火起来的新人下降头?

  樊予婕?

  不、不太可能,樊予婕养的小鬼是单纯又相对弱小的运财鬼,如果她有下降头的本事绝不可能只养这个层次的小鬼,但樊予婕牵线陷害的可能性倒是非常大。

  “你说话呀,”裴洺牵着殷述的衣角摇了摇:“你为什么不说话?”

  殷述只好道:“你应该是被人下了降头,给你下降头的人肯定是希望你在公众场合说错话,或者对合作伙伴办错事,具体什么时候结束需要找到给你下降头的人才能解除。”

  裴洺一听,差点又哭出了声:“淦啊,哪个五行缺了大德的跟我过不去,我要是变成鬼我第一个跟他过不去!”

  殷述安慰道:“大部分降头都是怨念很重的鬼,怨念重所以偏执,就会让你不受控制地说出很偏执的话或者作出很偏执的事情来,但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

  裴洺忽然茫然了:“那你瞅瞅我这样的是啥情况?”

  殷述:“确实没见过中了降头一个劲哭的,不知道给你下降头的人图什么。”

  裴洺:“······”

  相里荼说:“可能下降头的人跟你一样不太聪明。”

  裴洺:“······”

  殷述本想带裴洺去二十七局找局里的分析员看一看裴洺中的是什么降头,有没有不找施法之人就能解除降头的办法,但裴洺一直哭个不停,连猫不给抱这种屁点大的事也伤心欲绝,等他好不容易消停下来不哭了的时候,天都黑了。

  天黑了就不宜出门了,于是两人只能明天一早再去局里。

  平时家里做饭的都是裴洺,裴洺做饭味道不错,殷述负责洗碗,今天这情形裴洺铁定是做不成饭了,于是开伙的任务就落到了殷述肩头上。

  “亲爱的,晚上想吃什么?”殷述系着围兜从厨房探出头来。

  裴洺想了想,忽然嘴一瘪又要哭了:“我想吃南航飞机上那个面包。”

  殷述:“······”

  裴洺哭道:“是不是买不到啊?”

  殷述斟酌道:“倒也不是买不到,只是送来的话可能最快也要两个小时以后,要不你大人有大量,换一个?”

  裴洺想了一会儿,吸吸鼻子说道:“我想吃我姥腌的小咸菜。”

  殷述哽住了:“那······我打电话给你姥然后派人去拿?”

  裴洺哇一声哭了:“我姥已经见马克思去啦!”

  殷述额头啪地蹦起一根青筋,忍了。

  最后殷述烧了一桌子裴洺日常爱吃的菜,伺候他媳妇儿上座吃饭。

  炖猪蹄,糖醋排骨,欧芹土豆泥,迷迭香煎小羊排,松茸鸡枞奶油汤。

  小卓高高兴兴地拉着相里荼在另一头也落座了。

  相里荼本是不用吃饭的,但涉及小卓就没有原则,连小卓拽他衣角他都甘之如饴,岂有不落座之理?于是一人一鬼一僵尸,三个不同的物种齐刷刷托腮望眼欲穿地看着裴洺。

  “好吃吗?”

  裴洺兴致缺缺地扒拉了两口,勉强道:“还行吧。”

  殷述给他夹了一筷子鸡枞:“你平时很爱吃这个,这是今天配送过来的新鲜鸡枞,尝尝?”

  裴洺没什么胃口,他中了降头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实际上他是有一点饿了,可偏偏不知怎的对这几道平时喜欢得不得了的菜毫无想吃的欲望。

  甚至还有点想吐。

  他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扒饭,正吃得难受时忽然听见一阵喀拉喀拉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扭头一看是大爷睡够了,起床吃猫粮了。

  大爷两耳不闻窗外事,就着猫饭盆大口大口往嘴里铲猫粮,喀拉之声不绝于耳。

  裴洺由衷道:“它吃得好香啊。”

  话音刚落,殷述和小卓一人一边拽住他的手,相里荼从后面把他按在原地,三个齐声阻止道:“不行!”

  裴洺:“······”

  大爷回过头看了裴洺一眼,抖抖耳朵继续吃猫粮。

  裴洺咽了咽口水,祈求地看向殷述:“我就尝一颗,行吗?”

  殷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