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斐然惊了,见骆绎书真的要做女工的活,不可置信:“你认真的?!”

  “不然呢,这批货总得交吧。”

  年底该谈的单子都已经谈完了,再多的得排到年后,所以只有他有空。温斐然瞠目结舌地看着骆绎书走过去,代替了一个刚下班的女工的位置,站在那儿织布。

  他看了好一会儿,觉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骆绎书身高腿长,长得文文气气的。本来他应该在做研究,或者站在讲台上教书育人,结果却站在这儿织布?!

  温斐然觉得接受不了。

  他走过去关了机器,把骆绎书一路拉到河边儿。

  河边烂掉的水草泛着一股水腥气,旁边黑梭梭的,只能看见他们厂房里亮着的灯。昏黄的一点,河面而上结着冰,那年头冬天还很冷,就连沿海地区,也能直接在冰面儿上走。

  骆绎书被冷风吹动了发丝,他笑道:“怎么了啊?”

  温斐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他道:“换我去吧!”

  骆绎书的音色在夜风中仍旧很清亮。温斐然听了这么多年,从小到大,但没有一次像现在那么清晰的。骆绎书道:“温斐然,你的厂也是我的厂,它不光是你的,也是我的心血。”

  “所以我不会叫你一个人承担的”,温斐然已经够忙了,没得合眼骆绎书怕他猝死。“再说......”,他想通了似地笑了笑道:

  “我这双手,拿来织点布怎么了?”

  “你小时候不还绣花儿吗?”,想起往事,骆绎书感觉久远得就像是上辈子似的。

  “再说那些女工她们不也在织吗?”

  “我没什么金贵的。”

  他还没说完,温斐然突然揪住他胡乱吻上了他嘴唇。他吻得很用力,大冬天的唇都在颤抖。骆绎书的嘴唇被他激动之中咬破了,温斐然的心情一阵激荡。

  大少爷对他来说就是最珍贵的!

  他用力舔舐着大少爷嘴唇上的伤口,坚定道:“骆绎书,我们会成功的!我一定会成功的!”

  就冲着他拿这双手去织布,温斐然就算拼死也会做出成绩来的!

  黑暗中,骆绎书突然笑了。

  眸子比天上的辰星还要闪亮。

  他道,“嗯,我们会成功的。”

  接下来几天,骆绎书加入了女工的织布队伍。和女孩子们在一起织布,他也没什么好羞耻的。一到饭点,女孩子们就闲下来掩嘴在背后笑话他——

  老板也太没有架子了吧!

  温斐然每次路过,都哭笑不得。骆绎书从小就长得像女孩子,现在混在女工堆里也毫无违和感。

  男人的体力到底比女性要好,骆绎书一个人顶三个人地织了几天倒也不觉得很累。紧赶慢赶日夜颠倒地织了八天终于把工期给赶出来了。

  把布运上了车,清点完后,骆绎书直接累得躺倒在了角落的布堆里。

  他把手搁在额头上,这下他们终于可以放心过个好年了。温斐然将大少爷从肮脏的布堆里拉起来,背到床上去睡了。

  年关将至,工厂停了,工人们都放假回家,只剩温斐然和骆绎书在房间里核对这一年的流水。

  骆绎书仔仔细细地对过三遍,然后惊喜地发现,这一年刨去成本以外他们至少赚了小十万!这比一开始设想的分文不赚还要倒贴可好多了!赚了钱后,温斐然就想着要扩大规模,打算等到年初再去多进十张织机。

  没等他想完,骆绎书直接抱起他摔倒在了床上。

  温斐然被他摔得一阵懵圈。

  起身,他看到大少爷对着他解裤子,心里顿觉不妙。“卧槽,骆绎书你耍流氓啊!”

  大少爷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厂里面寂静,空无一人。他这都快憋了一年了!

  等他们办完事儿,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比原定的回家的计划迟了整整一天。温斐然郁闷地跟在他身后,心里高兴,骆绎书给骆妈妈买了很多年货,顺道也给陈璐璐买了一些衣服和学习用品。

  都是他大少爷自己挑的。骆绎书买东西从来不嫌多,看着被塞得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还在不断地往里扔东西。温斐然皱眉:

  “你待会怎么带回去?”

  等推着车走到超市门口,大街上入目都是喜气洋洋的红色,还有刚放过鞭炮的硝烟味儿。路过都是骑着自行车的行人,骆绎书兴奋道:

  “温斐然,我们买辆小轿车吧!”

  温斐然:“......”

  他吐槽道:“你能不能别把买车说得像买豆腐一样好不好?”

  他真感慨大少爷脑子是什么做的?那年头小轿车至少十万块钱一台,买了车以后他们都得喝西北风去!小城市里真的只有很大的老板或者达官贵人才开得起轿车啊。

  骆绎书理所当然道:“那样我们就可以把东西运回去了,多方便!”

  温斐然话锋一转果断道:“行,以后有钱了就买!”

  因为他突然想到骆绎书以后可以开车跑供销,就不用坐来坐去的那么累了。

  他知道,有时候为了省钱骆绎书甚至都不打车只坐公交车。

  骆绎书笑道:“行啊,那说定了。有个具体的目标才好挣钱啊!”

  按他的设想,明年这时候就可以买车了。他想要看到开车的温斐然,这样派头多大。

  这回过年回家,他们是在温斐然新建的二层小楼里过的。

  清净。

  自打造好以后,这地儿还没住过人。

  温斐然简单打扫了一下,想着也好——骆绎书家里人实在太多了!

  一个没皮没脸的小的,再加上戴小佳那个混世魔王也来了。小姑娘今年都上大学了,但是一点都没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到处找温斐然。

  温斐然被她闹得头疼,干脆和骆绎书躲到这儿来。

  他意思意思摆了张床,结果居然正合大少爷的意!

  温斐然瞬间就后悔了!那几天,骆绎书一直按着他行苟且之事。除了正月初一他们去给骆妈妈拜年以外,其余时间他们基本都是在床上鬼混着度过的。

  温斐然咬牙,“卧槽,骆绎书你还是不是人啊?!”,他还以为大少爷过了一年变正经了呢!

  事实证明骆绎书一点没有变正经。甚至因为憋了一年,更加变态了!

  他的脖子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咬痕。

  骆绎书亲他一口,勉强空闲下来道:“你有没有觉得这里特别像我们大学租的房子?”

  “......”

  “废话,能不像吗?!”,温斐然咬牙,“那会儿不也是像现在这样天天做!”

  他还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骆绎书瞬间不说话了,专心致志地对付他。就像是要把失去的一年份全都一次性补回来似的,温斐然被他折腾得够呛!

  他不耐烦道:“骆绎书你还有完没完?!”

  骆绎书坏笑道:“没完!我就你一个人,不得好好回本吗?”

  温斐然震惊:“卧槽你还要想有几个啊?不要脸!”

  胡天胡地的一个礼拜过去,到最后他甚至都不敢看这里的房间。

  因为每个房间里他们都鬼混过。客厅,厨房里,甚至阳台上——温斐然一想起来,脸红得就像头牛都能喷气!

  他真的快被臊死了!

  回到厂里,他有好一会儿时间不理骆绎书。

  因为只要他一靠近,温斐然都有ptsd了!生怕他做出禽兽之事。

  最后等到工人们都放假回来了,他终于松了口气。

  他估算着手头的资金,刚好够买十张左右织机,差不多要小十万。

  新的一年,他们不再像头一年那样手忙脚乱,做事情都变得游刃有余起来。

  厂里的女工们都已经混熟了,机修工小陈更是上手了不少。因为去年年底那事儿,骆绎书这只周扒皮直接扣了他大半个月工资,小陈不得不更加谨慎。

  温斐然从银行取出现金,打算过段日子招好人就去进织机。

  万事俱备,没想到这天却迎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小王美人不知怎么的找到了他们厂里。

  当时温斐然正在给小陈做技术指导,转眼看到她站在厂门口盯着招牌,整个人有点憔悴。温斐然一眼就认出她来了,赶紧让她进来坐。

  小王美人受宠若惊。

  捧着温斐然给她递来的热茶。

  他们都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自从温斐然上大学前拒绝她之后,王美人也是个要脸的,从此以后避而不见。温斐然这次本来想上门去给王爸爸拜年的。

  这也是他应该做的,吃了他家那么多年的饭。但是骆绎书太不是人,他搞着搞着就给忘了,最后没去成。

  温斐然成了大老板了,王美人自觉更加隔了一个天堑。

  他变得越来越耀眼,她甚至都不敢抬眼看他。

  温斐然坐下来,主动问她:“你怎么了?”

  他对小王美人印象还是不错的。

  不过在他想象中,王美人应当不是这样的。

  离了他这人渣以后,她日子应该会更好过才对。但温斐然却发现她满面愁容,才二十来岁的年纪,眉心上居然已经皱出褶痕了。

  王美人手捧热茶,终于鼓起勇气道:“斐然哥哥,你这儿还缺人吗?”

  温斐然有点惊讶,记得她毕业之后就去做文员一类的工作了,也是个很好的活计啊。

  他犹豫着道:“缺是缺的......”

  王美人不好意思道:“那我可以上你这儿来做工吗?”

  温斐然纳闷:“做工?”

  王美人闻言更羞耻了,她难以启齿道:“我最近有点儿缺钱,原来的工作离家太远了,不方便......”

  她没说什么不方便,但是说到一半儿,她眼泪水就要掉下来了。温斐然问她她也不肯说。

  听她说缺钱,温斐然二话不说直接柜子里拿出一只信封来递给她,“本来就打算过段时间给你爸爸的,过年了太忙我都没去拜年......”

  王美人一看那厚厚的一沓就知道里面是钱,她大惊失色站起来百般推辞,“这我不能要!”

  但是温斐然很坚决地一定要塞给她,手掌心的热度顿时让她想起那年暑假他坚决地退回她的那只小玉坠儿。

  王美人眼角的清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一双杏眼圆睁通红。

  她接过了钱。

  温斐然就对她道:“这份工作不太适合你,你适合更好的。”

  王美人想,她也知道啊!但家里出了事她也没办法。

  不过温斐然又给她留了个活口,“你先回去想想,如果实在不行,就上我这儿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