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追书网>耽美小说>罪证【完结】>第77章 【致命爱情12】

  陆清河一出审讯室的大门就赶紧带着张安和马跃往上野村的方向奔去。

  好在时间晚, 警车空闲下来,前后不超过三分钟,借车手续登记完毕, 三个人就一股脑的钻进了车身之内。

  陆清河一边开车,一边和另外两人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案件始末以及刚刚在审讯室里发生的事情。

  马跃骂骂咧咧在嘴里发泄了几句,精气神明显不太充足,这几天大家因为处在新领导的威严之下都没怎么休息好, 所以陆清河让张安和马跃先在车里睡上一会儿。

  因为走的夜路, 山间没有路灯,完全是漆黑一片的状况, 所以他不得不放慢了车速,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硬生生逼到三个小时才到达上野村的村口。

  车子一脚刹住,陆清河看了看自己呼机的时间,他妈的凌晨两点半。

  马跃和张安还在后座呼呼大睡, 这个点儿冲进村子里逮人未免有些过分大张旗鼓了,何况不急这一时,这样想着,他默默给呼机调了个早上7点的闹铃之后, 跟着便关上车灯。

  这一觉睡得不能算是特别安稳, 陆清河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有人在动手敲自己的窗子, 他一睁眼, 看见是沈长言,那家伙身上有伤, 浑身血淋淋且满面惊恐的伸手拍着他的窗户。

  “啪——啪啪——”

  “陆清河,救我, 救救我。”

  “沈长言……”陆清河瞪大了眼睛, 虽然一时之间脑子转不过弯, 但下意识伸手去拉车把手的时候,却发现车门无论如何都打不开了。

  这是怎么回事?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虽然车窗外一片漆黑,仅凭自己的目光隐约能辨认出沈长言的轮廓之外,其他的什么也看不清楚。

  那个人好像正在经历某些可怕的遭遇,对方不断的回头张望,好像有什么看不见的危险正在不停的在朝他靠近。

  “救我,陆清河,救我。”

  “沈长言,你别着急,欸,这门怎么回事,怎么打不开?”

  陆清河急的要死,他手脚并用,可是门把手纹丝不动,根本拉扯不开,他干脆直接从主驾驶位侧过身子来,一脚接着一脚卖力的去踹那门锁,但是这样的方式依旧没有什么作用。

  “沈长言,沈长言……”他迫切的喊着那个人的名字,跟着也慌张的拍起了窗户,在这样狭小的空间之内,和心爱之人仅仅一窗之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触摸到的情况下,陆清河几乎是完全丧失了任何能够独立思考的理智。

  他只是好慌张,心脏「咚咚咚」的跳着,汗水刹那间就浸润了满身。

  “老陆?老陆?你怎么了?老陆?”

  张安扒开副驾驶的门,见陆清河慌张失措且无论如何也叫不醒的时候,干脆抡圆了巴掌一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陆清河原本就绷紧了的身子忽然打了个大激灵,他的双眼猛然睁开,整个人静止五秒之后才忽然大口大口的喘起了粗气来。

  “我靠,老陆你没事吧你,大清早的这是被梦给魇住了?”

  梦!

  陆清河半晌才从恐惧中回过神来,他的眼珠子机械的四周转动一回,明确能够透过挡风玻璃外看到已经有村民陆陆续续在村口处进出之后,才缓缓坐直了身子来。

  “抱歉,做噩梦了。”

  马跃笑了一声,“醒了就好,走吧,该做正事儿了。”

  村委的上班时间是在早上9点,现在时间还早,陆清河跟张安和马跃商量之后,决定不通过村委搭线直接前往嫌疑人家中进行调查。

  路上随机找了几位正要下地做农活的村民问话,这村子地界不大,人与人之间互相也很熟识,所以只是提起嫌疑人的名字,大家也都纷纷表示认得,并且热情的给他们指了路。

  陆清河带着人绕过两道田湾,刚转进一堵由石头堆砌而成的屋墙之外,就看见有一位年纪稍长的阿姨端着水盆出来泼了一盆脏水在自家的白菜地里。

  他上前出示自己的证件之后,表明关于前几日村子里的命案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同朱伟确认之后,才得知那位女性正好是朱伟的母亲。

  陆清河看这反应觉得异常,于是在追问之中才得知朱伟已经于今天一早就出村子乘坐大巴准备往江州市念书。

  “今天早上刚走,他妈的,要不要这么赶巧儿啊。”马跃嘴里无奈的这么骂着,一边儿双腿也不停歇的跟着陆清河往外一通狂跑。

  三个人几乎是拿出了一百米短跑的速度冲回警车内,二话不说系好安全带后,陆清河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子给轰了出去。

  从宛城到江州坐大巴车至少也是三天的路程,而上野村的班车无法直达,所以朱伟从村子里乘车务必需要先到达绥安县,然后再从绥安县到宛城市,再从宛城市搭乘长途大巴到达江州,中途差不多有三个转车点,所以他们还有时间能够追上。

  但是某些时候事态越是紧急,遭遇就越是层层受阻。

  陆清河他们刚到镇子上的班车搭乘点时,就被告知刚刚前一班到达宛城市的班车已经在半小时前开走了,然后他们又一脚刹到宛城市的车站集中发车点时,又被告知刚刚前一班到达江州市的班车已经在十分钟前开走了。

  马跃这一路上都在骂人,陆清河却不吭声,他只是暗自咬着牙,默默的把车速越提越快,越提越快,直到警车都开出宛城市地界范围内后,张安才忽然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

  “我靠,前边那车就是从宛城到江州的。”

  陆清河脑子都快爆炸了,眼神也是模糊的,前边那车后窗贴着的字儿,他愣是聚精会神的认真看了两遍才能看清楚。

  就是这辆。

  在确认车窗上贴着的始发站和到达站,以及车站门岗处提供的车牌号之后,陆清河总算松了口气,他连续按了两遍喇叭,警车里不断发出刺耳的“叭叭——”声响。

  前车并未停下。

  大概是汽车各自的轰鸣声都过大,所以司机并未注意的到。

  陆清河懒得继续再追在人家屁股后边狂按喇叭,索性一脚油门直接踩上前去将那班车逼停。

  “我草你……”班车司机的正常行驶路线突然受到干扰,下意识也是一句脏话,结果骂到一半发现拦路车辆是公安的警车,于是剩下的后半句又被生生的咽回了肚子里去。

  “警察同志,有什么事儿吗?”

  陆清河率先上车环视一周,这才出示了自己的证件道,“宛城市公安局在职刑警,执行公务拦截嫌疑人,朱伟同学,请下车吧。”

  ——

  那看起来不像是一个如此残忍作案的杀人犯,皮肤白皙,四肢纤长,瞳仁是幽暗的纯黑色,发丝柔顺却又带着些散乱的落在眉眼之上。

  陆清河跟张安坐在审讯室里,目光沉沉的盯着这个今年才刚满十九岁的男大学生。

  张岩小心翼翼的推门探进头来,他说,“叫过张队了,他不来。”

  “不来算了。”

  陆清河果断做出决定,并且合上了自己手里的那份资料,他没那闲心现在还去想着怎么哄好领导,尤其早上被噩梦惊醒之后,沈长言就像是什么毒,什么蛊,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之中,让人叫苦不迭,根本挥之不去。

  陆清河觉得疲惫的很,他为了尽快能够给自己松下一口气,所以不得不直接切入正题开始盘问道。

  “朱伟,受害人被害的那天晚上,你在什么地方。”

  那个青年没有回答,只是深深的埋下了自己的脑袋。

  陆清河看起来也没打算一定要从他嘴里听到什么,只是问完之后静默三十秒,见无人应答才又继续盘问。

  “你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根据受害人妻子的反馈,请你解释一下受害人是出于什么理由在自己家境也并不富裕的情况下,还出手资助了你的大学学费?”

  那青年还是不肯开口。

  根据办案多年的经验,其实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内,陆清河就已经基本能在心里敲定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了。

  于是他干脆脱离案件内容,只发自心内的追问一句,“你是大学生,前途无量,图他什么?你应该知道他结婚也有孩子吧,为什么要这么做?”

  马跃没能听得太明白,正要抬头的时候,忽然听见那男大学生低声应下一句。

  “是他先来招惹我的。”

  马跃,“?”

  谁招惹谁?

  陆清河默默拿笔记录一句后又问,“怎么招惹的?”

  “刚开始是献殷勤,帮我们家做农活,让我放下防备心后,又借故频繁来与我接触,起初我也很反感,觉得他庸俗、粗鄙、丑陋,一无是处,但是后来有一次我妈在山里遇到意外,是他背着人徒步四个小时把我妈送到了镇医院,从那时候开始我才对他转变了态度,他人其实还不错,虽然没什么文化但是心眼不坏,真心实意的帮助我,还帮我筹集了第一笔大学的学费,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就也不像之前那样排斥他的接近,再之后,就是我们在玉米地里,半推半就的发生了第一次关系。”

  马跃震惊,谁和谁发生关系?

  陆清河还是淡定,“为什么要杀他?”

  “你觉得他背叛了你?”

  青年的手指紧紧攥成了拳,他忽然大声喊了一句,“不是背叛,是欺骗,是他骗了我,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他有家,有老婆有孩子,他可以随意放弃我们之间的感情,他一回头身后就是家,可我呢,我该怎么办,我是大学生,我毕业就能分配单位,我前途无量,我本来可以有更好的未来,但是这一切通通都被他毁了,我爱上了一个扔到大街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的男人,我爱上了一个他老婆和他睡觉可能都会嫌他口臭,嫌他身上脏的男人,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招惹我,怎么敢玩弄我,怎么敢毁了我。”

  让张江提前把妻女送回娘家是朱伟的要求,而在此之前他们就已经因为张江要不要前往江州打工的事情爆发过无数次的矛盾和争执。

  张江并不愿意离开自己熟悉的生存地,也不愿意抛下妻女独自外出务工,即便朱伟已经无数次的表示过自己并不会管理他的工资,他可以自行支配自己的财务来供养家中开支,以及子女的学习费用时,张江却依旧迟疑。

  这一点让朱伟感到了极大的不满,在无数次以爱为要挟,甚至逼迫对方结束婚姻之后,张江终于忍无可忍,他竟然直接向朱伟提出结束这段情人关系的要求。

  朱伟当下便觉如遭雷击,他一个正经体面的大学生,竟然在别人眼里只是个情人身份?

  他无法接受这一点。

  原本懵懂的爱,在经历现实的重击之后,之前那样的模糊和暧昧就全数演变成了居心叵测,甚至一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时,玉米地里男人的低吟和臭汗都快要让他有生理性的厌恶和反胃感。

  原来对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和他永远在一起。

  朱伟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就简直是控制不住的心头火起,他被人骗了,被人睡了,被人当玩物玩弄了。

  张江每次和他发生关系的时候在想什么呢?在想这小子睡起来真让人觉得舒服吗?

  他真的好恶心。

  所以那天晚上,朱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他们又睡了一次,之后趁着张江睡着,他从枕头地下摸出了那把早就准备好的匕首来。

  翻身骑在对方身上之后,一刀正中胸口,对方反抗挣扎过,但是于事无补,朱伟又疯狂的在他身上连捅了好几十刀。

  行凶结束后,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发呆了接近一个小时,跟着扛上人往事先就确认好的抛尸地点走去。

  张江今年三十三岁,正是壮年,又是常年干农活的,一身结实的腱子肉,要扛起来上山再抛尸确实有些费力。

  朱伟一开始没有考虑到这些细节,所以才会在犯案途中露出致命破绽,他被瓜农发现,对方也第一时间上报村主任,然后双方一同打了报警电话。

  马跃依旧处于震惊之中,直到从审讯室出来之后,他在楼梯口夹烟的手指都还在不停的发着抖。

  他妈的,他刚刚到底是听了个什么丧心病狂的爱情故事?

  简直不敢相信,男人和男人?

  靠,他们是怎么睡的啊?

  这会儿胡思乱想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马跃接受无能,只感觉自己世界观都被人颠倒了,他妈的那是个大学生啊,他是不是疯了?

  一根香烟抽到了头,忽然身后的木门被人推开来。

  陆清河手里拿着一大叠资料,他问马跃,“你躲这儿干嘛?该吃晚饭了,张岩说破了案子,今天他代表张队给咱庆功。”

  马跃掐了烟,收起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他从楼梯间里出来,一把抱住陆清河的肩膀。

  “我靠,你还敢去吃饭,我都怕张队下一秒看见你,就能直接把你从刑侦队给开除了。”

  “开我干什么?这个案子我不说百分之百,但至少百分之八十是我的功劳吧,那张优秀警员表彰申请表,他现在虽然从我手上拿走了,但指不定过两天还得还给我。”

  陆清河稍有得意,但是笑意凝在脸上还不足两秒,便又立刻暗沉下去。

  马跃跟上他,“这案子确实功劳都在你头上,不过你丫也太稳得住了,他妈的我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你是怎么就能这么确认……”

  “我刚开始也没往那方面想。”陆清河老实回答,“后来不是和沈长言一块儿梳理过一次案情内容吗?这是他的思路。”

  马跃一脸了然,“怪不得呢,原来是沈队的思路,竟然如此狂野,我就说你丫也太淡定了,好家伙,这不就等于大家一块儿考试,结果你还提前从沈队那儿拿到参考答案了?”

  “你这什么烂比喻。”

  “这比喻还不恰当?”马跃笑了笑,“不过老陆,我是真还挺想沈队的,实不相瞒,前天晚上我思念难当,还真没忍住呼了沈队一回。”

  陆清河突然回头看向马跃,实不相瞒,他也曾经手攥呼机,无数次想要拨出那串数字,但每回又因为各种理由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这段时间他也常会提起沈长言,会想他,甚至梦里都是他,陆清河总是以自我告知的方式在处理这一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他必须尽力伪装自己,他不能让别人看出异常,他和沈长言不能成为朱伟和张江那样的异类和「变态」,他们必须做正常人。

  可即便给自己洗脑如此,陆清河也总是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被刺痛内心。

  比如现在。

  “你给沈长言打电话了?他,他拨回来了吗?”

  那一刻的陆清河竟然羡慕起了马跃,如果他们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同事关系,那么他是不是也可以在思念成疾之时,也有合理正当的立场可以打个电话,再听听沈长言的声音。

  “没呢,但是说实话还挺奇怪的,老陆,沈队这人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不大理人,但是也不至于绝情到这种地步吧,直接和我们老同事斩断所有联系,这合理吗?”

  马跃说,“原本第一天没呼通我也没放在心上,寻思着人家赶路呢嘛,不方便也很正常,可是第二天他没拨回来我就觉得奇怪,心里总是不大得劲,我说句话你别骂我,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沈队好像要出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