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战生在郑延家俩人一起迷茫了半天未来,听了会儿歌曲,顺便混了个晚饭,左右无聊,就打算早回家睡觉,可谁知,他前脚刚进家门,后脚罗姨就拎着棍子冲了进来。

  “陆战生!你个小王八羔子!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腿!”

  随着这声怒骂,陆战生甚至都还没回过神来,棍子就噼里啪啦的敲在了他身上。

  罗姨打人就是这样,她经常性的会在陆战生已经放松下警惕的时候又突然出现,上来先大吼一声给陆战生吓个魂飞魄散,然后不等他回过神再直接开打,攻其不备,一击制胜。

  每次陆战生都是在被棍子敲的疼了之后才反应过来,然后开始抱头逃窜,偏偏他经常性的嘴还欠,边逃还要边问被打缘由,即便他其实大概知道是为了什么。

  “哎罗姨罗姨,干嘛呀这是,什么事啊又这么大火气?”

  罗姨这声音就跟她整个人的状态一样,暴躁异常。“ 你个缺德玩意儿自己没点数吗!你给我过来!今儿不打死你这个混蛋东西,将来我都没脸去地底下见贺知他爸!”

  “…”

  听这话的意思,陆战生知道罗姨这应该是听说贺知落水的事了,他非常心虚,越虚越想解释。

  “不是,罗姨,昨天那纯属就是个意外,那可不能怪我啊。”

  “这话你也有脸说!”

  罗姨听这话当然是更生气,越发满腔怒火的追着他连骂带打。

  “不怪你怪谁!没有你个小王八犊子他能去那吗!能出那样的意外吗!”

  “又不是我让他去的,再说我也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啊。”

  “不知道个屁!你自己说说,从小到大只要跟你沾边的有过半点好事吗!你就是个祸害!扫把星!”

  “…”

  陆战生经常逃打,以至于锻炼的跑的快,罗姨见怎么也追不上他,满腔怒火无处撒,追半天直接举起棍子隔老远朝他狠狠砸了过去。

  好在陆战生脑子不懵的时候反应还算快,眼看棍子突然砸过来,他立刻闪进自己房间用门挡了下。

  只听哐啷一声,屋门的玻璃当时就整个全碎了。

  就看这个狠劲儿,陆战生毫不怀疑罗姨这会儿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以至于眼看罗姨砸完棍子之后人立刻也过来了,他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不过好在总能逢凶化吉,就在罗姨要拽开门进来抓他的时候,贺知及时出现并拦住了她。

  几乎每次都是这样,每次这种逃命的紧要关头,是陆战生最不讨厌贺知的时刻。

  “妈。”

  贺知把罗姨拉住,自己挡在门前,皱着眉道:“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没关系,每次都说跟他没关系,那跟谁有关系啊,你自己没事儿找事儿故意往湖里跳的吗?啊?”

  “贺知!妈妈跟你说过多少次!少搭理他也别管他的破事!你就是不听!就这么个祸害玩意儿,一天天的什么正事也不干就知道出去到处惹事生非,你管他干什么!他就算是在外边让人打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再说你管了有用吗!他听吗?就这么个没心没肺不知好歹的白眼儿狼,不但不念你半点好,他还觉得你是故意针对他呢!你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傻!”

  “…”

  看得出,罗姨这回大概是真气急了,因为以前揍陆战生的时候,贺知过来拉一拉,她再追着打两下骂几句,解了气也就算了,她从来不怎么凶贺知的,但这回就直接连贺知也吼了。

  陆战生这下心里更虚了,他觉得罗姨接下来骂的会狠的让他受不住。

  果然,罗姨吼完把贺知拽一边去,随后指着他继续骂:

  “陆战生,说你白眼儿狼那都是抬举你,你就是个混蛋!废物!贺知平时怎么对你的,你没点数吗,不知道好赖吗!你就算不拿他当哥看,好歹也是一块儿长起来的。”

  “罗姨,我没有,我就是…”

  “闭嘴!”

  陆战生心虚就下意识的想解释,可罗姨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一巴掌甩过来。

  啪的一下,陆战生当时脸就火辣辣的热了起来。

  “小王八犊子!我要是你!我都没脸张嘴说话!天天吆五喝六的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可到了外边怎么着了,连自家的人都看不好,在眼皮子底下能让人给推湖里去,你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罗姨骂着骂着,眼睛就红了。

  “大冬天的水那么冷,贺知还不会游泳,要不是当时有人反应快,那会是什么后果,你想过吗?”

  陆战生渐渐低下了头。

  “陆战生,你说你也快成年的人了,哪哪都指望不上就算了,还净给别人找麻烦,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

  要么说陆战生从来最怕罗姨,从来不是因为她打的疼,而是她骂的疼,特别能戳心窝子。

  跟贺知骂他还不一样,贺知骂不会那么直接,全靠陆战生自己脑补,可罗姨骂就会挑明了直击痛点,一语中的,往往又准又很,让陆战生当时就能患上重度抑郁,没有三五天根本缓不过劲儿来。

  或者,这事儿要放在别人身上,陆战生或许也没那么入心,偏偏就到了贺知的问题,他就觉得罗姨说的一点也没错,就算平时再讨厌,可贺知也算自己人,在家里,贺知做到了尽心尽力照顾他,那出了家门,他就有责任保护贺知。

  可是,非但没护好,还害贺知受了那么大罪。

  更重要的是,他当时还吓傻了,什么都没做。

  就是个废物啊。

  “废物”这两个字,从昨天开始其实就一直闷在陆战生的心里,他原本还想混过去两天能快点儿忘了的,可现在被罗姨这么挑明骂出来,就跟突然被揪出来刻在了心上似的,让他感觉自己这辈子都忘不了。

  而且,似乎还欠上贺知的了。

  被骂的耷拉了脑袋再抬不起头之后,陆战生再也不敢吱声了,老老实实站着,让罗姨戳着脑门儿骂。

  后来罗姨是怎么被贺知拉走的,陆战生就不知道了,因为他不但自己抑郁了,而且还被罗姨机关枪似的连环打击给骂的脑瓜子嗡嗡的停止了运转,直接傻了。

  陆战生从睡梦中惊醒,睁开眼睛就感觉自己心里像是被扔了颗石头进去,特别沉。

  他缓了片刻,听到外面有动静,从床上爬起来往外看,看到贺知正在打扫院子里的碎玻璃,大脑在那一瞬间迅速恢复正常运转,昨晚的记忆回归…

  陆战生心里的石头更沉了。

  起床之后,陆战生想装作若无其事,他像往常一样叼着牙刷出门,刚出去,贺知就问了句:

  “擦过药吗?”

  “…”

  这冷不丁的,陆战生一下都没反应过来,可是抬头朝贺知看过去,两道目光撞了个正着之后,他的脸突然火辣辣的疼了起来。

  陆战生:…

  罗姨昨天那一巴掌是真没省着力气,陆战生经常打架,对疼痛敏感度比一般人低不少都感觉现在疼的厉害。

  可陆战生嘴硬,不想承认。“多大点事儿啊还至于擦药。”

  说完,陆战生别开眼,自顾去客厅倒热水,然后出来刷牙,整个过程,他感觉贺知的目光没离开他。

  这要是往常,陆战生早瞪回去骂人了,可这会儿他正处于重度抑郁中,而且觉得欠着贺知的,没什么底气。

  陆战生只能装瞎,三下五除二刷完牙,回屋里往沙发上一摊。

  没一会儿,贺知过来了,拿着小药箱。

  “擦药吧。”贺知说。

  陆战生翻了翻眼皮。“擦它干什么,肿着呗,反正也不用找媳妇儿了,也不用给什么人看。”

  “…”

  贺知一脸无语的看着他片刻,随后走到他身边坐下,直接拽着胳膊给他拽了起来。

  陆战生:…

  说起来,陆战生经常打架受伤,贺知也经常给他擦药,以往陆战生都没觉得有什么,但这一次就…很尴尬。

  大概是因为被打了脸,这会儿连拒绝都没什么底气。

  陆战生只好闭上眼睛,任人宰割。

  只不过,嘴上还是不认怂的。“哼,某些人啊真的是,表面上淡定的给人擦药,心里指不定偷着乐成什么样儿了呢。”

  贺知自然是不理他。

  “罗姨可是帮你出了气了,怎么样,这回你心里得痛快了吧。”

  贺知还是没理。

  “哼,痛快就痛快呗,正好,你痛快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我也不用跟你道歉了,以后咱俩谁也不欠……”

  贺知动作突然停了。

  陆战生话说一半,睁开眼睛:“干嘛啊?”

  贺知说:“你不是道过歉了?”

  陆战生:“什么?”

  贺知的表情很认真:“你答应不再打架。”

  陆战生:…

  陆战生愣了会儿,别开脸,哼了哼。“那才不是道歉,我本来也觉得打架没意思了。”

  贺知没再说什么,继续给他擦药。

  陆战生自己闷了会儿,又转过来看看贺知。“那个…什么…你最近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

  贺知抬了抬眼,陆战生立刻说:“你可以说一个,我送你。”

  这是陆战生的一贯作风,做错了事,不爱正经开口道歉,但可以许一个要求,或者送一个东西。

  贺知嘴角动了动,但没开口,似乎有些犹豫。

  陆战生一看他那表情,心情忽而就变好了些,毕竟他觉得就看贺知这表现,那明显就是最近正好有想要的东西。

  而给贺知找来那个东西,就是目前解决抑郁问题的最好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