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今年纳新有顾俊泽当吉祥物，徐雅推测今年秘书处纳新的数量应该能比往年要上升不少。
然而等十二点的下课铃响起，徐雅才意识到，她错了。
——错得非常离谱！
“排好队排好队，一个个来！不要挤！”徐雅非常后悔今天出门没带扩音喇叭，只能靠嗓子喊，“想加入秘书处的话就给我注意一下秩序！秩序！你们以后可是要帮忙维护秩序的啊！”
作为独立于其他部门之上、直属于主席管理的秘书部门，秘书处的活又多又杂、吃力且不讨好，常常是学生会九个部门中纳新最少、最不受欢迎的部门。
然而，这回却闹了鬼了，秘书处的摊位前拍的队伍，居然是最长的。
“师姐~加入秘书处的话，是不是就可以要到顾主席的联系方式啦？”
“师姐师姐！部门活动的时候，顾主席会参加吗？他就是从你们部门出去的吧？”
“师姐顾主席有没有对象啊？他取向什么呀？更喜欢Beta还是Omega、男生还是女生？”
“好好填表，不要问跟纳新无关的问题！”徐负责人撸了撸袖子，态度逐渐暴躁，“想撩学长想谈恋爱的，端正好你们的态度再决定要不要交表！”
吉祥物顾主席能“揽客”也就算了，毕竟是被校园墙挂过、又上过热搜被广大网友疯狂热转过的男人，知名度高嘛，没办法。
但是，本以为能以挑剔傲慢的性格筛掉不少人的任思予——居然也成了秘书处的纳新看板？
“那师姐，简历通过的标准是怎样的？”被徐雅哄了一嗓子之后，总算有正经人说话了，一个小师弟拿着填了一半的表格过来咨询，“最前面收表那个师兄，已经否了我两次了，我不想第三次还被他丢简历。”
跟在后头那个新生听了大惊：“你才两次啊？我已经三次了！希望这一次不要被师兄说字写得跟狗爬一样。”
徐雅故作诧异：“哪个师兄？这才是筛选阶段，没必要第一关就这么严格吧？
“我等会儿去跟他说一声，我觉得第一阶段不用那么严格的，不好意思啊。”
“不如来我们创新实践部吧？我们部门的师兄师姐都很温柔的噢，没那么严苛。”吴梦奇趁虚而入，变着花样撬墙角，“而且我们是新部门，福利好、部门内的公用设备也新~”
徐雅：“吴副主席，这样不好吧？你当着我这个负责人的面挖人？”
“我这不是给他们多点选择嘛。”
吴梦奇摊了摊手。
“你也是奇怪，任思予并不是你们部门的人吧，干嘛让他做筛选工作？他一个挑剔刻薄惯了的人，师弟师妹们的东西，他看不上也是必然。”吴梦奇说着说着，又转向刚才说话的两位师弟，温柔笑笑，“别灰心，是那个师兄太傲慢啦，你们很棒的！”
虽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话，但徐雅却怎么听怎么觉得——那些话是吴梦奇的真心话。
当着新生师弟的面，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另一个师兄刻薄挑剔，这会让新生师弟很难不多想吧？
徐雅莫名生气，本就对吴梦奇不高的好感又蹭蹭蹭地往下掉了好几个度。
说来奇怪，任思予的挑剔也好、傲慢也罢，这些小少爷确确实实存在的“东西”，对徐雅来说却不算是不能接受的“坏毛病”；相反，徐雅反而觉得这就是任思予本人的“特点”——是这个人天生性格组成的一部分。
因为有这样的特点，任思予的形象反而变得更活灵活现。
当有人在她耳边以看起玩笑、实则诋毁的态度说任思予的“特点”时，她会生气——非常生气。
“你——”
“不用了师兄。”徐雅还没来得及为任思予辩护，其中一个师弟就先摇头婉拒了，“虽然有点傲慢，但那个师兄的点评都还挺对的，前两次确实是我自己玩乐心态、没认真对待。
“有这么厉害的师兄坐镇，我还真想看看秘书处是个怎样的部门。所以谢谢师兄啦，我要去秘书处。”
另一个师弟也点点头，表示附和。
两人交换着检查了一下新填好的报名表，确认没问题后，又斗志昂扬地继续排队了。
徐雅忍不住噗嗤一笑，故意朝吴梦奇摊了摊手。
吴梦奇挤了个毫无灵魂的笑，没做回答。
另一边，秘书处的帐篷下，莫名其妙收了两个迷弟的任思予毫无自知，继续筛选着新生们递过来的简历。
去其他摊位巡逻了一圈回来的顾俊泽在他身旁坐下，有些心疼道。
“累不累啊？累就给我吧，我看，你先歇着。”
“给你？”任思予斜了一眼顾俊泽，哼哼道，“算了吧。累是有点累，但也就我眼光好品味好了，挑出来的新生质量才不错；我要是休息了，你们部门会被奇奇怪怪的人趁虚而入的。”
从小到大被任老狐狸当易碎工艺品保护的任思予，今天还是头一回参加部门活动、跟这么多不同的人交流接触。
虽然质量有些参差不齐，但能借筛选的名义对他们做出点评，任思予其实挺乐在其中的，并没有不想干的意思。
顾俊泽听出来了任思予的真实想法，顺势附和：“也是，只有我们思予大人坐镇，秘书部的纳新才会顺顺利利、质量达标。”
就喜欢被这样夸的小少爷又哼哼，昂了昂脖子：“那当然。”
这副高傲难磨、又偏偏好哄好骗的反差模样，让顾俊泽特想当众捏一捏小少爷的脸。
考虑到捏完后可能会被一顿痛打、加今晚睡不上软绵绵的双人大床，顾俊泽只好作罢，用眼神代替了真实行动。
任思予被他盯得脸上有些发红，放了手里的表反手就是一个猫猫拳：“你看什么看？”
顾俊泽轻轻松松抓住任思予的手，笑了笑：“看我们小少爷好看。”
“少来这套。”任思予白眼一翻，挣了一下将手抽回，“敷衍得要死，想夸我好看就先去学点好词好句再来。就你这个话术水平，还不如每天给我送洗衣服的小男佣呢！”
“嗯？”不提小男佣还好，一提顾俊泽立马眉头一皱，在桌下攥住任思予的手，“哪个小男佣让你这么惦记？说来我听听，我回去找他学习学习。”
“你得了吧，”任思予又丢了个眼刀，“那个小哥哥是Omega——才懒得理你这个臭Alpha呢，哼！”
“那个……”
目睹了刚才“打情骂俏”一幕的女新生忍不住开口。
“请问，两位师兄是情侣关系吗？看着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诶。”
“不是！”任思予一贯反驳，“我瞎了眼了才看得上他！”
女新生瞪眼：“这、这可是顾主席啊……？”
——这可是校园男神顾俊泽、顾主席啊！
“什么破主席？”任思予摆了摆手，不屑一顾，“没有我，他早就退选跑路了，是不是主席还另说呢……
“你可以了，下一个吧。”
和热热闹闹、队伍排得老长的秘书处相比，往年的热门部门体育部，今年显得有些冷清萧条了，摊位前的队伍甚至都排不起来。
体育部和秘书处一直势不两立，看到如今这个状况，部员们心里都不好受。郑允锴这个部长坐在摊位下，对着收回来的薄薄一沓报名表，沉默了好久。
郑允锴的忠实跟班黄锋看不下去了，拍拍部长的肩膀好声安慰：“允锴，你别太难受，中午太阳大好多人不愿意来，指不定下午放学时人就多了。
“这才第一天，别给自己那么大心理压力。”
郑允锴没说话，看着报名表继续沉默。隔了大半分钟才撑着桌子站了起来，沉声对黄锋道。
“过来一下。”
黄锋将手头的工作交给其他干事，老实巴交地跟了过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食堂方向走去，却没有真的去食堂，而是趁着人群不注意时、借着公告栏的遮掩钻进了一块没路的树丛里。
到了僻静无人的角落，郑允锴才终于放开脾气、大声说话。
“这个世界真他妈乱了套了！纳新第一天给我搞这情况？”
黄锋赶紧安慰：“别急啊允锴，我刚才不都说了嘛，这才第一天。”
“啧，你自己没当过大一新生？没参加过纳新？第一天都不乐意赶热闹来了，你指望他们最后一天卡着时间报名？”
郑允锴朝地上唾了一声，骂道。
“本来要搞倒顾俊泽、顺带掰了陈哲文的，这下倒好，白给他们做宣传了？别说秘书处今年纳新人数暴增，走技术流、以往也是冷门的媒体技术部，这回也沾了陈哲文的名声，大受欢迎。”
到头来，只有体育部什么都没捞着，还被人嫌弃“听着就好累不想去”。
“唉。”黄锋叹了口气，明白这时候说再多都是自我安慰，“如果说顾俊泽打架、陈哲文进3A这两件事儿，都是有意外因素没考虑着的话，网贷那个，就真是见鬼了。
“顾俊泽到底是从哪弄来三十多万、替那傻子填上黑洞的？允锴，你之前不是说过，顾俊泽的生活很拮据吗？”
“估计是他旁边那人。”郑允锴眯了眯眼，“你听过吗？顾俊泽有时候喊那家伙‘少爷’——我觉得那人的身份应该不简单。”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继续和‘神秘人’联手？”黄锋疑惑，“神秘人也看那个‘少爷’不惯的吧？继续和他联手，说不定铲除掉那没来路少爷的同时、还能打击顾俊泽。
“谁知道……”
郑允锴长叹一口气，头疼得直拍额头。
“我也知道和神秘人继续联手有好处，但问题是……他的手段让我太不安了。就拿这次网骗的事情来说，我以为顶多是找个姿色好的去网聊口嗨、骗一骗感情——我根本就不知道会牵扯到网贷！
“我要是知道会牵扯到网贷、三十万、跳楼，我绝对不会同意他的计划！”
黄锋拍拍郑允锴的肩膀：“我明白的允锴，这确实不是你的错。”
“我信不过神秘人的还有一点，就是他怎么都不肯告诉我们，那个‘小少爷’的来路是什么。
“神秘人明明知道，但却怎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们？你说这是他在害怕，还是他怕我们害怕？”
黄锋刚要作答，就听见有枝丫摆动的声音。意识到有外人进树丛的两人马上闭嘴，警惕地朝声源处看去。
漆黑的人影慢慢明晰，吴梦奇拍了拍肩上残落的枝叶，淡淡开口。
“我说呢，纳新途中丢下部门工作不见人影，果然啊，是来这儿商谈‘机密’了？”
见是吴梦奇，郑允锴倒是松了口气，恢复了一贯拽拽的语气，嘁了嘁声：“既然知道是商谈机密，就别擅自闯入行吗，顾俊泽的忠实舔狗？”
吴梦奇咬了咬下唇，怒瞪郑允锴：“说话放尊重点。”
“我说错了吗？你不就是顾俊泽的忠实舔狗？”郑允锴冷笑，“你还是别立你那温柔学长的人设了，有什么用？你装得再温柔再贴心，顾俊泽他也不看你啊。
“看看他身边那位刁蛮小少爷就知道，他不好你这一口。”
“闭嘴！”吴梦奇气得双手都攥紧，握成拳头，“我只问你，之前的那个提议，还算不算数？”
“噢？”这叫郑允锴来了兴趣，“你动摇了？哈！你不是一直舍不得看顾俊泽落魄，所以死都不愿和我联手吗？”
“是，我现在也是。”吴梦奇咬牙切齿，“但我看不惯那个人——那个挑剔傲慢的家伙！
“我不懂，他明明那么讨厌、那么刁蛮，说话做事都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为什么……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喜欢他？”
顾俊泽成天护着他，徐雅陈哲文无条件站他……就连没说过几句话的新生，也毫不犹豫选择他。
“我就想看看，那家伙——那个叫任思予的家伙，到底是有什么魔力？”
……
……
三日后，学联大办公室内，徐雅终于将各部门的报名表回收数量统计完毕，做成简易的PDF数据表，发给顾俊泽。
顾俊泽搂着任思予坐在一旁，满脸黑线：“……我人就坐在旁边，你用电脑直接给我看不就好了。”
“这样比较正式嘛，不能因为咱俩熟就不走流程啊。”徐雅伸了个懒腰，趁着这会儿学联关着门，偷摸打开了藏在桌下的一罐可乐，猛灌一口，“今年大丰收啊！”
“确实。”用手机打开文件，顾俊泽将小少爷抱到腿上，搂着小人儿的腰一起看，“今年不管是发出去的还是回收的，数量都大幅增加了，说明新生们参与纳新的积极性提高了不少。”
任思予没什么数据概念，盯着柱状图眨巴眨巴眼睛：“你们秘书处增长了好多噢？还有陈哲文、谢如茵他们的也是。”
“是啊，秘书处、媒体技术部还有心理健康部，都是往年的冷门部门，但今年纳新数量却排在前三，简直就是奇迹了。”
顾俊泽的余光扫到倒数第二的体育部，忍不住哼笑。
“郑允锴那家伙，这几天心情一定不好。”
徐雅放下可乐，对外一贯正经的徐负责人懒懒散散往椅背上一瘫：“管他好不好，我只知道纳新结束了，可以好好休息几天咯。
“这几天我累得骨头都快散架了，这你可得给我额外发工资啊，顾主席。”
“没问题。”顾俊泽毫不犹豫，“给你发个大红包。”
徐雅：“……真的假的？你这么爽快？”
“当然是真的，我又不是那种会克扣部下的讨厌上司。”顾俊泽说到做到，马上拿起手机给发了一个200元整的红包，“老姐，收一下。”
任思予躺在顾俊泽怀里，顾俊泽戳手机的动作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很是嫌弃地抢过手机，切了一声：“就这么点？”
“没办法，”顾俊泽大大方方地让小少爷拿手机，耸了耸肩，“红包限额两百。”
任思予也知道红包限额两百，所以任思予直接点开了转账界面，毫不犹豫地在数字键上敲下20000，点下转账键。
“顾俊泽，”拍了拍臭Alpha的大腿，任思予将手机垂直举着，平移过去，“看！”
顾俊泽很是配合地看了一眼。
面容支付自动识别到顾俊泽的脸，转了转圈变成一个勾勾、钱就这么转了过去。
“我靠？”
徐雅刚收完红包，一句“谢谢老板”没发过去，下一秒，[对方向你转账20000.00]的消息就弹了出来，吓得徐雅差点没原地跳起。
“你们小两口这是在用钱玩弄我吗？”
秉着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原则，徐雅将两万块钱退了回去，骂道。
“我不是那种用金钱可以玩弄的Alpha女人！”
任思予露出小狐狸的眯眼笑笑：“用别人的脸刷卡给钱有趣。”
“好玩啊？好玩的话，把你的脸也录进我手机里吧，这样你没事就可以玩了。”
情侣之间互录人脸不是很正常的事情？虽然小少爷还不承认他们是情侣，但顾俊泽觉得，提前交换一下手机密匙也无妨。
“我不要。”小少爷不领情，“好麻烦，我对几万块钱的交易不感任何兴趣。”
旁听的徐雅：“……我想打你们。”
“忍着。”顾俊泽坐直了一些，连带抱着的小少爷也坐直了不少，“别太放松了徐雅，后面还有文化节开幕的事情要忙。
“正好，下午吴梦奇给了我一份活动策划书，你要不要先看看？”
一听绿茶的名字，任思予就条件反射转身、掐住顾俊泽的脖子，小猫骂咧咧：“下午你不是一直和我在一起吗？什么时候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是不是偷偷跑去和他私会了？”
“是他托和我同学院的校会干事给的，可以吗？”没外人在，顾俊泽直接上手捏捏猫猫的脸，“思予，你知不知道，你信息素是甜的，但一吃醋了，就会变成酸甜的。”
任思予大惊，立马捂住脖子、捂住脖子后的腺体，生怕信息素泄露、被顾俊泽闻出了酸甜的味道。
捂了三四秒，任思予反应过来顾俊泽骗人——他的信息素味道根本没有变化！
“变态！”任思予啪地拍了一把顾俊泽的脸，“臭Alpha，把你的信息素嗅觉给我闭上，不许你闻！”
“怎么闭？”顾俊泽就由着任思予闹，被打脸也无动于衷，搂着任思予腰的手都不带挪的，“我总不能一直屏着呼吸吧？”
“你小心点，今晚开始睡觉别睡太死，不然我往你鼻子里滴点毒药，把你毒成嗅觉弱性！”
“好狠毒啊。前几晚睡着睡着说冷往我怀里钻的人是谁？我忘了，是不是任小少爷啊？”
“啊啊啊你闭嘴！”徐雅还在旁边听着的，任思予羞得就差原地爆炸，揪住顾俊泽的头发一顿乱摇，“我得先把你毒哑了再毒成嗅弱！”
全场唯一正常人·电灯泡徐雅正在仔细看策划书，没闲心看小两口打闹。越看眉头越皱，最终忍不住出声打断道。
“这是什么？创意集市？还是对校外开放的？”徐雅面色凝重，“这么大的规模和人流，弄得来吗？”
“我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一把子控制住小少爷的双手，顾俊泽将胡乱发脾气的小人又薅到了怀里，捂着小人儿的嘴巴强迫炸毛的猫猫安静，嘴上则继续一本正经地跟徐雅讨论校园大事。
“但比起能不能实现，我更在意的是——为什么？
“吴梦奇的意图，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