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晚结束回来的那一个学期,汪宁渊确确实实体验到了一把“明星”的感受——当然,仅限校园。

  不知道汪乾鸯用了什么法子,网络上虽然对汪宁渊小狮子这一对貔貅组合依旧有讨论度,但始终没有出现他们两人的名字。而他们的名气,也就仅限校内,并随着二人的相继毕业而成了校园……传说。

  “你听说了吗?据说我们学校出过两个上过春晚的!”

  当然,现在这些已经跟汪宁渊无关了,今天,她,毕业了。

  汪宁渊站在卫小暖的后边,脸上露出灿烂的微笑,半边的小麻花辫更是难得显得她干净,俏皮。

  褚伊骄说这是她见她最为清爽的时候。

  站在校门口拍毕业照的汪宁渊笑得很甜,眼睛里似乎有星星,亮晶晶的;站在最右侧的陈旭阳笑的最为灿烂,眼睛略微斜视,看着旁边的可站一人的缺口。

  拿到毕业相册,那个位置被秦空远补上,卫老师说是他父母发来的照片,抠图而成的。

  然而因为拍照那天天气很不好,下着朦胧的细雨,照片出来的结果是抠图进来的反而最真实——如果忽略那张清瘦而稚嫩的脸。

  是四年级的暑假,他们一起去大西北时秦空远不为多数单独拍的照片,汪宁渊还记得这是在九层宝塔前头拍的,陈旭阳还在嘲笑他磨磨叽叽的,很臭美。

  所有的初见如同夏花般绚烂,但所有的离别似冬雪般素净。

  学校为他们举办的毕业典礼上汪宁渊还作为优秀毕业生发言,作为每一科分数一直保持满分,并运动会长跑破了校纪录,多次代表学校参加各种比赛的学生,当卫小暖为汪宁渊争取到这个机会时,其他老师根本没理由反驳。

  “很幸运能成为我们学校的学生,很幸运能遇见这么好的老师与同学们,接下来,我也很幸运能从这校门离开,去迎接更新、更远、更美好的未来。”

  汪宁渊已经不是前世社恐的她了,先不提上过春晚,光是周末跟小狮子两人被各个师哥拎到他们所在的相声班子,或他们朋友的相声班子表演,汪宁渊就怯不了场。

  脸皮嘛,已经在一次次冷场中训练出来了,现在和小狮子两人,被称为二皮脸都不为过。

  汪宁渊无论是精气神还是礼节都无可挑剔,发言稿是提前打磨好的,该搞笑的时候搞笑,该煽情的时候煽情。

  发言完台下感性的学生们已经在抹泪,而她的班主任卫小暖更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是她第一届从一年级带到六年级的孩子们啊!她真的舍不得。

  汪宁渊也舍不得,可她是发言人,哪怕台底下全哭了她也不允许自己哭。

  毕业晚会不算无聊,按照惯例,校合唱团的人上来给他们这群毕业生唱送别。这首歌几乎没人不会唱,所以台上的人在唱歌,台下的人就一边抹泪擤鼻涕,一边跟着唱。

  “问君此去何时来,来时莫徘徊。”

  “人生难得是欢聚,惟有别时多。”

  汪宁渊心里堵堵的。

  合唱团拉开哭泣的序章,六年级的班主任们的演出更是让这群毕业生们冒着鼻涕泡,一边哭一边笑。

  演出好是校长致辞,校长致辞好就是各班解散。一起去吃散伙饭。

  参加他们班散伙饭的成年人只有两个,一位是他们的班主任,另一位就是秦空远的母亲。

  秦母只来了一会儿,把全班同学聚餐的模样拍了好几张照片,又给汪宁渊和陈旭阳一人一封信,拍了拍明显长高了的俩孩子肩膀,说到了家再打开,然后红着眼睛,道别。

  班内聚会没有外面那么沉重,同学们打打闹闹,班长褚伊骄说想要和全班同学拥抱,于是大伙儿排着队跟她抱,抱好之后又跟每一次学期开始就说他们“长大了”的班主任卫小暖抱。

  汪宁渊给卫小暖准备了礼物作为六年以来老师对她关心的报答,她眨眨眼睛:“老师,我爸妈的签名照哦。”

  六年的沉淀让卫小暖知道了为师的责任,追星已经没有刚毕业那会儿疯狂,可汪乾鸯宁昭燕在这六年时间里愈来愈火,卫小暖还是喜欢的。

  “谢谢。”卫小暖轻轻抱了下眼前这个从小豆丁儿大长得快跟她一样高的孩子,声音呜咽,“老师很喜欢。”

  汪宁渊递给卫小暖一张纸巾,努力眨巴着眼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卫老师,您今天怎么一直在哭呀。”

  “狭促鬼。”卫小暖推推她骄傲的学生兼偶像的孩子的背,“跟他们玩儿去吧。”

  现在的场面已经闹开了,好学生坏学生已经你我不分,尖叫,吵闹,笑着,哭着。

  汪宁渊也加入进去。

  离开的时候挥一挥手,正如相见的时候挥一挥手,就当作告别。

  一直闹到十点多这场带泪的狂欢才结束,汪宁渊和陈旭阳拥抱了一下,笑着挥挥手,头也不回的上了车,东海在上面等她。

  汪宁渊坐在后座,系上安全带,才忍不住回头,陈旭阳已经坐上了另一辆车,汪宁渊认识,是他爸爸开的。

  “小学啊,”东海观察着他师妹的表情,笑了笑,“多美好。”

  汪宁渊掉下了从毕业晚会上就开始憋的泪,也不管东海有没有看见,用力地点点头。

  从酒店到家,东海开了多久,汪宁渊就哭了多久。

  “哟,哭成小花猫啦,擦擦吧,小心天禄笑死你。”东海一边埋汰一边轻柔地为她擦去眼泪,“你小学都哭成这样,初中还怎么办哟。”

  汪宁渊沉默了一会儿,抽抽鼻子:“初中就不哭了。”

  嘿,这时候还要面子呢!东海早就知道了他师妹口是心非的毛病,也知道她哭了这么久也该很累,到底是没舍得再说下去。

  男人牵着止住眼泪的女孩儿的手,进了屋。

  “师父!师娘!我把你们徒儿安全地接回来啦!她眼睛肿得都像核桃啦!”

  汪宁渊瞪大眼睛看着她师哥,忍不住开口反驳:“别听我哥瞎说!我才没有哭!”

  东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表情像说,你这话自己信吗?

  汪宁渊假装没看见,笑了两声,扯出自己的手跑到房间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