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如果陆行舟短期内没有办法醒过来,如果长期躺在床上,可能会引起肌肉萎缩,影响日后行走。

  郑骞紧张的不行,现在除了日日给人擦洗身子,还多出了一项工作——按摩。

  这日日的擦洗和按摩,让郑骞也看到了陆行舟身上的疤痕,郑骞颤抖着手轻轻拂过。

  不管看了多少次,他的心里都疼的要命,有时甚至感受到了窒息般的难受。

  郑骞细看腹部的那条疤痕,就像一条蜈蚣盘在陆行舟的身上,但他丝毫没有觉得丑陋。

  想必这就是他胃切除手术留下的痕迹吧。

  至于他的胃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郑骞心中也知道的七七八八。

  这些年,陆行舟为了工作喝了多少酒,又替他挡了多少酒,他都亲眼看着。

  为什么从前的自己从来没有替他着想呢?每当陆行舟替自己挡酒,他都顺水推舟,心安理得。

  而陆行舟每次回家,都趴在马桶上吐的天昏地暗,自己也是看在眼里。

  可当初的自己,没有一丝心疼,反而嫌他一身酒臭,不管陆行舟再痛,也不允许他带着酒味上床。

  陆行舟也听话,哪怕再痛,痛的缩在墙角,也绝对不把味道带到他的身上。

  就算陆行舟第二天什么也吃不下,最多喝下一点粥、,也不会让他陪着自己喝粥,还是忍着身体的不适,给他做大鱼大肉。

  而自己还是各种挑刺,各种不满意。

  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痛不痛,从来没有带他去过医院,有时甚至嘲讽他麻烦。

  现在想想,陆行舟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经受住他的冷嘲热讽和冷眼旁观的,他到底在自己这里受了多少委屈。

  郑骞的眼泪又涌了出来,他的鼻子已经开始呼吸不畅,于是,他用力的耸了耸鼻子,却又不敢张开嘴。

  他害怕自己一张开嘴,就压抑不住自己悲伤的呜咽声。

  郑骞仔细的搜寻了一下回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却因为太快,没有抓住。

  他只得继续擦洗起来,暂时放下了这个烫伤。

  突然,一段相关的记忆在他的脑海中跳了出来。

  那是刚结婚的那段日子,郑骞夜不归宿,日日在酒吧里度过,他总是想着和陆行舟唱反调,借此来表达自己不满的情绪。

  有一天,郑骞托潘宇给自己找来了一个小男孩,那个小男孩长得倒是白白净净,看起来水灵灵的,颇为可口。

  洗完澡后,小男孩坐在床上,一脸不安的看着郑骞,郑骞没有一句安慰的话,上来就抱着他啃吻。

  小男孩虽然青涩,但明显也是被调教过一番的,他学着郑骞的样子,吮吻着他的脖子,郑骞一路朝下,可却在最后一步犹豫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起了陆行舟那怯生生的,想靠近他,却又不敢上前的眼神。

  正在关键时候,郑骞却被自己的情绪给影响了,他顿时烦躁的不行,也没有了做下去的欲望,一把推开男孩,站起身就开始穿衣服。

  男孩被这一变故吓得不轻,他轻颤着声音问道:“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郑骞哪能告诉他是自己出了岔子,他敷衍道:“你做的挺好的,我想起自己还有点事,先走了。”

  话说着,他掏出钱包,在床边放下一叠人民币,就离开了宾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既然爷爷派人监视他,他自己也没有兴趣,那就让陆行舟上吧,毕竟这也是他的义务不是吗?

  他带着一身酒气和满身的吻痕,出现在陆行舟的面前,陆行舟显然被他身上的痕迹惊到了。

  他眼中的伤痛和脆弱一眼可见,可郑骞的欲火还没有发泄,他顾不得这些。

  他也害怕他碰完陆行舟,会让陆行舟误会,于是,他又开始冷言冷语的嘲讽起他是“婊子。”

  果然,陆行舟的脸色瞬间就像死人一样难看。

  郑骞将他狠狠地扔在床上,毫不怜惜的贯穿了他。

  那是陆行舟的初夜,而郑骞也不知轻重,身下的人疼的不行,流了一床的血,连哭着告饶,他也不为所动,最后,还是他自己做累了,才饶过了陆行舟。

  那一次之后,陆行舟好像发起了高烧,而他也没有照顾过陆行舟。

  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陆行舟连床都下不来,是怎么换掉了染血的床单,是怎么熬过了那次的高烧。

  后来,两人心照不宣,他经常回家,陆行舟也早早做好准备,在床上等他。

  而他身边的小情人也没有断过,他们也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

  有的人鼻子像林末,有的人是眼睛像林末,甚至有的人,仅仅是长了一个和林末同样位置的痣。

  即使不上床,郑骞也将他们留在身边,只为他心中不满这场婚姻,也是因为怀恋林末。

  再后来,郑骞身边的情人,一个个都自己离开了。

  他这才知道,是陆行舟动了手脚,给了他们一笔钱,他们对郑骞本就没有感情,拿了钱自然离去。

  本来他也无所谓,可那日问起陆行舟这事,陆行舟竟然提到了林末,他先是沉默半晌,然后缓缓道:“郑骞,我知道,你留着他们是不是因为……他们像林末?”

  郑骞正在看股票,他眯着眼吸了一口烟,在肺里过了一遍,然后朝着陆行舟吐出烟圈。

  陆行舟被他呛的捂着嘴直咳嗽。

  郑骞这才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不要管的那么宽。”

  陆行舟这次竟然大着胆反驳他,又像是在劝他:“郑骞,你清醒点,林末已经走了,哪怕他们再像,也不是林末。”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出来郑骞就火了,还好意思说这话?林末是谁赶走的?还不是你硬要来,才挤走了他的位置?

  郑骞顺手将手上的烟头贴上了他的胳膊,夏天本就是短袖,滚烫的烟头贴上了皮肉,烫的陆行舟惨叫一声,想要缩回胳膊。

  可郑骞死死的摁住他,不让他挪动分毫。

  不一会,皮肉被烤焦的味道伴随着烟味一起散发开来,空气中的弥漫味道可怕又难闻。

  陆行舟满头大汗,嘴唇都被咬破了,一丝血顺着唇角流了下来,他眼神中尽是难忍的隐痛,绝望和难以置信。

  郑骞这才找回了一丝理智,他收回烟头,丢进了烟灰缸里,然后拍拍手离去,留下一句:“以后说话前给我想清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说出口的。”

  他没有观察事后陆行舟的反应,只知道后来的陆行舟更加唯唯诺诺,甚至有些怕他。

  难怪,难怪后来的他,再也没见陆行舟穿过短袖。

  陆行舟的皮肤本就比一般男性更白,常年不见太阳的他,如今看上去竟是有些病态的苍白。

  郑骞替他擦完澡,眼泪也快要流干了,他抚摸着陆行舟微凉的脸,然后吻了吻他的唇。

  “行舟,快点好起来吧……”

  门外的敲门声打扰了这温馨的一幕。

  郑骞抬起头,整了整衣服,道:“进来。”

  苏齐轻推门走了进来,郑骞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但他已经麻木了。

  自从陆行舟出了事,老板就像变了一个人,整天说着要对他好,再也不做混账事了。

  郑骞本来还算温和的脸一瞬间拉了下来。

  已经是这周第三次了,前两次他都让人拦了下来,可这一次,他怎么也不愿意走,还托苏齐转告自己,说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苏齐也拿不准这话到底是真是假,于是只能上报老板了。

  郑骞也摸不透他是个什么意思,思考片刻后吩咐道:“让他上来吧,在走廊等我。”

  苏齐走后,他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陆行舟,然后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往日沉着冷静的模样,踏着步子走了出去。

  郑长郁已经站在不远处的走廊等着他了,他看上去精神也不是很好,担忧两字都写在了脸上。

  一见到郑骞,还不等他开口,就急忙问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郑骞冷冷的看着他:“关你什么事?”

  郑长郁满脸内疚,无措道:“说起来也是因为我,他才会慌乱之中掉下悬崖,我总得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吧,你把我拦在外面是什么意思。”

  “你也知道是因为你?,现在竟然还敢来?”郑骞恨恨道:“你有什么要给我,给完就滚蛋。”

  本就由于家庭原因,他一直讨厌这个弟弟,如今陆行舟的事情一闹,他更是怎么也看不顺眼郑长郁。

  郑长郁借机提出要求:“先让我进去看看他。”

  郑骞呵呵一笑,似乎在嘲笑他幼稚:“郑长郁,你以为我还会让你再接近陆行舟吗?我根本不稀罕你的事。”

  “如果这件事有关林末呢?你不想知道他离开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你还想继续被人蒙在鼓里吗?”

  郑骞果然被激起了兴趣,他犹豫片刻道:“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