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中旬,朔宁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大雪。

  工大校园内的学生下课后皆步履匆匆赶回宿舍。

  饶思远抱着足球在操场跟队友道过别,顺手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瞬间皱起了眉。

  这三个未接来电皆来自同一个人,时间显示是半个小时前。

  思量着对方一定是有什么急事,饶思远头顶着漫天白雪,边往餐厅走,边把电话回拨过去。

  接通之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中年女音……

  一个小时后,建大背街光线昏暗的网吧里。

  随着吧台收银员的一声“欢迎光临”,饶思远身穿蓝白球衣,外面套了一件长款羽绒服,急匆匆地推门而入。

  站在过道里环视一了周,最后定睛在第三排窗边最靠里的一个机位上,轻舒口气,抬腿走了过去。

  此时的祁文朝正带着耳机,目不转睛地坐在屏幕前看电影。

  耳机的隔音好,他丝毫没有意识到有人正站在后方盯着自己。

  当电影切换到深色场景,屏幕上投射出身后那个熟悉的人影时,祁文朝下意识摘下了耳机。

  “哥,你怎么来了。”祁文朝转过身,结结巴巴说了一句。

  饶思远轻“嗯”了一声,不答反问:“电影看完了?”

  祁文朝在键盘上敲下暂停键,荧幕左上方露出一排小字:《The Shawshank Redemption》

  之后回答饶思远的话,目光闪躲:“没,不看了。”

  “那我在外面等你。”饶思远说完朝着门口方向使了个眼色,伸手拔掉了祁文朝主机上的时长卡,向吧台走去。

  祁文朝从网吧出来的时候,饶思远正右脚踩着足球站在马路边低头发微信。

  “哥。”祁文朝走到他跟前,轻声唤他。

  “为什么不带手机?你妈给你打了一早上电话都找不到你。”饶思远将手机放回兜里,直奔主题开口问道。

  “上课不让带手机,走的时候就没拿。”

  “那你去上课了吗?”

  祁文朝自知理亏,乖乖闭上了嘴。

  天空中持续飘着雪,饶思远看他只穿了一件夹层薄棉衣,也不愿在大马路上与他过多争辩。

  叹了口气,缓缓道:“我先带你回家,你妈说她下午就回来。”

  祁文朝轻“呿 ”了一声,把手插进口袋里朝远处漫无目的地看了看:“她下午回不来。”

  趁着饶思远没来得及接话,祁文朝灵机一动:“哥,你要不要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我赌我妈8点前都回不来,要是我赢了……”

  “要是你输了,你就永远别再逃课。”饶思远抢先与他约定。

  “好啊。”祁文朝一口应承下来,“要是我赢了,我还想吃你做的三杯鸡。”

  “成交。”

  三杯鸡是饶思远的拿手菜,专门用来哄自己这个口味挑剔的弟弟。

  他们两人的母亲年轻的时候就是闺蜜,饶思远十五岁那年,饶母因患上过敏性哮喘,之后就与他父亲常年定居在澳洲疗养。所以直到考上大学之前,他都一直寄住在祁文朝家里。

  祁文朝的父母是朔宁赫赫有名的律师,经营着当地最大的一家律所,常年忙于工作。

  所以饶思远和祁文朝两人,一度过着锦衣玉食却只能彼此相依为命的生活。

  祁文朝从小嘴叼,家里为此辞退过好几个做饭的阿姨。但他最喜欢的食物,就是饶思远做的三杯鸡,百吃不腻。

  后来饶思远上了大学搬回自己的住处,家里的保姆也曾经试着做过这道菜,同样的食材,却永远没有饶思远的味道。

  就像饶思远这个人,在他心里,任何人都无法代替。

  祁文朝家位于城西一处偏僻的别墅区,两人打车花了50多块钱,等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绿灯才到达了目的地。

  见二人回来,阿姨急忙坐起,跟祁文朝打了个招呼就开始收拾起茶几上的凌乱。顺便问了问祁文朝想吃什么,自己去做饭。

  祁文朝看都没看阿姨一眼,直接带着饶思远上了二楼。

  饶思远回到屋里脱掉羽绒服后,露出了穿在里面的球衣。

  因为今天急匆匆从球场赶过来,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出过一身汗不说,身上也显得脏兮兮的。

  祁文朝试探性地问了问他要不要冲个澡,被饶思远以没有换洗衣服为理由拒绝了。

  “你可以穿我的,我的衣服都是宽松版型。”祁文朝在柜子里翻找起来。

  饶思远静静看着面前这个个头快跟自己一般高的少年。

  都说光阴似箭,这才没过去几年,时光竟把自己身后的那个小跟屁虫变成了现在这副阳光俊朗的模样。

  饶思远接过祁文朝递来的衣服,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不一会便从里间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淋浴头喷洒出的每一片水花此刻仿佛都有了具体的形状,一滴一滴,全部敲打在祁文朝的心上。

  靠在洗手间门外的墙上,听着从里面传出的声音,祁文朝逐渐有些心猿意马。

  察觉出自己身体微妙的反应,暗骂了一句“操”,从柜子里抓起一条新内裤,快步向隔壁客房的卫生间跑去。

  饶思远吹干头发走下楼的时候,祁文朝正把头枕在沙发扶手上翻手机。

  “在看什么?”饶思远坐到他身边,浑身散发着沐浴后清爽的气息。

  祁文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回道:“点外卖,这个阿姨做饭难吃得要死。”

  “怎么不换个阿姨?”

  祁文朝轻笑一声,眼神却没了焦距:“ 没必要,换多少个都一样。”

  “别点了,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等着。”饶思远从祁文朝手中抽出手机放在桌上,起身走向厨房。

  而此时的祁文朝就在背后默默看着他,嘴唇勾起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弧度。

  饶思远做饭的速度很快,三菜一汤不到一个小时就被整齐地摆在了餐桌上,其中还包含祁文朝想吃的三杯鸡。

  “哥,你这是认定自己要输了?”祁文朝打趣道。

  饶思远边摆碗筷边回答:“阳阳,你想吃什么可以直接告诉我,不一定非要论个输赢。”

  阳阳是祁文朝的小名,他感觉饶思远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叫过自己,不禁有些恍惚。

  饭后饶思远本想着陪祁文朝多等一会,因为方芸说她很快会回来。结果这一等,就堪堪等到了晚上九点。

  饶思远随意在书架上找了本书翻看起来,而此时,祁文朝却在他背后突然问起:“哥,知道我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她回不来吗?”

  饶思远刚转头,就听祁文朝继续自言自语地说道:“之前你在的时候咱们两个一起等,后来你搬走了就变成我一个人继续等。等来等去就只能等到她的微信转账,我都快忘记上次和她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是什么时候了。”

  饶思远静静看着他没有说话。

  在他的印象里,祁文朝应该永远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大男孩,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眉眼间深藏着阴郁。

  须臾之后,饶思远开口问道:“这里这么偏僻,你怎么不住学校? ”

  祁文朝双眼微眯:“ 宿舍里有两个室友生活习惯不好,我不太适应。 ”

  他话音刚刚落下,门口就传来了汽车熄火的声音,两人齐齐向门口的方向看去。

  方芸进门时,刚刚结束一通与委托人的电话。看到客厅里一站一坐的两人,脸上浮现些许抱歉的神色。

  “小远你还在啊,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公司的事情特别棘手,实在没办法了才给你的打电话。”说完还不忘走上前去在祁文朝的胳膊上用力拧了一下:“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啊,总不叫人省心。”

  祁文朝吃痛,五官都拧在了一起,却吭都没吭一声。

  “方姨,没关系。”饶思远边说边去衣架拿自己的羽绒服:“我们两个已经吃过了饭了,剩下的冻在冰箱里,您如果还没吃的话就热一热。时间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就住在家里吧,明早再回去。”方芸挽留道。

  “不了,明早有课,我还得赶回宿舍。”说完穿好衣服就朝玄关方向走去。

  祁文朝看他要走,目光瞬间暗淡了下来,也跟着从沙发上站起来,把饶思远一路送到门口。

  方芸边走边嘱咐道:“小远啊,没事就常回来坐坐,也陪陪你弟弟。从小到大他最听你的话了,没事多劝劝他,二十岁的人了,还整天不着调。”

  祁文朝跟在两人身后,融入冬季寒冷的夜色里,沉默不语,只露出一个颇显孤寂的身影。

  饶思远心下一动,突然停下脚步,对着方芸说出了自己刚刚萌生出的一个想法:“方姨,阳阳在宿舍住不习惯,家里又离学校太远。既然您律所的工作繁忙,不如……”

  饶思远顿了顿:“让阳阳住到我那里。我市区的公寓离我们两个学校都近,平时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方芸一听,心下大喜。

  “哎呀,那太好啦!我其实早就这么想过,只是怕他会打扰你就一直没提。小远,真的太谢谢你了。”

  就像是一颗缺水的小幼苗突逢大雨,暗淡无光的生命一时间又充满了勃勃生机。当即喜笑颜开地应道:“哥,我周末就搬过去!”

  作者有话说:

  虽然开篇有校园背景,但不是不是不是校园文。不喜欢前期铺垫的从第8章开始看,在一起之后会甜一段时间,后期有破镜重圆剧情。

  受原生家庭缺乏安全感,会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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