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身份证后六位（爱心）
洛裴头一回儿恨自己不能说话。
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胡说八道。
他以为连门都不能踏入呢。
洛裴听到这话反而眯了眯眼睛，接着他对林以谦招了招手, 让他去庭院坐着。
林以谦还有点不知所措，嫂子看起来还挺和善的……
他们面对面的坐, 阿姨倒了两杯茶就继续工作了。
现在这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林以谦的疑问有很多：“嫂子, 我……”
洛裴伸手阻止了他雷人的称呼。
然后熟练的拿出手机——我不是这里的主人，我姓洛。
林以谦不太懂：“你不是住在这里吗？”
洛裴点头——借住。
林以谦懂了，借住。
可是借住也很厉害啊……林衍居然让他住进去, 这人肯定很重要。
“你, 你不能说话吗？”
——喉咙伤了。
庭院内再一次沉默了，两人没说话，洛裴也不着急。
很多事情只要仔细一想都是有关联的，比如他当时在地下室看到了一张手持小提琴的小男生照片，应该就是眼前这个人。
而且当天晚上林衍回来之后, 表情就不太对。
应该也是因为他。
所以大概是林衍不肯来见他, 他就来这里蹲点了。
洛裴想到这个可能性, 嘴角勾了勾, 然后拿起茶杯, 抿了一口。
等放下的时候, 林以谦拿起手边的茶壶给洛裴再倒了点过去。
林以谦的手指很漂亮, 细长白皙, 骨节分明，左手有两根手指带茧, 右手虎口处也有摩擦的痕迹。
看起来是长期拉小提琴的原因。
“洛先生, 我是林总的弟弟, 我叫林以谦。”
洛裴看着他, 不说话，眼睛被庭院下的阳光，照射的微亮。
林以谦看愣了一下，随即别开目光：“我以前过来的时候，没见过有这样的院子，林总好眼光。”
洛裴微微蹙眉，如果林以谦还不进入正题的话，他立马翻脸走人。
“我这次回来，也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洛裴面无表情的，站起身准备离开，林以谦看傻眼了，也跟着站起来：“我，我想来见他一面，可是他不见我。”
洛裴做了个口型：“理由。”
没声儿的，林以谦看懂了。
“他不肯见我，也不肯实行遗嘱，但我没钱跟他打官司，如果你是正直的人，我想你也会明白我的苦处。”
洛裴笑了笑，这人一上来就给自己戴了顶大帽子啊。
——他以前跟你有什么矛盾吗？
林以谦看着这行字微微蹙眉，原来这位洛先生什么都不知道啊……不过也是，当年那种事也不是光彩的。
——晚上林衍会回来，我有很多机会能问他，但是你没有机会。
林以谦：“……”
也就是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他们两个重新坐下。
林以谦觉得洛裴不简单，但又摸不清底细。
林衍那人张狂又放肆，几乎把凶狠写在脸上，摆明了就是让人害怕，然后知难而退。
而眼前这位，深藏不露，一会儿笑一会儿面无表情。
加上又不能说话，就更神秘了。
林以谦心想着，他是不是找错人了……
想到这，林以谦重新抬头望着洛裴。
长得漂亮的人看几眼都会心情变好，林以谦也不意外，他常年在国外生活，经常参演音乐演奏会，周游各个国家，见到的人，好的坏的美的丑的，什么都有。
洛裴其实在他眼里，十分满分，他能给八分。
还有两分是因为，比起东方面孔，他更倾向于西方面孔的审美。
“我不知道你了解多少，但我的身份很意外……”
洛裴抬手打断了他。
——我知道，私生子。
林以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精彩。
接下来，他也不委婉了：“林氏破产这件事，其实是闵之屏策划的，闵之屏你知道是谁吧，南城的，也是林苏苏的丈夫，他诱惑林氏签下一份巨额 的合约，承诺只要回本了，那就是翻倍的量，但是回不了本，那就是几倍的赔偿。当时林氏不堪重负，只能宣布破产了。”
“闵氏接手了林氏大部分产业，还有一些遗留在林氏内部，应该说是被废弃的，比如科研核心之类的。”
林以谦突然抬起头，四周环视，目光似有怀念：“这间房子当时也被抵押了，但后来被林衍重新买下了，几乎用了所有积蓄。不过这事当时谁也不知道，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我被送去了养父母家里，林衍被林苏苏接到了闵氏住了一段时间吧，可是闵之屏不容他，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
但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林苏苏也不会把林衍送到我这里来。我那对养父母不是什么好东西。”
洛裴微微垂眸，基本能猜测出来。
不干活就没饭吃，睡觉的地方很脏很乱，可能还有遭受打骂。
林以谦说：“林衍以前的性格不是这样的，有点沉默，还很凶。”
有一回林以谦穿着睡衣上厕所，看见林衍在客厅里，在黑夜中双眼散发着幽幽绿光似的，蓄势待发的盯着他，凶猛的像一头狼。
那次之后，林以谦特别害怕林衍。
当时林以谦也想让林苏苏把他带走的。
可是林苏苏根本不在意他。
前几天晚上的见面，是那次之后林以谦第一次跟林衍见面，林衍的性格语气都出乎意料的「活泼」……
这个词刚蹦出来，林以谦都觉得离谱。
但他实在找不出什么形容词，但林衍就是比那会儿要生动一些。
洛裴伸手碰了碰茶杯，里面的茶水凉了。
林衍有阴暗面，他没有显露出来而已。
洛裴他自己也有阴暗面，他表露出来了。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生存方式，这可真奇妙。
洛裴把这里当做另一个世界，看小说的时候他会偶尔带入其他人的想法，假如他经历的是林衍的故事。
那么……他肯定没有林衍那样的乐观，能自己走出来。
与心态无关，他也不是什么玻璃心，纯粹就是他不愿意装，不愿意让自己委屈，他很辛苦，很难过，想让对他不好的人，也不好过。
林衍貌似在这方面的报复心不是很重。
也挺好的。
林以谦见他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我能知道的，我都说了，你能帮我劝劝林总吗，我真的很需要那份遗嘱。”
洛裴歪了歪头，表示为什么？
林以谦深呼一口气：“我想跟养父母断绝法律关系，需要一大笔钱，因为他们，我引以为傲的小提琴已经快拿不起来了。”
洛裴眨了眨眼。
其实他对林以谦没什么感觉，恨意没有，好感也没有。
但是……林衍跟林苏苏大概是不喜欢他的。
天生的不喜欢。
林以谦被生了下来，是林氏的私生子，现在还想要分一杯羹，就这点，大概也不讨人喜欢了。
何况林氏破产后，如今的林氏，是林衍亲手打造的王国，一份遗嘱就要把自己辛辛苦苦的东西拱手让出一部分。
放在谁身上都是难以接受的。
而且林氏破产的时候，怎么就不见得这位林以谦先生过来救火呢。
还真想发一些坐享其成的梦。
但万一遗嘱写的是真的，那么林衍还必须遵守呢，所以洛裴想了想，决定插手这件事。
他就是不想别人分林衍的成果。
——今晚他回来，我帮你问问。
林以谦心跳得很快：“谢谢！洛先生，事成之后，我可以给你报酬的。”
洛裴微微挑眉，打字——给多少？
林以谦愣住了，他刚刚只是心直口快，还真没打算给洛裴钱，毕竟他都能住在这里了，还缺钱吗？
“你想要多少？”
洛裴笑了。
——十万。
林以谦看到这个数额松了一口气，那并不多。
——不过我要跟你说明一下，我只是负责帮你，让林衍把遗嘱拿出来给你看，最后你能不能拿到钱，我不能保证，但十万块是必须的。
林以谦觉得风险有点大，但如果洛裴不帮他的话，林衍就非要打官司才能把遗嘱交出来了。
他咬牙：“好，我答应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给你十万作为报酬。”
——签合同吧。
林以谦：“可以！”
拟定合同，白纸黑字，盖手印，签名，还有阿姨在旁边拍照记录，这流程下来，洛裴赖不掉，林以谦也赖不掉。
吃完饭后，洛裴让林衍等等。
——我想早点去医院检查，明天行吗？
林衍说：“可以，我到时候叫医院那边安排一下。”
洛裴点头，接着低头打字。
——检查完之后，我想开口说话。
林衍嗯了一声。
都依他的。
——到时候有事要跟你谈。
到了这，林衍目不转睛盯着他看，心里有点紧张，洛裴每一次说要跟他谈事，都不是什么好事……
晚上各自回房。
林衍刚洗了澡出来，光着膀子，水珠顺着鼓起的胸膛，一直流入腹肌，再慢慢的往下滑动。
他脖子挂了条毛巾，打开手机在看今天的会议记录，看了会儿，脑子里突然浮现出洛裴那一行字。
有什么事不能打字说，非要开口说话呢，肯定是很重要的吧。
林衍立刻把毛巾取了下来。
然后穿上拖鞋往隔壁房间拍门：“洛裴，睡了吗？”
紧接着，门开了。
洛裴头发有些长了，额前的碎发已经遮住眉眼，他疑惑了几秒时间，接着侧过身子让林衍进来。
林衍嘴角动了动，但是没说什么。
他心里老激动了，还挺顺利的。
所以不能表现的这么白痴，要淡定且冷静。
“我刚刚一直挺在意你说的是什么事，现在不能说吗，很重要？”林衍说着说着就要往洛裴身上靠。
洛裴是刚洗完澡没多久的，身上还残存着一股清淡的橙花香，特别好闻。
眼看着人越靠越近，又不穿衣服，散发的热量就跟火炉似的，热死了。
洛裴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打手语。
林衍没看懂。
洛裴却笑了笑，用口型说：“傻逼。”
林衍眯了眯眼睛，突然一个上前的摁住洛裴的双肩往墙上贴着，死死的往他身上靠：“你今天怎么回事，嗯？”
洛裴被吓了一跳，咬牙忍住了，伸手要推开他，结果摸到了是林衍身上的肌肤，滚烫发热。
接着又胡乱的打手语。
林衍压根看不懂。
“就抱一下抱一下，成吗？”林衍脸都不要了，就要抱他。
洛裴牙尖嘴利的，趁他不能说话，还不得沾点便宜啊。
不然林衍多亏啊。
林衍一双胳膊基本就把洛裴的头跟脖子都包裹住了，洛裴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一股橙花香味。
刚洗完澡的沐浴露味道。
“其实你什么都知道。”
洛裴眉眼微淡，静了下来。
林衍埋在他颈肩处，喃喃说话。
“我那天……喝醉了，说的话都是真的，我都记得，所以你都知道了。”林衍离开了他的颈肩处，两人鼻尖对着鼻尖，眼底发亮的看着他。
洛裴没法说话，表情很安静，但耳朵有些发红。
林衍也没指望洛裴会给出什么答案，反正他有大把时间慢慢等，他伸手将洛裴额前的头发扫扫。
“回头带你剪个头发。”
洛裴点头，终于有点反应了。
“给我一个机会。”林衍身上 还带着湿气，将洛裴圈在自己的手臂内，低头温柔的说话。
又过了好几分钟，洛裴依然没什么表情。
林衍只好放开他，揉了揉他的头发，叹了一口气：“欺负你不能说话，不厚道，反正我那么喜欢你，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洛裴迟钝了好几秒，结果做了个手势。
林衍眨眨眼：“嘶……我，我真看不懂啊。”
看不懂算了，洛裴心想。
然后伸手指了指门口。
这个手势林衍看懂了，叫他滚的意思。
“得令，早点休息啊。”林衍准备走了，转过头，刚好就看见洛裴的耳尖红红的，刚才一直没看见。
林衍真的没忍住，突然返回来几步，然后在洛裴的耳朵亲了一下。
“不好意思，没忍住。”林衍把「先斩后奏」的行为发挥得淋漓尽致。
洛裴拍了他后背一巴掌，特别响亮。
然后快速打字。
——不好意思，没忍住。
林衍得意洋洋的说：“那我还是赚了。”
当晚林衍用手机预约了医生后，才慢悠悠的躺在床上，回味着今天洛裴的表情，嘴角的笑意拉都拉不下来。
不过话说回来，后面洛裴打的手势是啥意思。
林衍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最后带着疑惑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林衍送洛裴去医院，接着就各种检查。
他被关在门外等候。
等待期间，他上楼找到心理科室，接着打出了一个手势：“亲爱的白衣天使，请问这个是什么意思吗？”
“需要结合语境。”
林衍噎住了。
总不能把昨晚的事情复述出来吧。
林衍想了想，换了个委婉的说法：“大概就是，我做错了事，然后问对方，给个机会吧，然后他就做了个手势是啥意思？”
“那就是表达同意，认可一类的意思。”
林衍双手撑在桌子上，身子往医生面前不断前倾，医生不断往后退。
“同意？！”林衍简直不敢相信，“真的假的，你没骗我吧。”
医生淡定的说：“真的，就算不是同意，也绝对不会是反对的意思。”
林衍想大叫，但这里是医院，所以他激动的对医生说：“我爱死你了，你救了我的大命！！”
医生：“……”
洛裴这次的检查做的很久，几乎一天了，到了下午，医生给他安排了声带测试，只要过关了，那么他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刚发声的时候，洛裴就感觉声音不像以前，很低沉还透着沙哑感。
类似于烟嗓。
不过还行，不难听。
测试结果出来后，林衍才从楼上的心理科室心满意足的走下来，这时候基本检查完毕，可以直接走人了。
进去前，林衍听见医生说。
“要每天含片，保护嗓子，尽量不要大叫，如果喉咙有痛感，立刻回来检查，以免二次伤害。”
洛裴点头。
林衍进门后，习惯性的站在洛裴身边：“检查结果怎么样？”
洛裴说：“还不错。”
林衍愣了愣，转过头盯着洛裴看。
这个眼神活像昨晚那样，洛裴担心他要做出格的事情，伸手拽了拽林衍的下衣摆：“走吧。”
林衍这才回过神：“哦哦。”
上了车后，林衍的状态一直是恍惚的，洛裴感觉到他的不对劲，嗓音低沉的问：“不习惯吗。”
林衍手一动，含混不清的道：“没有。”
洛裴以前的声线也会放的很低，但是带着脆生生的感觉，一听就是男高中生的声音。
现在的话，像是长大了不少。
林衍拉下安全带，侧过身子，俯身抱着他。
“我就是想着，真好，你能说话了。”
那两个混蛋，留在你身上的伤口，都痊愈了。
洛裴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后背，以示安慰。
他戏谑的问道：“声音难听吗？”
林衍说：“天籁之音。”
说着说着，林衍又亲了亲洛裴的耳朵。
“不要命了？”
林衍一点都不介意洛裴凶，他现在心情好得很。
黄昏夕阳，橙光明亮。离开停车场后，进入一条大道上，车流涌动着，车灯闪烁着红色刺眼的光芒。
林衍拽着方向盘说：“出去吃怎么样，这时候回去煮太晚了。”
“好。”
林衍选了一家顶层花园的餐厅，他们选的位置，是格局视野最好的，往窗外一瞅，还能看见海城的一条江上正驶过的轮船。
这边有舞台，音乐表演一轮接着一轮。
吃的尽是格调。
钢琴声停止之后，接下来上的是小提琴手，不出意料，上来的正是林以谦。
洛裴微挑着眉，这动作神情让林衍敏感的捕捉到了。
“你认识他？”林衍语气有那么点不太好。
洛裴嗯了一声：“见过，我要跟你说的事情，关于他的。”
这件事属于林氏的家事，按道理来说，洛裴不应该管，但他还是插手了，有点不厚道呢。
洛裴并没有感觉到不安，退一万步林衍非要跟他闹的，大不了撕破脸皮，他认个错，还了钱，拍拍屁股还是可以走人的。
尽管，有点可惜。
“啧，回去找点柚子叶。”
洛裴：“？”
“洗澡去晦气。”
洛裴：“……”
小提琴悠扬的音乐在大厅里缓缓游荡着。
林衍借着这样的背景音，漫不经心的说：“这家餐厅是林氏旗下餐饮企业，林以谦来这里做兼职了，他的养父母将钱都收起来了，所以他很缺钱。”
洛裴看他的样子，心中有个联想：“他也算是你的弟弟，见死不救吗？”
“当年我住在他家里的时候，林以谦同样见死不救，现在立场互换，他还能做做兼职呢，多好。”林衍瞅着他说，“摊上那么一对养父母，我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了。”
洛裴眨了眨眼，忽然笑了。
“你笑啥，你跟林以谦见过了吗，什么时候？你居然不告诉我，好啊洛裴，等回家看我怎么炮/制你。”
洛裴大方的承认了，而且也不拐弯抹角的：“我答应帮他要遗嘱了。”
林衍哼了一声：“要来干什么，让我履行承诺吗？”
洛裴不太懂遗嘱的那些事，但是看林衍这么淡定，估计可以解决吧。
他也想知道，林以谦最后能不能拿到10%的股份。
林衍将最后一块肉塞进嘴里，咽下去之后，才不紧不慢的说：“遗嘱早拿出来了，放家里的保险柜里，你想要就自己拿。”
洛裴：“我不知道密码。”
“你知道。”
洛裴盯着他看，林衍的五官被餐厅温暖的灯光刻画的轮廓柔和了许多，他嘴角一勾，重复道：“你知道的。”
洛裴心里一个咯噔，疑惑的试探：“我的生日密码？”
“不是。”
洛裴：“……”
“是你的身份证后六位。”
洛裴：“……”
更土了。
作者有话说：
林以谦就是个炮灰，下一章就能解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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