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叶阎笙的声音里藏着怒气，和眼神一样无比冰冷：“你是在替本王，教训本王的爱妃？”娄雨姣一下便跪了下去：“臣妾不敢。”
“你刚才说，路过时看到，那便搬去北院吧，再不用从这路过了。”
叶阎笙懒得再看她一眼，转身送宋昭宁回房。
叶阎笙前脚刚走，宋昭宁马上就忍不住了，摘下白绢，发现宝璐完全是精神紧绷，战战兢兢的样子。
“不会吧，连你都怕成这样。”
宋昭宁心里有点发虚：“刚才那个娄夫人是谁啊？北院又是？”宝璐平静了一下，跟她娓娓道来：“娄夫人和夏夫人都是顺太妃指婚，直接收进府里来的，之前敬茶的时候您推脱不见，之后又不互相走动，王爷也不常来后院，自是认不得了。
北院被湖和竹林隔开，在最北边远远的一个角落里，只住了些替管事们浣洗的老阿婆，又脏又破。
娄夫人搬去了北院，又不准再进后院，怕是后半辈子，都再难见王爷一面了。”
宋昭宁没想到这么严重，这不就跟皇宫里打入冷宫是一样吗？仅仅因为顶撞了王爷一句？“那府里，只有这两个侧妃吗？”宋昭宁得先把情况摸清。
“是。”
宝璐点点头，又犹豫着开口：“其实在王妃入府之前，还有一位左相大人送的侍妾，但是入府没几天，因为误进了王爷的书房，被家法伺候，挨了一百个大板，没熬住，半夜里就咽气了。”
“还有这种事？”宋昭宁本来还贪想着叶阎笙怀抱温暖，此刻只剩下后脊发凉。
明明面对自己时，动作轻和，声音温柔，眼底是无法忽视的深情，原来竟是如此残忍暴戾的一个人吗？说好的古人单纯善良呢？这叶阎笙怎么跟精分似的，活有两幅面孔。
“但是王妃不必担心，”宝璐意识到自己说多了，连忙补救：“奴才从没见过王爷像对王妃这样，对过其他人。
不管别人如何，王爷待您一定是独一份。”
“呵呵”宋昭宁苦笑一声，这时候补救已经晚了。
和这么危险的人呆一块，岂不是要随时担心自己的小命。
自己在遍地机甲残骸中都能全身而退，可不要折在他手上。
也不知道今天自己这么让他照顾自己，他会不会记仇，看来一定要离他远一点才行。
精神受累，就要从食物上寻找安慰，宋昭宁来此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宝璐，走。”
宋昭宁看了看日头：“去小厨房。”
宝璐撇撇嘴：“王妃想吃什么，吩咐奴才们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
“你不懂。”
宋昭宁把厨子和杂役全都赶走，就留个烧火的。
挽起袖子，兴致满满：“做饭啊，可不仅仅是为了吃饭，为了活着。”
宝璐的确不明白：“那还能是为了什么？”为了这点烟火气。
宋昭宁在末世纪元的时候，每天像机器人充电一样，吃着各种营养药丸，对食物的概念都快麻木了。
只有在烹饪的时候，不用听谁的指令，不用完成哪个任务，而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在这个过程中自由的进行选择。
食材在被烹饪的过程中，也总是能发挥无限潜力，它没有被编制好程序，就能给人无限惊喜。
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宋昭宁才能感觉自己僵硬的心，被水汽氤氲着重新软化，才能感受到自己是真真正正作为人而活在这世上。
这些想法她没法跟宝璐说，宝璐一定不会懂，她羡慕宝璐的这种不懂。
所以宋昭宁只是笑笑：“没什么，帮我把豌豆粉拿来。”
“王妃要做糕点吗？”宝璐帮她把豌豆粉放在碗里：“豌豆黄？”
“不是，”宋昭宁舀水放在豌豆粉里调开：“我要做伤心凉粉。”
“伤心？王妃起的这名可真奇怪。”
自古菜名都是往吉祥寓意上取，宝璐还是第一次听说有拿伤心做名的。
“等着吃吧你就。”
宋昭宁在锅里添了清水，煮开后让烧火的小厮去掉明火，只留炭火让水小沸即可。
拿一双筷子，一边搅动锅里的水，一边把调好的豌豆粉水慢慢倒进去。
白色的豌豆粉水逐渐变得透明，细密的气泡涌上来，锅内仍在不停搅拌，很快就变得胶质。
宋昭宁另取一个海碗，先在碗底抹了一层香油，然后把煮好的豌豆粉水倒进去。
又把海碗放进瓦罐里，让人拿绳坠进井里。
这是宋昭宁觉得梁国唯一不好的地方了，没有冰箱，就没有办法冷藏好让凉粉快速定型，不过井里也凉的很，只要多等一会也就算了，无伤大雅。
等凉粉定型的时候，宋昭宁从小厨房外摘了几颗新鲜的朝天椒，和香菜小葱蒜一起切碎。
又取了一个小白瓷碗，加了一勺老陈醋，两勺芝麻酱，和少许花椒粉盐糖，还有两勺最重要的，她自己做的油泼辣子。
宝璐已经被醋酸和辣子的香味勾出口水了，过一会就要把凉粉拉上来看一眼，只等宋昭宁说一声“可以了”，马上把凉粉倒扣出来，切成条在盘里码好，浇上调好的酸辣汤汁，再撒上翠绿艳红的葱蒜末香菜和辣椒碎，只是看着红油渗进透白的凉粉里，就已经能预见到它滋味一定不会差了。
宝璐心急到差点忘了规矩，拿了食盒装好，催促着宋昭宁快点回去吃。
对这口辣子心心念念的不止宝璐一人，叶阎笙昨晚吃过之后，也总是想着，看着自己桌上清淡的饮食都没胃口了，也不知道宋昭宁中午吃的什么。
干脆直接过去蹭饭得了，今天还帮她教训了说她坏话的人呢，蹭一顿饭不过分吧？“嗯，不过分。”
叶阎笙轻而易举说服自己，走过去正好看着宝璐在布菜。
宋昭宁看了他一眼，伸手拉开旁边的椅子。
叶阎笙以为是给自己的，开开心心的正要进去坐，宋昭宁却转头问宝璐：“你坐下来一起吃呗，我又不会罚你。”
宝璐的注意力也全在凉粉上：“能吃上王妃做的饭，奴才已是三生有幸了，怎敢再逾越。”
难道是没看见自己？叶阎笙干咳了一声走进去，宋昭宁起身行了个十分敷衍的礼，不等他说让自己起身，就直接坐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