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木的香气瞬间包裹全身,裴洺惊得一时忘了脸红。

  “你、你怎么来了?”

  殷述直视他的双眼:“我说了,想你了啊。”

  纵观裴洺人生的前二十多年他都没敢做过这种白日梦,当下便磕磕巴巴避开对方的眼神,可殷述却不容拒绝,一条长腿死死抵在他胯间,导致裴洺除非当场劈叉否则断无可能逃走。

  裴洺并不会劈叉,于是成了殷述手心里的猎物。

  “你你你我我我······我脸上都是泥了你别弄脏衣服。”裴洺结结巴巴道:“你离我远一点比较好。”

  殷述被他气笑了:“我追踪出差一结束就从秦岭坐飞机赶到云滇来找你,你让我离你远点?”

  “我脏嘛。”裴洺讪讪地看着脚尖道:“多、多不好意思啊。”

  “每个人都有新陈代谢,何况你是被迫不能洗澡的。”殷述凑到他脸颊边嗅了嗅:“青草味,泥土味,你放牛摔地里了?”

  裴洺的脸红得可以滴血:“你属狗的啊!就、就没坐稳不小心从牛背上摔下来了而已······”

  殷述终于放开了他:“衣服脱了我看看。”

  裴洺捂住胸口:“没洗澡不是很有心情干那种事。”

  殷述沉默了片刻,看起来在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管理,半晌道:“我是想看看你摔伤没有。”

  裴洺:“······”

  淦,一定是搞黄色发生了人传人现象,不然这明明应该是小卓的思维!!!

  一阵窸窸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后,裴洺光着上半身不好意思地转过来:“其实也没怎么摔到。”

  他的肌肤皮肉正处于颜色很不均匀的状态,云滇高原紫外线强烈,他又特地去蹉跎了那么久,肩膀与后背有大面积的晒伤,比起胳膊下白嫩的原肌肤显得黝黑发红,胳膊肘下方与肩胛骨上一大片淤青,正是从牛背上摔下来的结果,恐怕拍完这部电影后至少休养一个月才能恢复回来初始的细嫩白皙。

  “裤子也脱了。”

  裴洺闻言倏地捂紧裤裆,摇了摇头。

  殷述眼神一盯,强势道:“脱。”

  裴洺连连摇头:“腿又晒不到有什么好看的,不脱。”

  殷述不跟他废话,二话不说欺身上前扒他裤子。

  裴洺很想抵抗,奈何殷述手上是会功夫的,当初被睡就是因为打不过他,两个月过去依然打不过他。

  然后裴洺就屈辱地被扒了裤子,万分窘迫地缩成一团。

  膝侧一大片青到发紫的淤血,小腿和脚踝都是细细密密的毒虫咬伤,小腿另一侧还有一道镰刀割伤,正包着包纱布,里头隐约有渗血的迹象。

  殷述怒了:“为什么不说?!”

  裴洺大气也不敢出,老实交代:“看过医生了,说是伤口不深,也怪我自己没劈过柴,手一抖就沿着腿擦过去了,刀太快都没感觉,后来才发现的。”

  殷述气得眼角都红了:“那这些虫子咬的呢?都肿成这样了!云南的虫子有多毒你知道吗?!”

  裴洺努力辩解:“公司给我派了两个助理,有一个是女孩子,特别招蚊虫的那种,她自己都被咬得发烧进医院了,另一个五大三粗的没带花露水,到镇上买又太远······”

  “穿上裤子,我送你去医院。”

  “哎呀别了,我又没发烧,”裴洺连忙安抚他:“多大点事儿,最近肯定很多狗仔盯着我俩,去趟医院又该乱写了,何况我太累了,去医院耽误我睡觉。”

  殷述:“······”

  很好,毒虫咬伤比不上睡觉休息。

  裴洺力挽狂澜:“这都十二点了,我的体质你也是知道的,费那劲去医院到时候又把自己搭进去了。”

  “算了,你休息吧。”殷述松口了:“我帮你换药。”

  “欸我自己来就行。”

  裴洺瞬间怂了:“你来,你来······”

  于是殷述让他坐到床头,自己去浴室拧了热毛巾,给裴洺擦伤口消毒和换药。

  被热毛巾一敷,裴洺立即有点昏昏欲睡。

  “睡吧,我会陪你。”殷述摸摸他的脑袋:“我一直在。”

  没一会儿,裴洺沉入了梦乡。

  殷述看着他明显消瘦的脸,然后开始给袁杭凯发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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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整个滇苍微雨电影组传开了一个惊爆消息——影帝殷述来探班他的绯闻八卦对象裴洺了!!!

  本以为是扒组捕风捉影的吸流量话题,万万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真实八卦总是以意想不到的姿态出现!那可是殷述!殷述啊!!!

  正常情况下剧组见惯了绯闻逸事,早就对明星之间的爱恨情仇见怪不怪了,业内有不成文的规矩那便是见到其他艺人的爱恨关系也不会公开说出去,但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八卦得不行,特别想看到殷述和裴洺实锤不可言说画面。

  殷述正坐在西日阿洪边上看镜头里的片,这次剧组高价请了一个鬼才打光师,镜头里每一帧都能截屏做壁纸。

  裴洺还在和昨天那场戏战斗,他已经被NG了两次,正在一边纠结,谁知钻研了一半忽然听到王昊明的声音说道:“导演,裴洺找不到感觉,要不我演一下让他观摩下找找感觉?”

  西日阿洪也在头痛这个镜头,这是傅韶家一段长达二十秒的特写,演技不过关真的是道大坎。

  “你试试吧。”

  王昊明脸上露出了胜利的笑容,斜睨了一眼边上的裴洺露出和善的微笑:“看好了哟。”

  裴洺虽认为王昊明对这段戏的理解不正确,可也不好公开说出来,连对方这么挑衅都只能忍了,憋屈地看着他。

  王昊明清了清嗓子,开始入戏。

  他台词没有卡壳,似乎早已为这段戏准备了许久,一有机会便全方位充分展现,现场的几个他的迷弟迷妹立刻直了眼。

  西日阿洪看了会儿,摇摇头叹息道:“完全不对,裴洺是演不出来,你是直接演错。”

  王昊明的脸色一下僵住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演错?明明、明明就应该是这样的啊!

  “我来带他吧。”殷述站起来说道:“摄影师继续录。”

  裴洺连忙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准备观摩学习。

  “读剧本的时候就告诉过你傅韶家是很矛盾的,他无法跨越释然这条鸿沟,读了这么多遍你还没找到感觉?”殷述忽然质问道。

  裴洺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愣在原地:“我······”

  殷述一字一顿用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声音训道:“他母亲已经年迈,他也不是恶人,最大的执念在于放不下!放不下懂不懂?他已经脱离了‘不理解’这个状态,为什么?因为他的年龄在增加,心智到了一定程度后‘不理解’就不再重要了!我真怀疑和你看的是不是同个剧本?”

  裴洺被人骂惯了,但是被殷述劈头盖脸一顿数落还是头一回,当下辩解道:“我想的和你说的是一样的,你明明知道的。”

  “可你演出来不是这样啊。”殷述重重呼气:“现场谁来给你面镜子管理表情?是新人就要谦虚好学,有点粉丝就飘谁带得动你?小火一阵就没声儿了的艺人还少吗?还是说你也想做那样的人,一辈子就靠那部剧吃老本?”

  裴洺欲言又止,殷述居然当众这么说他,他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自己,自己根本不那样的人!好好的带戏扯那么远干嘛?

  片场的演员和工作人员都好奇地看着他俩,交头接耳。

  最后还是西日阿洪打圆场道:“好了殷述,裴的工作态度还是蛮不错的,骂过就教教他吧。”

  殷述深吸一口气对裴洺道:“你先试一遍给我看看。”

  裴洺委屈得不行,特别是西日阿洪替他说话以后,这几天的劳累和方才被挑衅以及被殷述痛骂的冤枉瞬间涌上来,眼眶都酸了。

  可戏不能不演,他深呼吸两下调整状态,紧接着便开始说台词。

  殷述退开了几步抽身到镜头之外。

  他一退开,再仔细一看裴洺的状态,西日阿洪立刻明白了状况,无声地招手示意摄影师正常录制。

  这次镜头里裴洺的状态明显不一样了,在他原有的隐忍愤懑上多了一丝委屈的神情,紧紧抿着嘴唇眼角发红,眼眶之中有晶莹的水光在积蓄,但被他拼命忍了下去,憋得神情都扭曲了却硬是不让泪水流下来,最后干脆扭头继续劈柴,不再看窗户里的人。

  西日阿洪比了个OK的手势:“可以,过了。”

  裴洺:“······???”

  啥?过了?啥玩意儿?

  殷述笑着走到他身边:“还傻着干什么,过了,可以洗澡了。”

  裴洺抬头看着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一个答案在脑海里若隐若现,该不会刚才殷述骂他是为了······

  “你神经病啊!”裴洺气得狠狠锤他胸口:“不早说!我就说你怎么明明知道我没理解错剧本还故意冤枉我!”

  殷述握住他愤怒的小拳头笑道:“是我的错,别生气了。”

  “不行,我生气,我都要气死了!”

  周围一圈响起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艺人和工作人员的下巴统统齐刷刷咔嚓一声,脱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