晁雅听完,面上露出点恍然大悟的神情,道:“难怪呢!我说怎么觉得她那身旗袍看上去怪眼熟的,那不就是你之前拍‘前世今生’宣传照时穿的那套的翻版么!”

  经她一提,许绾柚也想了起来。

  除了短袖改长袖,暗红变墨绿,其余的细节包括款式及纹样,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若是将两套旗袍摆在一起,不知道的估计还会以为是同系列姐妹款。

  晁雅显然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不由扬眉讽刺了一句:“这是想跟你做姐妹呢?”

  “那倒应该也不是……”许绾柚把之前的情况和她简单说了一遍。

  晁雅失笑:“看得出来这姑娘是真的完全不适合吃‘茶艺’这碗饭了,就……居然还挺可爱的。”

  “是吧?她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在跟我撒谎的时候,声音一直抖,弄得我都没敢说重话,结果她自个儿先心里过不去给哭上了。”许绾柚也是哭笑不得。

  怎么别人家的情敌个顶个的恶心人,她碰上的却都怪可爱的?不是一见面就红着脸改投她这个“敌营”的乐心悠,就是今天这种茶艺不精先自曝的类型。

  这时,躺在床上的司理突然不适地发出一声干呕。

  许绾柚赶紧快步走过去,将蜂蜜水往旁边床头柜一搁,伸手托住他的肩膀和脑袋,将人侧翻朝外,以免他呕吐窒息。

  等了好一会儿,司理却只闭着眼睛,在许绾柚手边挨挨蹭蹭了几下,低低呢喃了两声“又又”,很快便又没了动静。

  许绾柚担心他胃里难受,掐着他下巴晃了晃,道:“不想吐了就起来把蜂蜜水喝了。”

  司理被晃得不舒服,皱着眉头睁开眼睛似乎是想骂人,但看清是许绾柚,眼中的厉色和不耐便飞快褪去了,反而浮上一层委屈,只知道傻傻地看着她,小声开口:“又又,我好晕……”

  许绾柚没好气:“现在知道晕了,喝酒的时候不知道少喝点?神志不清的被人姑娘送回来,明天我再跟你好好算账。”

  她使了点巧劲将人托到自己大腿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接过晁雅默契递上来的杯子,小口小口喂司理喝下大半杯蜂蜜水。

  温水下肚后,司理整个人明显舒服了许多,眉间褶皱也跟着松开来,沉沉睡去。

  无论是许绾柚送他躺回床上时,不小心把他脑袋在床头磕了一下,还是后来打水替他擦脸、擦手,他都没有醒过来。

  但这迷惑人的安静却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担心司理半夜有可能会吐,许绾柚即便睡着了也一直吊着一缕心神,睡得很浅。

  所以身边刚有点动静,她便立刻醒了过来,一眼看到床边低着脑袋在裤腰上摸索的司理。

  许绾柚坐起来,将床头灯调亮了些,奇怪问他:“你干嘛呢?”

  司理迟钝地抬起头看向她,脸上露出着急又委屈的神色,指着自己腰间道:“又又,我皮带不见了……”

  “我怕你睡的不舒服,给你解下来了啊。”许绾柚莫名其妙:“大半夜起来找皮带做什么?”

  司理说不出原因,只满脸着急地抓着裤腰,一味地说要皮带。

  许绾柚无法,只好爬起来,从床脚的脏衣篓里将皮带翻出来,塞他手里:“喏,给你。”

  司理惊喜地摸了摸皮带,却又“啪”地将其扔到了地上。

  许绾柚气得“啧”一声,瞪他:“给你找到了又不要?”

  司理茫然地眨眨眼,手搭在裤头纽扣上,道:“可是上厕所要先解皮带啊。”

  许绾柚:“…………”

  她头疼地闭了闭眼:“还上厕所呢,你现在找得到厕所在哪里吗?”

  “啊。”司理仿佛现在想起来这个重要问题,认真求问:“在哪里呢?”

  许绾柚弯腰将被司理踢到床底下的拖鞋捡回来,扔到他脚边,示意他穿上,然后抬手指了下几米开外的卫生间,道:“那儿呢!去吧。”

  司理站在那里半点不晃,除了反应迟钝些,根本看不出来醉酒,但一走动便露了馅,没走出两步,就“哐”的一声撞上床沿。

  只见司理呆愣愣地低下头,看看床又看看膝盖,似乎搞不懂自己是怎么撞上的。

  他皱着眉想了会儿,横跨一大步和床拉开距离,确认身体和床沿不在一条水平线上,才再度提步朝卫生间走。

  “哐。”

  这回司理直接一屁股摔坐在了床上。

  他摸着自己被撞疼了的膝盖,拧眉看向许绾柚,委屈告状:“又又,床,撞我。”

  许绾柚“噗哧”笑出声:“那怎么办?我也打不过它啊。”

  司理眼睛微微睁大,像是对“床比又又更厉害”这个结论感到有些不敢相信。

  他抿抿唇,收回摸膝盖的手,道:“其实我也不是很疼,又又不要跟它打。”

  一副担心许绾柚吃亏的模样。

  许绾柚心里受用,嘴里嘀咕着他“喝醉了还不忘卖乖”,任劳任怨走上前去,将司理拉了起来。

  扶着人站在马桶前,许绾柚慢慢松开手,确定他没有晃悠,才有些不放心地问:“你自己能行吧?”

  司理没有回答,埋头跟裤子纽扣作斗争。

  许绾柚纠结了两秒,最终还是没有走出卫生间,只转过身背对他。

  可是她等了好一会儿,都没听到身后传出动静,不由疑惑道:“你到底上不上啊?”

  司理还是没出声。

  许绾柚咬唇,心道反正以后也是会看见的,就当提前“验货”好了!

  做好心理建设,她清清嗓子,先扬声提醒了句“我转过来了啊”,然后在眯缝着眼转过身朝下方看去——

  司理居然还没解开扣子……

  大概是生理问题很急,他出了一脑门的汗,却又因为醉酒完全不得其法,已经在那儿红着眼开始试图用蛮力扯了。

  许绾柚好笑地拍开司理的手,指尖一动,灵巧地替他解开纽扣,问:“接下来总没问题了吧?”

  她稍一顿,紧跟着补充:“有问题我也不会帮你的!要是弄脏了裤子,我就给你拿手机拍下来,然后赶你今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床边打地铺!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喝这么多酒了!”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威胁”起了作用,接下来司理总归是正常地上完了厕所。

  两人重新回到床上,许绾柚调按了床头灯刚躺下,便感觉身边的床垫一个明显的起伏,司理又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许绾柚头疼:“又要干嘛?”

  司理举着双手,一字一顿地和她说:“刚才,上完厕所,没洗手。”

  许绾柚刚才只想着快点将醉鬼送回床上,倒是把这茬给忘了。但她现在也懒得再折腾了,便道:“没关系,反正你一身酒味也没洗澡,手洗不洗都无所谓。”

  司理闻言顿了顿,重复道:“要洗手。”

  说完,自己晃晃悠悠就要下床。

  “哎!”许绾柚赶紧一把拉住他,崩溃道:“行行行,你别着急,我起来带你去洗好吧?”

  然而这时她还不知道,现在其实只是崩溃的开始。

  “好了,洗完了,擦干手回去吧。”许绾柚关掉水龙头,从墙上取下毛巾。

  司理并不接,摇摇头道:“错了。”

  许绾柚:“?什么错了?”

  “不是,这么洗的。”司理慢吞吞地开始背起了洗手口诀:“一搓,手掌;二,洗手背;三擦指缝……七转手,手腕。[1]”

  许绾柚:“……”

  司理还要扭过头来问:“记住了,吗?”

  许绾柚无奈点头:“记住了记住了。”

  司理又指着水龙头,说:“那你,试试。”

  许绾柚:“……这就不用了吧?我不用洗手啊。”

  司理也不说话,只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许绾柚率先在这场“大眼瞪小眼”的对视中败下阵来,颇为无语地在一个醉鬼的指导下洗了一遍手,又看着他也重新洗了一次,心累道:“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

  司理又摇头:“要,洗澡。”

  许绾柚简直快要抓狂:“这么晚了,你又要洗什么澡啊!”

  “又又说,一身酒味,洗澡。”司理说着,拧眉低下头去解衬衫扣子。

  虽然先前许绾柚替他擦脸时,为了让他呼吸畅通,特地帮他解开了最上面的三颗扣子,但底下却还有一长串是扣着的。

  一颗裤子纽扣都奈何不了的司理,哪里解得开这些?果然他没解两下就不耐烦,直接抓住衣襟,用力往两边一扯。

  许绾柚只听到一片“噼里啪啦”的声音,便见晶莹的贝母扣掉了一地。

  而司理敞着怀,又马上开始脱起了裤子。

  之前上完厕所没扣的扣子,现在更是方便了他的动作……

  许绾柚终于回过神,赶紧手忙脚乱地按住他拉到一半拉链的手,急道:“洗个屁啊你!摔地上不够疼的是吧?”

  司理收着下巴,又睁着他那双澄清的黑眼睛,抿唇委屈地看着她。

  许绾柚:“…………”

  她现在是真的后悔,为什么要嘴贱说那么一句。

  司理见她没说话,以为是同意了,抓着拉链又要往下。

  “别别别。”许绾柚急急道:“不用洗,酒味不难闻,我又不嫌弃。”

  其实在简单的擦洗之后,司理身上的酒味已经淡了许多,合着衣服上残留的洗衣剂的气味,反而沉淀出一股醇香。

  司理听了他的话,手上动作停了下来,但脸上仍露出怀疑的神色。

  许绾柚立刻再度强调:“真的!一点都不嫌弃!我在你面前又不会撒谎!”

  司理眼神松动了些许。

  许绾柚趁热打铁,凑过去就在他胸膛上“叭”的亲了一口,示意自己没有骗他。

  司理终于松开拉链,摸了摸被亲的地方,顶着两只被火烧过一样红的耳朵,又指了下自己的嘴唇,赧然地开口:“嘴巴,也要亲亲。”

  说完,他胸膛也跟着红了起来,但却始终目光灼灼地看着许绾柚,像兴奋等待着奖励的小孩。

  许绾柚顺势哄道:“那亲了我们就回床上去,好吧?”

  司理眼睛亮晶晶的,忙不迭点头:“好。”

  可算是说通了。

  许绾柚长长松了口气,赶紧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了一下。

  司理乖乖抬着下巴,一错不错地盯着许绾柚给自己盖被子,小声说:“喜欢。”

  许绾柚抻了下被角,“嗯?”

  司理唇边抿着羞涩笑意,说:“喜欢,亲亲。”

  许绾柚看着他美滋滋的模样,被他折腾了一晚上的脾气也没了,跟着弯起唇角:“这么高兴?”

  司理点头,“因为亲亲,会促进人体,产生多种激素,多巴胺、□□、催产素、羟色胺、加压素等,这些激素,又被称为,快乐激素。”

  他说着,从被子里伸出手,点在自己的脑袋上,“看到你,我的脑岛中部、前扣带皮层,双侧尾状核,和壳核等脑区,被激活……”[2]

  越来越多的专业名词从司理的嘴巴里蹦出来,许绾柚听得头都晕了,“停停停,不是说好亲完回来就睡?”

  司理摇摇头纠正她:“你说,亲了,回床上,不是睡。”

  许绾柚傻眼。

  司理则又继续一卡一顿地科普起来,从激素谈到神经机制,又从生物学跳到物理……

  许绾柚晕头转向地听着他在耳边“嗡嗡嗡”了大半宿,梦里都是四维速度和时空穿越。

  她感觉自己睡过去还没多久,就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

  许绾柚暴躁地将脸埋进枕头里,试图屏蔽铃声,但手机却锲而不舍继续响着。

  她循声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看到是微信视频来电。

  梵高向日葵油画的头像,底下的通讯人名字是——“妈”。

  睡懵了的许绾柚没能及时接收和消化这个称呼,半睁着眼睛想要按挂断,谁知手一滑点错了旁边的绿色接通键。

  直到屏幕里出现一张和司理有四五分像的脸,并且对方睁大了眼睛看着她愣了两秒,试探地喊了一声“柚柚”。

  许绾柚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是司理的手机!

  昨晚她录完司理烦不胜烦的叨叨罪证后,随手塞到自己枕头下面了!!

  联系人是“妈”!这是司理的妈妈!!!

  许绾柚宕机的大脑一凛,嘴巴已经磕磕巴巴地出了声:“妈,妈妈?”

  作者有话说:

  [1][2]引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