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西洋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他还在安抚苏嘉上受伤的心灵,苏嘉上看钱西洋没什么嘲笑他的念头,心里已经得到了极大地安慰, 所以没过多久, 两个人也就从拥抱的状态分开, 开了灯后,一同坐在沙发上,依偎在一起谈剧本。

  由于现在两人的体型差, 一般情况下是苏嘉上靠在钱西洋的怀里,不然以钱西洋的实力, 苏嘉上的小身板是承受不起的。

  钱西洋拿了条薄毯给苏嘉上披着,这才又将空调的温度向下调低两度,聊着聊着剧本,他叹了口气:“我饿了,我最近减肥饿得脾气总是很暴躁。”

  苏嘉上闻言放下剧本,把玩着钱西洋肉嘟嘟的手指, 轻声问道:“有吗?”

  钱西洋点头:“当然了, 我只是对你温柔而已。”

  “哦。”

  苏嘉上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却开始起草小作文,准备在小号上接着奏乐接着舞。

  当晚,杨佳音在公司的吃瓜一线群组里发了一张截图。

  【苏老板小号】:【我爱人他真好, 他对我说, 他的脾气在减肥期间变得好暴躁,他怕伤到我,都只对其他人发火的。我虽然嘴上不说, 但是心里却很感动, 他给了我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宠爱与宽容。】

  杨佳音:【我要瞎了, 我也是日了狗了。】

  宗俯:【假设我犯了错,法律会制裁我,而不是让你用文字恶sin我!】

  宗仰:【发烂!发臭!】

  杨佳音:【@苏杭,救救单身狗眼,管管你表哥!】

  苏杭放下手机,仰天长叹,他觉得这日子真的太难过了。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还有远在小城的钱湛恩,以及他的饲养员钱淑培。

  “西洋啊,你弟弟这不是快高考了吗,他有点像得了老年痴呆,在家里没事就坐在那里撕纸,可吓人了呢。”

  视频电话里的钱淑培小声叭叭。

  变声期的男声自画外响起:“妈,你坐我对面告状,再小的声音我也能听得见好吗?”

  钱淑培:“……”

  大意了,她没有闪。

  钱西洋:“……”

  不愧是她,他的妈妈。

  “妈,你把手机给湛恩,我劝他两句。”

  钱西洋乍一看到钱湛恩那张标准校草脸时,小声感慨一句:“颇有我当年的几分姿色。”

  钱湛恩眉间的阴翳,也因为这句话消散些许,他嘴里嫌弃道:“哥,好久不见,你变得愈发自恋啦!”

  钱西洋寻思,这都多亏了苏嘉上平时的言传身教,他现在不仅学会了自恋,还学会了晚上睡觉不打呼噜呢。

  钱西洋安慰他:“没几天考试了,你早点考完,等我们拍完戏了,你来京城玩,你哥夫说他要带你去动物园看大熊猫夺笋。”

  钱湛恩:“……”

  他总觉得苏嘉上这个行为若有所指。

  “他还说如果你考上京城的师范大学,你寒暑假可以去他舅舅那里做助教,他舅舅是京华大学教授,协助他工作也能帮助你增长教学经验。”

  钱湛恩惊了:“他有这么好?”

  没等钱西洋说话,钱淑培先出手一巴掌拍在了钱湛恩的后脑勺:“你个倒霉孩子,嘉上是你哥夫,人美心善天下皆知,你有啥可怀疑的。”

  “妈,你别打了,我这个脑子可是要高考的,别打傻了,”钱湛恩抬手护住自己的头,他可不想自己怂兮兮的一面暴露在哥哥的面前,连忙喊,“哥哥,你替我谢谢苏嘉上,你那边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挂了,我们改天再聊了!”

  说完,这条视频电话在叮的一声提示音过后画上句号。

  钱西洋感同身受的摸摸自己脑后的发梢,隐隐约约还能想起当年来自钱妈妈爱的抚摸,不禁打了个冷颤,将手机扔到一旁,去房间里的跑步机上锻炼了。

  增肥容易,减肥难啊。

  以前为了演戏吃下去的肉,都是现在走路时留下来的泪。

  以他这个吨位,不能做对膝关节冲击力大的运动,跑步和跳绳都不行,七分吃三分练,先将基础体重减下来,再进行下一步训练。

  走着走着,他就开始饿了,他就想起了增肥时吃的那些东西,可乐鸡翅、全糖奶茶、芝士蛋糕,又看看不远处摆着的菜叶套餐,人类的大脑总是有延伸的想象能力,于是他又想起了那些那些咀嚼不烂,只能囫囵吞咽下去的大块纤维,他的脸色瞬间就和那盆蔬菜沙拉拥有同一个色调了。

  他饥肠辘辘地在这里走着,脑袋里想象自己在吃自助大餐,他吃了好多东西,有烤肉、小笼包、饺子……

  妈的,更饿了。

  他停下脚步,翻开自己的手机相册,将苏嘉上《食色》杂志的大封面找出来设成手机壁纸,之后将手机固定在跑步机右边,他的手机是虹膜解锁,他走路的时候,只要一个眼神过去,手机便智能解锁,直接显示出那张苏嘉上浑身雪白,躺在浴缸里的照片。

  他又翻出行李箱装着的陈年老镜子,将它放在跑步机左边,就这样,他累的时候就看一眼苏嘉上的美颜,再看看现在自己三下巴的发福身材,就产生了好胜心以及微妙的自卑心。

  这心里的微妙酸涩感受催着他不停地向前走。

  人长期饿着肚子,心情总不会高涨到哪里去,当电影拍阿月死亡后,阿星的哭泣镜头时,按照剧本写的,钱西洋在这里是隐忍,并不应该哭,她是在后面坐船骨灰洒向大海,两人彻底永别时才哭的。

  但是钱西洋将自己带入到人物后,他趴在病床边睡着,在梦里看到苏嘉上说自己病好了,并对他表白后,再睁开眼时,他只看到空荡荡的病床。

  他就再也忍不住情绪,站在那里突然笑起来,他的笑声像是呜咽,混着眼泪与鼻涕一起流下来,镜头里能看到这泪水一滴滴地顺着脸颊流淌,一滴又一滴的水珠砸在地上。

  “哈哈哈……”

  他弯腰捂着肚子,看着空荡的床铺越笑越大声,这声音引得其他病床上的群众演员克制不住地朝他看,钱西洋直起身来,对着人们摇摇头,抬手指着床铺,他依旧在笑,只是这笑容充满着违和感,像是在哭。

  落日的余晖洒进病房里,铺在病床的床脚,却不能顺着雪白的床单攀爬而上,光线将病房割裂成明暗两半,照不进状似疯癫的男人所站在的角落。

  钱西洋的笑声渐渐轻了,他的头逐渐垂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在场的人都渐渐屏住了呼吸。

  导演张平从凳子上站起来,他看向一旁的摄影师,对他们比了几个手势,摄像师架着镜头按照他的指引开始移动。

  “卡!”

  张平的右拳狠狠地砸进左手掌心里,他高喊了一声:“漂亮!”

  除了他的声音之外,现场寂静的气氛依旧没有被打破,不知道谁突然吸了吸鼻子,这个声音像是一个释放悲伤的信号,一时间现场情绪敏感的人哭成了一片,纷纷拿出纸巾擦拭眼里溢出的水。

  苏杭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或许是宇宙给他发射了什么信号,他着了魔似的走到了钱西洋旁边,抬手将他的头揽进怀里,轻轻地拍了两下,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正当苏杭沉浸在悲痛里难以自拔的时候,他听见胸前有沉闷的声音传来:“小老弟,我劝你慎言,你哥就在隔壁场拍戏。”

  苏杭摇头:“别说了,我都知道,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另一边,设备回放这场戏的时候,有人忍不住惊呼了一声:“牛逼!”

  这声音将苏杭错乱了的认知扳回正轨,他渐渐反应过来,恼羞成怒一把将怀里的钱西洋推开:“你、你神经病啊!”

  钱西洋没搭理他,抬手朝着他的腰部探去,苏杭捂着腰连忙后退好几步:“你、你干嘛!”

  “我要湿巾啊,我的助理。”

  钱西洋翻了个白眼,从苏杭的防晒服口袋里拿出了一片湿巾,撕开独立包装,开始擦自己手指上粘着的泪和鼻涕,抬腿向着导演那边走过去。

  苏杭站在原地,看着钱西洋气定神闲地站在心花怒放的导演旁边,两人说着戏,与此同时,他的脊背完成一个形状优美的弧线,配合着旁边的化妆师补妆。

  演员对视线的感觉总是敏锐的,察觉到苏杭在看他,钱西洋撩起眼皮,回了对方一个微笑。

  尽管他现在的体态并不好,他却是苏杭见过的所有胖子里最俊朗的一个,对于颜值过高的人来说,体型不会完全地摧毁他的外形,只会在他的风情里增添一丝可爱的元素。

  苏杭咽了下口水,默默地移开视线,去看天,去看爬到脚边的落日,去看身边的工作人员,只是眼角的余光慢慢地又聚在了钱西洋身上。

  夜晚回到宾馆,苏杭像往常一样,在洗漱之后躺在床上分析着钱西洋这个人与自己哥哥的适配性。

  对于钱西洋的评价,也难得的出现了大篇幅的正面描写:

  【他演技很棒,业务能力还算可以。】

  【长相也不错,与哥哥站在一起也算是郎才郎貌。】

  【总之,这个人确实有几分本事和姿色。】

  苏杭想,如果不考虑家庭出身的话,他可以勉强接受嘉上哥的这门婚事了。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提前拜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