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这啥意思？
是真打算跟自己搭伙过日子了？
这话好像也不对，他们本来就是搭伙过日子，难道说……
沈玉竹脑子里胡乱猜测着，冷不丁便听到秦牧野说，“我娶你，不是为了让你过苦日子的，小竹子，咱们家里有钱，你不用……”
他想告诉沈玉竹，过去的苦日子已经过去了，她离开了那些磋磨她的亲人，离开了那个总有着干不完的农活的家，她已经在驻地开始新的生活，是和自己在一起的新生活，不用再为了生计发愁，更不用担心以后的日子。
可有些话，情绪内敛的男人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沈玉竹却扑哧一声笑了，“秦牧野，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没钱花了才去干活的吧？我好歹每个月领着食堂发的工资呢，你听过一个词儿没？”
“啥词？”
“姐姐我不差钱。”沈玉竹笑，“我去干活纯粹是助人为乐，不过要说想挣钱的，咱们家倒还真是有一个，芊芊，把你的小金库给你秦叔……给你姑父看看。”
或许是他们结婚的时间太短，到现在沈玉竹都没习惯沈芊芊对秦牧野的称呼从秦叔叔变成了姑父。
小姑娘倒是很听话，把手里挑拣好的一把豆子放进布口袋，蹬蹬蹬地跑进屋里。和秦牧野拿来一个铁盒子不一样，沈芊芊拿出来的，是一个用碎布头纳成的小书包，这是沈玉竹知道驻地要办学校之后，特意给她做的，现在因为没开学的缘故，平时都是用来装零食和她的一些小玩具。
她从书包里又拿出一个布的束口袋，这是小丫头自己缝的，沈玉竹当时想帮忙都没让。可以看得出，走线歪歪扭扭，针脚稀稀拉拉，但并不妨碍这东西的使用。
沈芊芊拉开束口袋，倒出里头哐啷哐啷响的硬币，面值有一分的、两分的，也有五分的，都是她这几天用绿豆换来的。
“我和姑姑一起赚的，姑姑没要一分钱，都给我了。”
沈芊芊低着头看了眼掌心里的钱，又看看秦牧野，似乎在做一个很艰难的决定。
终于，片刻之后她将手伸到沈玉竹面前，“姑姑，给你吧。”
“为什么？”
这大的小的怎么都要给她钱，她看上去像是很穷的样子吗？
沈玉竹忍不住腹诽。
“姑父刚才说，家里你管钱。”沈芊芊语气肯定，还补充了一句，“胖小武说了，家里都是媳妇管钱的，姑姑是姑父的媳妇，所以要管钱的。”
“你跟小武和好了？”沈玉竹笑问道。
“才没有呢，以前他说的。”沈芊芊轻哼了一声。
“行啦，你们俩的钱我都不要，自己拿着吧。”沈玉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揉了揉小丫头的头发，“你不是说想买糖吗？你姑父回来了，应该可以休息几天，让他带你去县城逛逛。”说着又询问秦牧野，“行吗？”
媳妇都开了口，不行也得行，更何况按照驻地规定，他外勤回来的确是有两天的假期。
不过……
见沈玉竹没有要拿铁盒子的意思，秦牧野想了想，直接将盒子放在了地上，说，“你把它收起来，我就带芊芊去县城。”
这算什么？交换条件吗？
哪有人用自己的身家财产换取一个干活跑腿的机会的。
沈玉竹哭笑不得，可见他表情认真，又十分坚持的样子，思索片刻，没有再拒绝，“那我就先帮你收着，你要用的话，就找我拿。”
她做事谨慎，当即放下手里的活儿，喊上秦牧野进屋，两人当面锣对面鼓地把盒子里的东西清点了一番。
“这个是……我的照片？”
沈玉竹一一翻看盒子里的物品，其中有一个照相馆装相片的纸袋子，她刚拿起来，里面的照片就掉了出来，是那天他们在县城照相馆拍照片时，摄影师给沈玉竹拍的单人照。
“这张照片你不是给我了吗？怎么你这儿还有一份。”沈玉竹问。
秦牧野哪敢说是自己后来又专门去了趟照相馆，让摄影师多洗了一份出来，只嗯了一声，“我怕你弄丢了，所以多洗了一份留作备用。”
沈玉竹不疑有他，嗯了声，“行，那这些东西……”
“照片我自己留着。”她的话还没说完，秦牧野就从她手里拿走了照片和装相片的纸袋子，说，“这里头不止你的，还有我以前的照片，我得自己保存。”
“你以前的照片？”沈玉竹好奇了，“给我看看呗？”
自从父亲出事之后，秦牧野就把以前的许多照片收起来了，怕被人看到惹麻烦，所以才会藏在盒子最里面。看書喇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答应的，可他又哪里舍得拒绝沈玉竹，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给她看了。
照片里的秦牧野应该是十来岁的模样，眉宇间还有几分青涩，穿着西装马甲站在一座欧式建筑前，满脸都是笑容。
“这是你以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拍的吧？”沈玉竹问，“这个……是教堂？”
“你认识教堂？”秦牧野眸中闪过不解。
沈玉竹笑，“以前听村里人讲过，解放前我们县城有传教士呢，村里有个伯伯就是在教堂学校上的学，精通好几门外语呢。”
民国时期有许多国外的传教士来到中国，沈玉竹说的也非空穴来风，是有据可依的，秦牧野没有再怀疑，而是点点头，“那时候年纪小，跟现在很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穿西服戴领结，进出西餐厅，说外语，喜欢葡萄酒和面包，可现在的秦牧野穿着工作服，在山野之间工作，和地质勘探队的兄弟们嬉笑打闹，吃着压缩干粮。
这完全是两个世界的生活。
他没有细说，但沈玉竹可以想象得到。
“是不一样，你那时候挺可爱的。”
可爱？
秦牧野压根没想到有一天这个词会被用来形容自己。
可沈玉竹看着照片上的人，明明是青春正当时的少年，却要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不是可爱是什么？
她都有些好奇，要是自己刚穿来时遇到的是十几岁的秦牧野，他们之间的故事，是不是又会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