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VIP病房。

  陆汀寒坐在床边,看着病床上的江谨。

  白皙的脸颊被烧得发红,额间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陷在纯白的背褥间,整个人看上去痛苦又脆弱,眉头皱的,不安的梦呓着,一只手一直紧紧握着陆汀寒,一直呢喃着“爸妈”、“对不起”、“不要离开我”等话语。

  “对不起……对不起,”,陆汀寒反握住他的手,滚烫的温度贴着他的手心,在他印象中,江谨的手明明都是很凉的。

  “都是陆哥不好,都怪陆哥没照顾好你。”,男人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细微的颤抖。

  “对不起……”

  “嗯……”

  仿佛高傲的头狼终于低下头颅,那些不为人知的卑微痛苦在这一刻彻底决堤。

  青年依旧痛苦的梦呓着,陷在过去的梦境中,找不到出口。

  两道微弱的声音重合在一起,像是某种宿命的答话,而命运的纠缠注定只能让他们相互撕咬,又相互止血治疗,没有尽头。

  夜色悄然降临,痛苦,梦呓,不安,歉疚,直至深夜被全部掩埋,人们总说“睡一觉就好了”,那些悲伤与喜乐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消磨。

  第二天早晨,江谨从病床上醒来。

  他的烧已经退了,只是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全靠盐水吊着,所以现在整个人脸色十分苍白。

  脑子已经清醒了,感受到手上传来的温热,江谨轻轻偏头,看见了伏在床边睡着的陆汀寒。

  男人的五官精致又深邃,即便是看上去疲惫不堪,也有一种颓丕的英俊,不再锋利寒冷,反倒看上去有几分精致瓷器的破碎感。

  这并不是江谨第一次见陆汀寒这种样子,其实,他见过很多次,陆汀寒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有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温柔,耐心,恶劣,暴力,脆弱,疲惫……江谨也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男人的真实面目。

  他曾经以为是那个温柔绅士的,结果发现那只不过是自己做的一场梦,而打碎那场梦的人正是暴虐无情陆汀寒,明明是那么坏的一个人,又为什么在他面前惺惺作态,装什么脆弱可怜。

  江谨恨不得亲手剖开这人的胸膛看看,那里究竟有没有心。

  陆汀寒缓缓睁开了眼,江谨迅速把头偏向了另一边。

  细小的抽泣声在病房里响起来。

  江谨又一次在他面前哭了。

  陆汀寒一怔,那种悲哀和无力感再次席卷而来,他松开江谨的手,抽出几张纸递给江谨:“医生说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别哭太久,我出去给你拿点吃的。”

  咔嗒一声,病房的门合上,陆汀寒背靠着白色的门板,回头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在他出去的那一瞬间仿佛彻底崩溃,整个人蜷缩在病床上颤抖着。

  心里犹如蚁噬,陆汀寒转回头,不再去看,他靠着门板,望向了前方的一片虚无。

  他到底该怎么办?他该拿江谨怎么办?

  江谨就像嵌入他血肉里的一根刺,经年生长,已经和他心脏融在一起,要想拔出那根刺,除非他死。

  过了好一会儿,陆汀寒才重新进入病房。

  江谨情绪已经稳定下来,正靠着床,望着窗外发呆。

  陆汀寒走过去,把托盘放在床头的桌子上,端起盘子的粥,舀起一勺吹凉喂给江谨。

  然而江谨就像看不见他的存在一般,依旧沉默的望着窗外。

  陆汀寒叹了口气,放下勺子,淡声道:“把粥喝了,我明天带你去看方洄。”

  闻言,江谨果然动了动。

  看来方洄两个字对他果然是有不同的意义。

  陆汀寒握着碗的手紧了紧,浑身的暴虐因子又开始叫嚣起来,他用了极大的克制才忍住了没有发疯。

  他再次舀起一勺粥喂给江谨,这回江谨没排斥,微微张口,把粥咽了下去。

  那一刻,陆汀寒不知道自己是该欣慰还是自嘲,有时候他真想掐着眼前的人问问,为什么对所有人都愿意抱有善意的人,却唯独不愿意施舍他一点。

  第二天江谨并没能如愿以偿的出门,原因是他的身子还在有些虚,陆汀寒不愿意放他出门。

  一直到一周后,阴沉沉的一天,江谨的身体彻底恢复,陆汀寒才亲自带着人出了门。

  江谨靠着窗,望远处的乌云,他想,今天会有一场暴雨。

  雨水总是腐烂又腥臭。

  不知过了多久,车抵达万晟公司总部。

  司机替陆汀寒打开车门,男人一身修身的黑西装,整个看上去肃冷又高贵。他下车绕到车的另一边,替江谨把门打开,淡声说一句:“下车。”

  江谨缓缓下了车。

  他不知道陆汀寒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总不可能真是带他来见方洄。

  他跟在陆汀寒身后,从大厅到电梯,再到办公室,一路上无数人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只不过会觉得陆总果然成熟风流,又找到了新欢。

  江谨不难想象,陆汀寒身边有过多少个情人。

  他们或许比他识趣,也比他要年轻貌美。

  上次那个叫林榆的小男生是,还有很多其他人也是。

  办公室的门关上,只剩下江谨和陆汀寒两个人。

  “坐吧。”,陆汀寒挂上西装,松了松领带,看了一眼江谨,戏谑道:“怎么?怕我骗你?”

  江谨自然不信他会言而有信,毕竟陆汀寒这个人十分擅长伪装。

  “方家那位小少爷在万晟实习,你不是想见他吗?”,陆汀寒睨着江谨,语气轻蔑又不屑,提到方洄他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

  闻言,江谨愣了一下,他没想到陆汀寒会主动跟他提起方洄。他这才想起来,这段时间他一直没有精神,所以忘了方洄这一茬,距离上次他问男生“你在万晟实习”已经过去一个多星期了,也不知道方洄后来有没有再找过他。

  江谨沉默着,走到一旁的黑色皮沙发上坐下。

  他刚一坐下,陆汀寒就朝他走了过来。

  男人一言不发,脸上风云莫测,他一步一步靠近,江谨心里突然生出一阵恐惧,陆汀寒究竟想干什么?

  一种本能的敏锐让他想起身逃离。

  然而,他才刚刚稍稍起身,男人高大的身躯就压了上来。

  男人一手卡住他的脸颊,欺身吻了上来。

  陌生的环境会让江谨整个人更加敏感。

  “唔……嗯……”,他立马发出了激烈的反抗,咬紧牙关,一双手慌乱的推搡着男人的胸膛。

  然而,力量悬殊。陆汀寒很轻易的就用另一只手握住了他的两个手腕,野蛮的破开他的牙关,湿热的舌尖像灵舌一般在江谨的口中游动、纠缠。

  “唔……”,江谨脸上很快浮上一抹薄红,唇齿间令人脸热心跳的碰撞声,yin迷声几乎让他浑身都颤栗起来。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跟陆汀寒亲密接触了,以至于暂时忘记了这个人的本性是多么粗暴恶劣!

  挣脱不得,江谨只好再次用牙齿咬向那湿热的唇舌。

  然而,陆汀寒似乎早有预感,卡着他脸颊的手一紧,力道到大让江谨的根本合不拢唇齿。

  “不……唔……”,急促黏腻的呼吸萦绕在两人周边。

  陆汀寒顺势就把人压倒在了沙发上,膝盖强硬的分开江谨的腿,跪进了江谨的两腿之间。

  陆汀寒松开他的脸,转而吻向那片修长白皙的脖颈。

  江谨的手被他紧紧的固着,只能用腿去抵抗。

  然而陆汀寒显然也给他机会,刚才卡着江谨脸颊的那只手迅速向下,宽大的手掌立马按住了江谨的大腿。

  颈间是男人粗重灼热的呼吸,陆汀寒吻得很深,像是生生要把他的皮肉磨出血来,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住了江谨乱蹬的腿。

  江谨简直浑身都像过电了一般,止不住的轻轻颤头,连骨头的软了下去,几乎是带着哭腔的哀求道:“不要……陆汀寒……求求你回去再做好不好……”

  他不想在这种地方和陆汀寒做这种事,这让他感到更加的羞辱。

  而他似乎终于明白了陆汀寒为什么要带他来这里。

  “啊!”,一声短暂又压抑的呼喊。

  陆汀寒直接扯开他的衬衫,钻了进去。

  男人手指甲的薄茧轻轻摩擦着他白嫩的皮肤。

  江谨腰僵了一下,整个人弓了起来。

  陆汀寒再次吻向了他的唇。

  这下江谨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他浑身软绵,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而身上的人显然还不满足,把他的手举过头顶,以更紧密的姿势贴了上来。

  交融声,衣物之间稀疏的摩擦声,都像是震耳欲聋的鼓声敲在江谨的脑膜上,震得他整个脑海里都轰鸣起来。

  他看清眼前的静,只觉得自己像是沉入了一片幽深的海,窒息淹没了他。

  陆汀寒的手还欲往下,江谨彻底绝望,躺着不动了,眼尾溢出两行泪光。

  他也想问为什么,陆汀寒总是要这样羞辱他。

  他闭上眼睛,知道今天的那场暴雨来了。

  突然!

  嘭的一声巨响打破了这场荒诞的闹剧!

  江谨睁眼,看见了一个怒气冲冲的男生。

  不是方洄,又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