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装着心脏的盒子被打翻在地时,旅行者几乎快要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

  她大喊着“不行!”,但伸出的手,却摸了个空。备受打击的人偶,一脸愤怒和悲伤,被背叛的他将盒子摔下,丝毫不知道那个盒子里装着的,是他无比信任之人的心脏。

  心脏沉沉跳动着,看见一切真相的旅行者死死皱着眉,她喘息着,一脸痛苦。

  他们像是一个围观者,看见了名为倾奇者的人偶,在踏鞴砂被其他人所接受。

  但这样的平静生活,却在那个自称来自枫丹人的到来下,破灭了。

  “不是、根本不是,丹羽没有背叛他。”旅行者只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身后的人,她无力改变结局,哪怕再高声呼喊,人偶也听不见真相。

  万叶一直低垂着头,良久后才脸色阴沉的抬头。

  他的心情糟糕透了,但还是下意识出声安慰旅行者:“旅行者,这些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面前所上演的,是已经发生的、无力改变。他们所能做的,只有见证真相,在出去后将真相告诉其他人。

  那个埃舍尔、那个面带笑容,看着人偶一步步走投无路加入愚人众的男人,他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万叶在愤怒过后又冷静下来,他清楚的意识到这些是过去的事情,他们无力改变。

  但快速跳动的心脏在告诉他,这股愤怒无法平息。他终于明白,知道他是丹羽后人时,散兵为何会那般气愤。

  但这一切不是人偶的错,也不是那个因为阴谋死去的丹羽的错。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位愚人众的执行官,博士。

  愤怒过后,旅行者又开始思考,他们会看到这些过去,是因为什么。随后她又明白过来,纳西妲说过,进入世界树后他们都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所以这些答案,是散兵、是斯卡拉姆奇想要找寻的真相吗?

  但这样的真相,太过于残酷了。

  周围场景的变换慢了下来,但人偶的那句“我真的有存在的意义吗”,依旧回荡在他们耳边。

  最后的场景有些眼熟,这里是稻妻,是借景之馆,是人偶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地方。

  心情依旧复杂,旅行者吐出一口气,企图让自己冷静下来。而后她看见周围的环境再次发生变化,但这次飞速略过的场景,却让她慢慢睁大了眼睛。

  “那是……蒙德?”

  初次降临此世,蒙德是旅行者去到的第一个地方。因此她无比熟悉的同时,又格外亲切。但现在展露在面前的,是一片火海、哀嚎声不断的炼狱景象。

  除了熟悉的蒙德外,还有璃月、稻妻,连带着刚刚熟悉起来的须弥,还有很多没看过的地方,都火光一片。

  提瓦特,陷入一片灾难当中。

  “温迪呢?还有钟离他们。”旅行者迫切的想要得到答案,她无比希望这些是已经经历的过去。

  但看着那些闭目死去的人中出现的熟悉面孔,她又意识到这些是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这就是那几位神明口中,陷入灾难的提瓦特吗?万叶下意识闭目,再次睁开眼睛时,瞳孔中出现令人不易注意到的黑色图案。

  这不是幻觉,虽然早有准备,但如今看着这样的情景,还是觉得触目惊心。

  这是他再次回到提瓦特的原因,但全知全能的世界树,并没有告诉他要如何避免这样的未来。

  万叶面露迷茫,难道这一趟特殊的“旅行”,也是于事无补吗?枫红色的双眼死死盯着周围,不敢错过任何一点细节。

  而很快的,一抹绿色出现在他眼前,像是指引那般,点明了方向。

  那是故事的开始,是一切的起因——

  漂泊的白发少年,终于找到了归宿。他被死兆星的大家所接纳,终于有了归宿。

  不过除去在海上漂泊的时间,白发的少年、枫原万叶,也会随心所欲的开启一段短暂的旅行。

  旅行的地点不定、时间不定,放松心情的同时,又能增长见识。

  但那次枫原万叶遇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他路过一处丘丘人营地,听见了不少奇怪的声音。

  浓郁的血腥气味传了过来,鬼使神差的他爬上一处小山头,见到了丘丘人群中,一个血淋淋的身影。

  仔细去看的话,可以确定那人还活着。枫原万叶没有犹豫,他掏出武器解决了状态怪异的丘丘人,看着那个几乎被血糊住的身影,急忙问道。

  “你没事吧?”

  地上蜷缩的人裹着一块麻布,看着是遮盖货物的那种。露在外面的手臂伤痕累累,但听见其他声音,还是微微动了动。

  太好了还活着,枫原万叶并不嫌弃血污,将人带离后本准备找个医师,但突然下的大雨,让他们不得不紧急找个地方避避。

  而原本气息奄奄的人,像是缓了过来。虽然依旧披着麻布、看不清楚长相,但枫原万叶听见了那人沙哑的声音。

  “枫原……万叶……?”

  那人气息虚弱,声音中带着些疑惑。

  而枫原万叶有些意外,这个人为什么认识自己。但不管如何追问,那人就是不肯开口。

  真是奇怪的人,等雨停了,就将人托付出去再离开好了。

  枫原万叶这样想着。

  但是他没等到雨停,那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大力到他一时之间忘记了挣脱。

  那人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那般大力,枫原万叶吃痛的同时,又听见了那悲伤的声音,他听见那人一遍遍轻声呢喃。

  “对不起……对不起……但是我已经毫无办法了。”

  “枫原万叶、你也是万叶啊,无论如何……请救救他。抱歉,原谅我的自私。”

  剧烈的疼痛感让枫原万叶瞪大眼睛,但更震惊的是那麻布底下露出的脸。

  多么悲伤和痛苦的表情,但是更震惊的是,那和自己有些许相似的脸。

  枫原万叶看到了那双枫红色的眼睛里,浮现出其他图案。

  那是被遗忘的过去,也是一切的起因。万叶愣住了,这些过去是他毫无印象的,但这些却被世界树记录下来。

  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一切的起因,都是因为他自己。

  “万叶!”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唤醒正在走神的人。

  万叶反应过来,他看见一脸着急扑过来的旅行者,同时感觉到身体在沉沉下坠。

  而视线一晃,一只手有力的抓住他。万叶对上一双熟悉的双眼,随后还未反应过来,周围就像是白光乍现突然亮了起来。

  “斯卡拉姆奇?”万叶喊了一声,周围再次变回一开始的模样。

  这里是世界树内部。

  旅行者快步跑了过来,看着都找回来的几人,以及脑海中纳西妲安慰的话,她放下心来。

  那双浅紫色的眼眸中,满是复杂的情绪。万叶隐约察觉到什么,但是很快那双眼中的愤怒和痛苦,就牵动了他的情绪。

  “呵呵……多托雷——多托雷!”斯卡拉姆奇一手扶着额头,一边崩溃的喊道。

  万叶伸出手,他想要安抚面前人崩溃的情绪,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去做。

  斯卡拉姆奇用力拍开伸过来的手,但那啪的一声声响,又让他微微愣住。他眼眶通红,瞪着面前的人,慢慢迷茫起来。

  斯卡拉姆奇放弃了之前所执着的事情,他不再想要一颗“心”,也不需要得到谁的认可。但现在,世界树告诉他,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

  多么可笑。

  面前人面露关心,额头一侧那缕红色,格外刺目。

  面前的人,是那个总面带笑容的人、丹羽的后代。他们有很多相似之处,而一想到这点,胸口的位置就开始一阵阵钝痛。

  万叶看见面前人眼中的歉意,他再次伸出手,但是面前人却突然退后几步。

  “我知道你很愤怒、也很难过,但是斯卡拉姆奇,先冷静下来。”万叶放轻声音安慰道。

  周围的颜色渐渐淡去,恢复了原本的样子。而人偶像是一只受惊的猫那般,压低帽子声音沉闷:“别过来。”

  纳西妲再次出现在几人面前,一脸复杂的派蒙欲言又止。她只是不能说话,但也以飘浮灵的姿态,看清楚了事情的全貌。

  “散兵……”派蒙低声说了句,后又突然反应过来捂紧嘴。

  人偶终究还是落荒而逃,哪怕没有人指责他。

  万叶叹息一声,他揉了揉鼻梁,先是习以为常的说道:“辛苦了旅行者,这件事要多亏你的帮助。”

  纳西妲赞同的点点头:“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旅行者有些放心不下,她先是看向作为载体、一直昏迷不醒的散兵,后又有些担心的说道:“提瓦特……”

  她在世界树中,看到了提瓦特灭亡的景象。那太真实了,真实的现如今还有些后怕。

  纳西妲只是沉默着摇头,而后宫殿完完全全恢复了原本的样子。

  旅行者看出纳西妲和万叶有事要谈,于是主动捂着派蒙的嘴离开。

  万叶将毫无意识的人偶搂入怀中,敞开的衣领也被仔细整理好。而看着那抹殷红眼尾上挂着的泪水,他轻叹着、伸手抹去。

  对上那双绿色的眼睛,万叶突然觉得十分疲惫,他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抱歉,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这并不怪你。”纳西妲摇了摇头,“就像树叶落下之前,它也不会知道自己在哪天落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无意间造成的。”

  来自异世界的人,哪怕他曾经属于提瓦特,但也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而更何况,作为降临者的来客,动用非常规手段,将本属于这个世界的灵魂,送去了异世界。

  而这一改动,就像是蝴蝶轻轻震动翅膀,而带来的灾难那般。

  纳西妲看着陷入内疚的万叶,不知道要如何安慰。但她却窥见事情的冥冥注定,这一切都是早已注定。

  如果没有那个开始,自然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但如果后来的灾难、悲剧没有出现,那这一切也不会开始。

  这一切是一个死循环。

  看着沉浸于自己思绪之中的万叶,纳西妲没有提起那件事。在他们在世界树中寻求答案时,她感觉到一种熟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