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容辞重新找了身衣服穿好, 并终于能够进耳房内的时候,那刺客正躺在椅子里,死鱼一样瘫坐着, 身上换了件干净衣服,看上去和刚才没什么大区别,但总觉得对方更虚弱了。

  沈容辞疑惑地看向系统,系统心虚避开目光。

  “你们这是……审问结束了?”

  顾迟渊冲他笑了笑:“正要开始呢, 想让沈世子一起听听。”

  “那……”

  你们刚才关上门不让我看,在里面做什么呢?

  沈容辞刚要问出口,就接收到了系统疯狂使来的眼色, 下意识闭了口。

  ……怎么看系统这架势,感觉他一问这个问题就小命不保了呢?

  顾迟渊在场, 他不敢多问,自觉和系统一样站在角落里当空气。

  谁知他刚站定, 就听顾迟渊道:“沈世子站那么远做甚?难不成怕这刺客伤到你?”

  沈容辞……只得走到顾迟渊旁边去。

  系统暗自撇了撇嘴。那刺客已经被顾迟渊打得半身不遂, 若是放任不管不救治,别说伤人, 恐怕余生都要在轮椅上度过了。

  当然,他这话自然也不会告诉自家宿主的。

  不是不愿意, 是不敢。

  顾迟渊看了眼沈容辞:“沈世子,你来问吧。”

  沈容辞正怀念自己与系统一唱一和唬弄杨思的那次,从那以后他就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审问小天才。

  既然是男主亲自把主动权交给他, 他自然跃跃欲试。

  这刺客嘴硬得很, 直接问他幕后主使是谁肯定不会说。沈容辞想了想, 决定旁敲侧击。

  “说吧, 你那日为何只攻击我, 却对五皇子视而不见?我自问才入宫没几日, 得罪不了能使得专业刺客的大佛。”

  他本来还已经做好了不会听到真话的准备,谁知那刺客看了眼顾迟渊,便自己倒豆子似的全交代了:

  “是二皇子……他想离间你和五皇子,特命我伤你。那毒针的解药早已为二皇子准备好了,到时候只要二皇子将你救下,就能让你这个崇宁公嫡子心服口服地留在他身边效命。”

  沈容辞有点傻眼。

  怎么这么容易就问出来了?不会是假信息吧?

  可这刺客所说,和他自己之前隐约的猜测能对上,而且看对方神情,不像是在说谎。

  沈容辞看了眼顾迟渊,就见对方也看了过来:“沈世子还有要问的吗?”

  “有的有的。”沈容辞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问那刺客道,“那你可清楚二皇子对五皇子下过什么毒没有?”

  沈容辞本来只是抱着随口一问的心态,也没期望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毕竟这刺客说不定只负责暗杀,投毒的另有他人。

  谁知那刺客犹豫了一下,闭上眼睛似乎十分痛苦的模样,吞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艰难道:

  “是……准确来说,是皇后。”

  “皇后?”

  那刺客闭口不肯再往下说了。

  顾迟渊很轻地笑了一声:“这对母子可真是有趣得紧。明知普通的毒对我无用,还如此坚持不懈地给我下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毒。怎么?以为我是吃毒为生的,怕饿着我了?”

  那刺客被他这句话里的讽刺怼得冷汗直流。

  仿佛是知道以他如今的处境,说与不说已经完全由不得自己了。

  他豁出去一般:“是为了皇位。”

  他像是呼吸不顺似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整个耳房内充斥着他困兽般粗重的喘气声。

  “他们知道你和皇帝之间的秘密,所以,他们要利用你——争夺皇位。”

  ……这刺客说什么?

  沈容辞觉得自己听到了很可怕的东西,足以能引来杀生之祸的那种。

  皇后和二皇子,知道顾迟渊已经对一般的毒有抵抗性,也知道皇帝每个月会服下以顾迟渊之血为引子的药。

  所以他们想借着顾迟渊的血给皇帝喂毒。

  是,顾迟渊是不怕这种微弱的毒,可本就生病的皇帝呢?

  想想看,二皇子作为皇帝的嫡长子,又有皇后母家势力的支持,只要皇帝一死,就算不是储君,他就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成为下一任新帝!

  好阴狠的手段。

  一口气将这天大的秘密捅破,那刺客突然疯了一般咆哮起来:“杀了我吧!我已经将我知道的全部都告诉你们了!给我个痛快,杀了我!杀了我!”

  他已经状若癫狂,不要命似的声嘶力竭着。

  系统眼疾手快,将早就准备好的蒙汗药一把捂了上去。

  先前还大吼大叫的刺客瞬间昏死过去。

  “五皇子,主子,此人该如何处置?”系统问。

  沈容辞还在思考的时候,顾迟渊率先下令道:“先别动他,让他活着。”

  “是。”

  系统利落地按照顾迟渊的指示干活去了。

  沈容辞在一边心里犯嘀咕:怎么感觉比起自己,系统更听顾迟渊的话?

  明明他才是系统各种意义上的主子啊!

  ——

  藏书阁内的毒蛇还没有找到,国子监的课程一连停了数日。

  那天审问刺客结束后,顾迟渊就离开了,一句话也没说,自那以后,他像是消失了一般,沈容辞再也没有听到过关于他的消息。

  沈容辞几次想问系统,那日他与顾迟渊单独在耳房里做了什么,系统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要么就是干脆躲着,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

  沈容辞感受到了莫名的危机感。

  ——他的系统伙同男主一起有事瞒着他。

  沈容辞没能从系统嘴里问出什么,倒是收到了二皇子的茶会邀请。

  近几日风雪已停,天气也渐渐转暖,三日后就是立春。皇后准备了她亲自酿制的松雪茶,遍请后宫妃嫔与公主们前去崇华殿一起闲聊品茶。

  瑾妃作为四妃之首,自然也不例外。

  而二皇子则在他自己的偃仰居另起一席,不但请了各位皇子,包括一些年纪尚小的王爷以及世家大族的子弟,也都收到了他的邀请。

  瑾妃听说要去参加皇后的茶会时自然是满脸拒绝。

  她实在不愿陪着皇后做面子戏,但也知这种重要场合推拖不得,当即命人要用最昂贵的锦缎替自己和沈容辞赶两身新衣裳。

  沈容辞连忙按下自家一根筋姨母,劝道:“这是皇后主办的茶会,若是姨母穿得比皇后还高调,抢了她的风头,那怎么行?”

  瑾妃很不以为然:“这有何不妥?我本就比那个有八百心眼子的老女人美。”

  瑾妃知他是在哄自己,精心涂了豆蔻的指甲在他额头上轻轻一点:“油嘴滑舌。”

  但到底是奉承话,哪有人不爱听的,瑾妃才佯怒了一下,就立刻憋不住笑出了声。

  是啊,哪个女人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美?

  沈容辞趁热打铁,循循善诱:“如果这次茶会只有后宫嫔妃和公主们也就算了,但我听说有几位世家大族的官眷也会来,要是被她们看见你比皇后还张扬,定觉得是你恃宠而骄,欺负了皇后,传到宫外去,指不定又有哪个酸夫子言官要在朝堂上说姨母的不是……”

  瑾妃显然之前遇到过类似的情况,一听就来了气:“皇后那老巫婆只会使这种阴损招数膈应人,每次都是她去那些世家面前装柔弱扮势微,她怎么不明面上跟我真刀真枪地较量一番?”

  沈容辞脑海里顿时浮现出自家姨母举着把大刀冲向皇后的场面,有些哭笑不得:“我的好姨母,你难不成能和皇后上擂台比武吗?要知道暗箭难防,她给你暗地里下绊子,你却在明处,自然怎么也拼不过她。所以,这次干脆将计就计,你也用软钉子的招数对付皇后一回。”

  “我可不想和她同流合污……”瑾妃有些不情愿。

  沈容辞就问她:“你想不想搬倒她一次,也让她吃一次暗亏。”

  瑾妃很干脆:“想。”

  “那就相信外甥一次,可好?”

  瑾妃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同意了:“你是我的亲外甥,我自然信你的。”

  于是三日后,瑾妃身着一袭紫萸凤尾罗裙,配上青梧锦缎流苏云肩,携着沈容辞一道出现在了崇华殿门口。因着天气还是有些冷,她外面另外罩了件银霜色底缠枝花素面披风。远远看去,素净简单;而细看之下,又精致庄重,

  她一改往常的浓妆艳抹,只淡淡地抹了一层清透的粉,描远山眉,略施脂粉,一头云雾般的黑发简单挽起,以素玉簪子稍加装扮,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张扬,多了一份随意的清婉动人。

  沈容辞已经叮嘱过她如何使用「软钉子」,所以分别之前他并不如何担忧。

  引路的宫人则带着他去了二皇子那处。

  沈容辞虽多次路过二皇子的偃仰居,但从来都只是路过,今天还是头一日正式走进去。

  偃仰居内部可要比门外看着要更为雅致精妙,一看就知修建时花了不少心血。

  这里面不但亭台楼阁俱全,还有一处泉眼。

  泉眼之上建了一座水榭,水榭正中央以百年枣木雕刻了一张流水席面,中间凹槽贯通泉水,并着西湖石点缀其上。宾客围坐在席面两边,菜肴酒水则放于特殊的小碟子之中,放于流水之上,曲水流觞,菜肴就能顺流漂下,当真风雅得紧。

  沈容辞却来不及觉得新奇。

  因为他远远地,就看到了坐在席面最末端的顾迟渊。

  作者有话说:

  陪着长辈们去爬山,今天总算下山了,回到家立刻生死时速,还好在0点之前赶上了(擦汗);

  今晚要休息一下,明天更新还是会晚一点,后天不出意外就恢复更新时间了,抱歉抱歉(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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