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着急赶下一场生日聚会,先离开了。陈云开也说他晚自习要考试,打车回校复习。

  剩下两人随便在楼下对付了下晚饭,提着蛋糕回寝室。

  江琛一路上多次欲言又止,直到到寝把蛋糕放桌上,才忍不住:“不解释解释?”

  “解释什么?”

  “到底为什么亲我?”

  “你先说你之前为什么亲我。”

  “我喝醉了。”江琛看下了表,距离上晚自习还有段时间。

  要是不搞清楚原因,今晚就别想睡了。

  “那我吃饱了没事干。”何川随即又说:“你的理由可信吗?你那晚就喝了半瓶。”

  “我酒量小。”江琛心虚了,他看向别处,不敢与何川对视。

  “那我胃口小。”

  “……”

  所以是不打算说了吗?

  “你跟我谈恋爱,我就告诉你。”何川像极了怂恿别人的坏学生。

  江琛不愿答应,叹气说:“去教室上晚自习吧——”

  谈话就这么草草结束。

  这事两人算是犟上了,谁也不肯让谁。

  明明求之不得能有这么一个吻,但真莫名其妙地得到后开始心有不安。

  何川跟在后面,调戏道:“感觉真的不错。”

  草。像是激发了何川什么潜能或是撕开了他什么面具,这人如今骚得不行。

  江琛笑了,“我也是。”

  他不知道何川话的真假,反正自己是出自肺腑的真言。

  晚自习课间,江琛有些犹豫要不要上天台,一去就觉得是羊入虎口,转念又想,这样显得自己太怂。

  刚挪步上了一个台阶,就停下了。

  算了,他不想再经历第四次了。

  再亲的话,嘴真的会肿。

  三节晚自习两人都没有交流。

  江琛坐在桌前愣是一个字也写不进去,只会看着题后面的括号发呆。

  放学后,沈冲坐后面晃了晃他肩膀,“赵佳丽把我加回来了!我该怎么跟她说话?”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谈过恋爱。”江琛就算知道也不想帮沈冲这个忙,在他印象中那女生真就不怎么样。何川今天的行为让他整晚心神不宁,实在没精力去同沈冲分享的快乐。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沈冲问道。

  “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江琛背着书包无声地朝寝室走,何川也默默地跟在他旁边。

  夏天的感觉已经来了,一阵阵晚风固然清爽,但也吹不走身上的那种粘腻。

  两人手臂时而碰到一起,粘黏着,又撕扯开,搞得江琛心里更是思绪万千,垂头看着地面,想今天的吻,突然被人拉了一把,眼前飞快闪过一个男生。

  如果不是被何川及时拉住,说不定就撞上去了。

  “你能不能看路?”何川把手松开了。

  “我在想题。”江琛抬头最先看到那张嘴,又回忆起那些触感。

  不出意外的话,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出了意外,也不可能忘。

  “你是在想题还是想我?”何川问。

  江琛懒得理他,知道何川不会信。

  进寝之前,两人刚好撞见了从值班室出来的阿姨,他们又像无事发生,满面笑容地朝阿姨问好。

  “你们好得就跟两兄弟一样。”阿姨看着他们就像看着自家孩子一样,面容和蔼,眼露慈祥。

  江琛不自觉嘴抽一下,亲兄弟那么搞就不太好。

  他们进门首先注意到桌上的蛋糕。

  这东西顶多还能放一天,不然就过了赏味期限。

  “给阿姨拿一份去吧。”何川提议。

  叉子和盘子好像只有两份,但江琛也赞同,揭开蛋糕盖子,装了一大块蛋糕在纸盘子上,走出去递给站在值班室门口的阿姨。

  “阿姨,今天何川妹妹生日,我们带了块蛋糕给你。”

  “好嘞好嘞,谢谢哈!”阿姨笑着接过盘子,“嗨呀!我原本想减肥的。”

  “减什么肥,阿姨又不胖。”江琛嘴甜夸道。

  他再折返回寝,才把门关上,一转身,嘴里就被何川塞了小坨奶油。

  没有蛋糕胚,只有粘了抹茶粉的奶油。

  叉子一抽离他的嘴,奶油还没在嘴里化开,紧接着又是熟悉的触感。

  江琛背紧贴铁门,手掌按在何川的肩膀,企图推开他,身子朝前倾发力,但力不如他,还再次被压在门上。

  “砰”的一声,是背撞到铁门的声音。

  门外嘈杂,根本无人关注这扇门背后是什么光景;门内安静,也来不及顾及左右,两人只想着怎么对付眼前的彼此。

  奶油在两人的口腔中来回搅动,混合着唾液被稀释,再伴随嘴唇的一张一合而发出粘腻的声响。

  何川的舌尖钻到他舌头下,迫使江琛抬舌。原本呆在舌面的奶油顺着斜度,尽数向下溜。

  江琛喉结一动,全咽了下去。

  奶油没了,吻还在继续。

  这是第四次了。

  滚烫的不只是唇,还有心,颤抖的也不只是身体,还有灵魂。他甚至不想抵抗,缓缓闭眼沉迷于吻,险些失控,想索要更多。

  好不容易结束,江琛睁眼发觉嘴角有些湿润,许是残留的奶油在激吻中溢了出来,想抬手去擦。

  何川垂眸时睫毛颤动,比他先快一步,轻轻地将唇对准他的嘴角,将那一点儿水也舔走了。

  吃干抹净,说的就是这个吧?

  “我好像已经拒绝和你恋爱了。”江琛皱眉,明明心里还想要,却又嘴硬。

  “你又没说不能接吻。”

  “……”江琛抬手抹了一下嘴。

  “都亲成这样了,你还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何川,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江琛无语了,要不是他喜欢这人,早就打过去了,又觉得自己眼瞎,居然会喜欢何川。

  此时何川也因为接吻,染上了点儿不可名状的情绪,与一贯的清冷相结合,显得脸更好看了。

  江琛沉默了,觉得自己好像不瞎。

  “你刚刚不也闭眼了吗?”何川说。

  江琛有些不舒服,脑中还回想起一句话:

  我就睁着眼吻你,看你意乱情迷。

  越深思他越难受,只好把自己关进牢笼里,不再踏入那个想法半步。

  “我去洗澡了。”江琛抓起床上的衣服就逃进了卫生间。

  他仰头面对着花洒的喷头,任凭水冲进他眼里,希望身上的情绪连带着水汽一并蒸发,可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何川。

  热水浇在他身上只令他更加燥热,每一寸肌肤都在灼烧。水声盖过喉咙里发出的闷哼声,右手在不停来回抽动,他脑中不停闪过一次次接吻的画面,无意间张嘴接住了花洒喷出来的水滴,似在与水接吻,实则在回味与何川的吻。

  水打顺着舌尖在舌面上流动,直至灌满整个口腔。江琛不吐也不吞,不管水漫出嘴角又流向哪儿去,只忙着手里的活。

  自尊心让他拒绝了何川的表白,但名叫喜欢的东西又让他一人在厕所偷偷做这档子事。

  “真就草了。”他骂着把手洗干净,还是有些烦躁。

  “你今天洗那么久?”厕所门外响起何川的询问声。

  江琛皱眉,不想去应答,但怕耽误何川洗澡的时间,也只好潦草收场。

  刚套上裤衩,伸手去拿衣服,就看到一只蟑螂趴在墙的瓷砖上,吓得他差点没拿稳衣服,“啊!我草!”

  厕所门被猛地推开。

  热气钻出门去 ,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两人在还未散尽的水汽中对视……

  “我不是锁了,”江琛怔怔地看着门把手,“门的吗……”

  “啊,忘了说,锁是坏的。”

  “……”

  江琛这才回忆起,上次何川好像也是闯进来的……

  闯进来的人正盯着自己的东西看,他用衣服挡住前面,“他妈的,你在看哪儿?”

  “蟑螂在哪儿?”何川抿嘴笑,移开视线。

  “这儿,”江琛用还在颤抖的手指朝面前的瓷砖指了指,“你来解决吧——我出去穿衣服。”

  不出半分钟,何川从厕所里出来了。

  江琛还在刷牙,含着牙膏沫卷着舌头问:“当螂螂(蟑螂呢)?”

  “厕所坑里,要看自己去掏。”

  江琛翻了个白眼,吐了泡沫喝水漱口,眼见何川拿衣服进去,“你洗快点儿,等会儿要熄灯了。”

  他衣服还没洗完,又担心呆会儿灯熄了,就先去何川床头拿台灯。

  一切都那么巧,他刚按开台灯,何川刚从厕所走出来,灯刚好熄。

  江琛把台灯对准他,“哟,来得真巧。”

  何川一声不吭朝他走近,从昏暗中走来,伴随沐浴后的香味。

  江琛防备地后退半步。

  这一举动惹得何川发笑,“你躲什么?”

  “你说我躲什么?”江琛捻了捻湿漉漉的手指,盯着那张嘴出神了几秒,又克制住了升上来的欲望了,“你所谓的喜欢没有缘由。”

  何川只是反问:“是吗?”

  “是。”

  他何尝不想主动贴上去热吻一场,但他不是何川。

  撇开个人习惯和性格,还非要在何川身上挑毛病的话,江琛最讨厌的一点就是何川这点。

  陌生人送他一束别人不要的花,他就可以接受挂名的恋爱,因为自己不经意间的言行,他就可以吻三四次。

  他也不奢求何川在感情上能多高尚,也有设身处地思考过,如果是自己经历了那些,情况或许不会好半分。

  江琛叹了口气,不想做这些没必要的探讨了,只想继续回阳台洗衣服,却被何川拽住问:“刚刚洗澡是不是在想我?”

  何川凑到他耳边,带着撩拨的语气,“江琛啊——你脸是潮红的。”

  “我他妈热的。”江琛心里像吹起十级台风,树被拔屋被掀,万物支离破碎,只有那可笑的心思在风暴中被人知晓,还屹立不倒。

  何川只笑笑松开手。

  拍门声响起,“江琛!”听声音就知道是沈冲,江琛像得救了般,调头去开门,“怎么了?”

  “有吃的没?我饿了,我问了一圈,他们都没啥吃的。”沈冲一脸可怜样儿,像个弱不禁风的小白兔。

  这人大晚上是来讨吃的。

  江琛试图抹去刚刚的尴尬,撑起个笑,“有蛋糕,要不?”

  “要啊!”沈冲看到江琛端了半个奶油蛋糕,愣住了,“我以为是那种开袋即食的,你们谁生日啊?”

  “不,何川妹妹的生日。”江琛又转头问何川:“你还吃不?”

  “不了。”

  “我们今天吃得够多了,你帮我们分担了吧——”江琛不想吃这个抹茶味儿的了,今天吃得有够腻的。

  “行,祝咱妹生日快乐,年年漂亮啊!”沈冲端着蛋糕离开了。

  沈冲走后,他们也没再交流。江琛洗完衣服,躺床上看手机,收到一条好友申请,申请人是何一。

  江琛刚同意,何一就打来声招呼。

  【何一】:嗨!江哥。

  【江琛】:好。

  【何一】:我哥在干嘛呢?

  江琛往洗手台那儿看了一眼,听到哗啦啦的水声,回消息说在洗衣服。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发来消息。

  【何一】:我哥睡觉喜欢开灯,江哥多体谅体谅一下下~

  【江琛】:没有,习惯了。

  他不仅没见怪,还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就为了给那台灯充电……

  【何一】:嗯嗯!明天要上学,江哥我先睡啦!晚安!

  【江琛】:晚安。

  江琛看着聊天记录,感觉这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人甚至能抵得上那些亲兄妹。

  手机显示电量不足,才想起忘给手机充电了,但他星期三才回家。

  20%的电,要撑两天半啊…

  何川那儿有充电宝,只是两人现在关系过于微妙,他也就不好开口去要,只好闷声关机睡觉。

  他闭眼想快速入睡。

  妈的,亲了人,根本睡不着啊——

  开始在意何川那边的动静,不停猜何川在做些什么。

  应该在玩手机吧?

  江琛听到朝阳台外走去的脚步声,台灯的光也顺带移动起来。等了许久,迟迟没听到回来的脚步,便睁眼望向阳台。

  台灯在窗台上继续发着光,少年一动不动地面向窗外,只是偶尔将右手手臂抬起又放下。

  风吹动他的短袖,显得人更为寂寥。

  在光的照耀下,缕缕烟雾隐约可见,又随风飘散殆尽。

  他在抽烟。

  江琛虚着眼睛,直到何川回来,又继续闭眼装睡。

  寂静的夜里,响起何川好听且没有温度的声音,“装什么啊?”

  作者有话要说:

  祝大家中秋节快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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