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动方回得很快,也简单介绍了一下,这个活动叫“男神女神声音会”,听起来有点土,但信息量很够,一听就知道是干嘛的,大概就是请一些现在网络上活跃的配音演员,去参加线下活动,现场配配音,介绍介绍自己在播的剧,做做小游戏什么的,也算是一个宣传。

  一个类似于嘉年华的活动,邀请的CV很多,不过没有什么大咖,宣传文件上写的最大咖是拟邀的两个一线,但“拟邀”这件事,意味着,通常出现的会是三四个二三线。

  活动就一天,分上下午,正式活动日期是12月18日,但因为要进行网络直播,向挽和于舟需要提前一天到达,去彩排走位。

  活动定在庆城的秦山公园,酬劳不多,但包吃住和往返路费,主办方在附近给嘉宾定了酒店,三星,单人间,一人一间。

  由于于舟要陪同,就跟主办方沟通,能不能加钱换成标间,但主办方很为难,因为跟酒店谈的预留房间全是单人间,一般来说,CV是不需要经纪人或者助理陪同的。

  于舟忙说没有关系,她自己找到那个酒店,自己再定了一个单间。

  酒店搞定之后,她又给自己和向挽定了12月16日到的高铁票,向挽的可以报销,她的自己付。

  效率奇高,很快就搞定,正在机酒网站上查看攻略,浏览一下庆城有什么好吃的,顶上弹出一条微信提醒。

  苏唱发来一条消息。

  “我的猫会后空翻。”

  “?给我看看。”

  两分钟后苏唱回复:“没拍到。”

  “……下次拍到了再发我好吗?”

  通常苏唱会回复“嗯”,或者不再回复。

  但这次她回:“不好。”

  于舟理都不理她,养了猫以后好像越来越幼稚了。

  刚要把手机放下,就在掌心里震起来,苏唱竟然打了电话过来。

  于舟接起来,向挽要把电视声音调小,于舟跟她摇摇头,自己往卧室去。

  “咋了?”

  苏唱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还没想好打电话的理由。

  “说话啊。”

  对面笑了一下,问:“你要不要来我家等它后空翻?”

  “你有病啊!”于舟骂她。

  苏唱可能也觉得自己有病,也笑了。

  笑过之后她说:“今天没留下吃饭,是有什么事吗?”

  “没有啊,我就是看向挽好像有心事,就把她拉回来问了。”

  “哦,那她跟你说了吗?”

  “说了,”于舟坐到飘窗上,“说你想签她。”

  “嗯,那她怎么考虑的?你有帮她参考吗?”

  “我看她挺想去的,就是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走这行吧。”

  苏唱“嗯”一声,说:“可以再想想,不着急。”

  她的确认为向挽很适合,声音条件好,聪明悟性高,情绪抓得很准,更难得的是,看着挺矜持的一个小姑娘,天性解放得非常好。第一次被盯着配大吼大叫的孕妇,也毫不怯场。

  但路终归是自己走的,还是要她自己想清楚比较好。

  她没有话说了,以为要结束这段无聊的通话,却听那边的于舟有点犹豫,好像有欲言又止的气息。

  “怎么了?”苏唱低声问。

  “没什么。”于舟嘟囔。

  “呃……”怎么这么直白的啊。

  “她和我谈时,也想提这件事,但我说跟签约无关。”

  苏唱向来公私分明,说了签向挽没有别的原因,就真的只是欣赏她。

  她也不会因为私人情感,在工作时有什么区别对待,她有起码的职业操守和为人处世的基本道德。

  不过……这不代表,回归到私人时间时,她不会因为向挽和于舟的亲密,心中掀起波澜。

  而且波澜还不是很小。

  但她清楚,她难过的、介意的,是别人和于舟的亲密关系本身,而从不指向于舟或者第三个人。

  比如她在麦上,听见有人用非常随意的语气,问于舟吃水果吗?

  她不在意问出这句话的是谁,就像不在意要吃的是桃子还是菠萝,她只在意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在一个平凡的夜晚,对于舟问出这句话。

  她不希望有这么一个人,她希望只是她,只能是她。

  占有欲在作祟,时常让她觉得自己面目全非。

  但很遗憾的是,于舟不这么想。

  于舟觉得,可以是任何人,但不能是苏唱,就单单不能是苏唱。

  其实这种状态很折磨苏唱,她经常在和于舟日益放松的插科打诨产生错觉,好像她们还在一起,但下一次开启话题时,需要“找”话题,才能去“找”于舟的过程,又清清楚楚地提醒了她,她们之间的分界线。

  她曾经很自信,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足够撑到合作结束,在不影响作品的情况下,和于舟开诚布公地促膝长谈。

  后来她才发现,为什么一定要将恳谈放在合作后面,这本身就意味着,她对自己能否在于舟面前无论任何情况都保持专业,持一个非常怀疑的态度。

  她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其实她有一点害怕。

  她怕于舟再残忍地告诉她一次,真的不喜欢她了,然后她就连音都录不下去了。

  对于苏唱来说,于舟不要她,可以动摇她,然而假如因为于舟不要她,而录不下去音,足以毁灭她。

  所以就把自己放在了这样一个百爪挠心的状态,时而在跟她的联络中将绷紧的心弦松一松,又时而在她完全没有消息的三五天里,慢慢把弦绷起来。

  陷入循环,反反复复,她也不知道,这根弦究竟什么时候会断。

  常听人说:“人最大的弱点,是舍不得”。大概是真的。

  我们总是如此,舍不得扔掉一件已经不会再穿的衣服,舍不得换掉满是划痕的茶几,舍不得一个说过再见的人,舍不得一段被按下终止键的过往。

  总有人明知道有些事情注定无能为力,却仍旧贪恋多一秒钟的醉生梦死,也有人明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在失去,却还在想,我是不是可以再多问一句。

  苏唱像舍不得睡觉一样舍不得挂断电话,像明知道熬夜伤身一样熬着这段通话。

  最后她们什么也没有说,静静地呼吸了一分钟。

  然后于舟说:“喂,你还在吗?”

  “在。”苏唱轻轻说。

  “没事的话,那我挂了。”

  “好,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