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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神奇,衣服湿了会自己干吗。”

  樊易宸见季泽西视线盯着自己的腰腹,明知对方没那个意思,还是感到呼吸加重。

  他把季泽西视线乱扫的头推了回去,“乖一点,头发吹不干容易感冒。”

  这种像哄孩子一样的词汇,对季泽西来说有点新奇。

  他不禁真的坐正身子,软声道:“我很乖的。”

  “嗯嗯,真棒。”樊易宸没忍住借着吹头发的机会,在季泽西头上狠狠揉了两把。

  又撩又不负责,属实过分。

  窗外狂风呼啸,雨滴砸在玻璃上不断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这种声音最为助眠。

  还不到平日里入睡的时间,季泽西就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

  樊易宸:“困了就早点睡,我出去一趟,大概明天早上回来。”

  季泽西睡眼惺忪地点点头,他想樊易宸大概是去处理衣服的事。

  樊易宸走时关了屋里的灯,由于时辰尚早,季泽西又喜欢看雨景,干脆没有拉窗帘,灰蓝色的光照进屋里,给整个屋子蒙上一层昏暗的滤镜。

  季泽西躺进被子里,打算先小憩几个小时,然后半夜爬起来肝一波游戏。

  原本半夜是欧气最旺的时候,可樊易宸总会强.迫他睡得很早,所以他好久没见过金色传说了。

  此时季泽西窝在被子里,感觉暖洋洋的。

  身心放松后,感观莫名变得敏感起来。

  他能清晰地听到打在玻璃上的每一滴雨声,从窗边盘旋着擦过的风声,以及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这不对劲,身体沉重得像是被压了块巨石。

  意识想挣扎着坐起来,身体却不受他控制。

  全身上下只有眼皮能动,却也沉得像千斤重,季泽西努力把眼睛睁开,不受睡意的侵蚀。

  “想见你一面可真难,他把你看得这么紧,你都没有逆反心理吗。”

  说话人声线温润,语调轻佻,季泽西记忆里没有见过这样的人。

  耳边没有任何脚步声,但季泽西看着那人一步步走了过来,过于苍白的肤色和冰冷的气息,昭示着在他眼前的是一只鬼。

  季泽西想问他是谁,可嘴唇像是被粘住了一般,无法动弹。

  “你是不是很好奇,你明明看不到其它邪祟,却能看到我和樊易宸。”

  对方凑近后,季泽西看清了这只鬼的相貌。

  这是一只年纪不大的少年鬼,看上去十六七岁,略圆的娃娃脸稚气未脱,眼眸中却透露着与外表不符的冷意。

  这个问题季泽西的确考虑过,按理说他既然有这样的能力,那应该一视同仁才对,可为什么偏偏能看到樊易宸呢。

  察觉到季泽西眼中的疑惑,少年轻声笑了下,“看来你的确什么都不知道,那是因为樊易宸和我一样,都是生魂。”

  生魂?

  这个词对季泽西来说有点陌生。

  少年像是能听到季泽西的心声一般,解释道:“生魂,就是在肉身存活的情况下魂魄离体,也就是俗称的灵魂出窍。你和他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他有告诉过你他其实没死吗。”

  没死?怎么会。

  他明明参加了樊易宸的葬礼。

  而且如果樊易宸没死的话,那为什么不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呢。

  “我能出来的时间不多,给你几点提示你自己去想,你真以为出事那天,你和樊易宸坐在一辆车上是巧合吗。你们以前是对家关系,他为什么非要留在你身边。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失去的那一年记忆,你真的不好奇吗。”

  从季泽西车祸醒来那一天,他就发现自己出现了记忆缺失,经过核对他确认自己失去了一年左右的记忆。

  但那时候樊易宸拿影帝,和樊易宸为救他去世,两件事带给他的冲击太大。

  后来他发现失忆并没有给他日常生活带来什么影响,毕竟他的交际圈许久不更新,除了工作履历上多出来的几项配音经历,和游戏里老婆们穿上了新款的节日限定,他几乎以为自己根本没有失忆。

  但听少年的意思,那一年好像发生了什么?

  季泽西想问个清楚,可眼皮越来越沉,终于不堪重负,昏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深夜,他看向窗外,台风最强的那一阵已经刮过去了,只剩下丝丝细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空旷的房间什么都没有。

  季泽西想起睡前看到的那个少年,是真实还是梦境。

  他不想去怀疑樊易宸,但少年说的几个疑点正中红心。

  不被人提及也就罢了,一旦提起就是在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只待遇到特定的时机。

  生根,发芽。

  季泽西看了眼表,十二点多,他没想到自己睡了四个多小时。

  不过时间刚刚好,季泽西拿出手机体会到久违地熬夜肝游戏的快乐,把那几个疑问远远抛在脑后。

  直到第二天上午,樊易宸回到酒店看到的就是抱着手机睡得四仰八叉的季泽西。

  明显是打游戏打到一半直接睡着了。

  樊易宸突然有种养了个熊孩子的感觉,昨天是谁说自己很乖的。

  樊易宸把买来的早餐放在桌上,轻轻把季泽西推醒,“别睡了,太阳都出来了。”

  风雨洗刷过的天空,格外明亮。

  季泽西不情愿地从睡梦中挣扎起来,与困意相伴的,还有脖颈处难以忽视的痒意。

  他忍不住伸手挠了下,怎料越挠越痒。

  “别动。”

  樊易宸凑近看了下,发现季泽西颈侧红了一片,有的地方甚至被挠破了皮,渗着点点血丝,看着煞是可怜。

  “应该是皮肤过敏了,昨天那条围巾材质有问题,扔掉吧。”

  说完,樊易宸自然地拿过季泽西的手机,联系小路让他买管药膏送上来。

  “还好这几天放假,不然上妆可能都遮不住这一片。”季泽西感慨道。

  小路效率很高,不到半个小时就送了药膏过来。

  考虑到个人隐私,小路没问季泽西脖子上的印记是怎么弄的,但是光凭看伤痕形状,真的很让人浮想联翩。

  季泽西对着镜子把能看到的地方涂了一遍,脖子后面看不到的地方就有点犯难了。

  樊易宸走过来自然地接手药膏,挤出些许,涂抹在发红的皮肤上。

  和季泽西自己的手指不同,樊易宸没有体温,连带着药膏也沾染了成倍的凉意,敷在发热的过敏处,像是用凉玉做了一次冰敷,舒服得令人想喟叹。

  樊易宸动作顿了一下,垂眸问了另一个问题,“你失忆那一年的事情,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季泽西摇摇头,“毫无印象。”

  原本并不在意的记忆,好像突然变得格外重要。

  结合昨晚少年说的话,季泽西突然胸口发闷,好奇道:“那一年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樊易宸看着季泽西纯真的眼神,突然想到了他拿影帝的那一晚。

  纵使他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但那一晚他还是紧张到手心冒汗。

  对他来说,拿影帝不过是给自己的借口,他只是想借这个由头推自己一把。

  樊易宸在前不久的节目上偶然得知,季泽西很欣赏会弹钢琴的人。

  他花几天时间现学了一首曲子,一首很适合告白的曲子。

  直到现在樊易宸还能回忆起季泽西那天的表情,困惑、诧异、不解。

  还有那句冰冷的,“很抱歉,我不能答应你。”

  如果不是后来发现那件事,或许他们很难再有交集了。

  不过那些事情对于季泽西来说,反倒是不记得了更好,自己也可以再准备一个更完美的告白。

  思及此,樊易宸摇头道:“没有,除了咱们一起出车祸那次,那一年几乎没见过面。”

  季泽西觉得有点奇怪,但他想樊易宸的确没有隐瞒他的必要,遂没再追问下去。

  按时涂了几天药膏后,季泽西脖子上的皮肤总算光滑如初。

  有了这次教训,季泽西再也不敢买材质不明的贴身衣物了。

  剧组重新开机的前两天,正好是季泽西去邻市拍代言的日子。

  徐珂瑶听说后也搭了个顺风车,上车后季泽西才知道徐珂瑶那个宝藏侄子也在邻市,她想让两人见面吃个饭。

  季泽西不明白她怎么对这件事这么执着,但毕竟前辈难得开一次口,而且的确不是什么过分的请求,他也就半推半就应下了。

  和上一次的冷待不同,这一次刚进门他就能感到从各个办公室门口扫出来的视线。

  包括负责人在内,都对今天的拍摄格外期待。

  代言照还没有发出去,就已经为游戏拉了很大一波热度了。

  负责人从没碰到过这么划算的代言人,而且除却热度不谈,像季泽西这样的美人谁不想多看几眼呢。

  到了化妆间,先进行的依然是幽冥男的拍摄,或许是有了心里准备,摄影师纵使心潮澎湃,还是面色平静地完成了拍摄任务。

  可等到季泽西化好幽冥女的妆容,换上衣服走到搭好的灯光下面,整个屋子的工作人员呼吸都顿了一瞬。

  如果说幽冥男的妆容服饰是带着蛊惑的鬼魅,那幽冥女就是九天之外不容浸染的谪仙。

  前后一黑一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肤白似雪,媚而不妖。

  负责人不由得在心底感叹老板的眼光真准。他虽说知道季泽西好看,但对男扮女还是抱怀疑态度。

  毕竟男女的骨相和身材都是不一样的,再好看的男人也未必适合女装。

  但季泽西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这是一种跨越性别的美感。

  负责人能预料到,待这组照片正式发出,季泽西宅男女神的称号怕是要坐实了。

  如徐珂瑶所料,拍完照片正好是晚上的饭点。

  这次陶思成没来,是小路陪着全程拍摄。但这样的饭局,显然小路是不太适合参加的。

  小路也很善解人意,直接提出要在附近商场逛逛,等季泽西那边结束他再过来。

  两人告别后,季泽西在一条繁华的商业街与徐珂瑶会合。

  去饭店的路上,徐珂瑶还在介绍宝藏侄子的优点,末了说了一句,“不过他有一个有点幼稚的小爱好,希望你不要介意。”

  季泽西寻思他介不介意有什么关系吗,但碍于情面还是敷衍地点了点头。

  徐珂瑶像是松了一口气,领着季泽西走进一个看上去就消费极高的酒店,停在一间包房门前,“你先进去吧,我去趟卫生间。”

  季泽西不疑有他,推门而入,发现里面坐的竟然还是一个熟人。

  正是他刚拍完代言的公司老总,徐秋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