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搭建的帐篷里，整齐摆放着不少床位。而床上的人，都统一闭着眼睛、久久不能醒来。
而这样临时搭建的帐篷，已经越来越多。
“他们……真的不会醒吗？教令院也没办法吗。”一声刻意压低的讨论声响起。
另一个人起先是沉默，但是很快又叹息一声：“希望大慈树王在天之灵保佑……”
他们的神、小吉祥草王，对他们的苦难无视并且漠然。而他们所能做的，就是祈祷大慈树王保佑。
并不是他们不信任小吉祥草王，而是大部分人甚至都没见过那位小吉祥草王。
帐篷外的人摇了摇头，也跟着叹息一声。但他刚掀起帐篷，却诧异的揉了揉眼睛：“这个床位上的人呢？醒了？”
这并不是坏消息，如果有人醒来说明事情在好转。但另外一人却翻了个白眼：“你忘了，我们一直守在外面，可没见到谁走出去。”
那人疑惑的揉了揉眼睛，语气中带着些疑惑：“可是我记得，是有来着。”
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傍晚送来的两人，长得一模一样。而且那个长相，想让人注意不到都难。
但帐篷里面并没有遮挡物，他们也没看到人走出去，于是只能狐疑着离开。
而帐篷的后面，掀起一个不明显的角。
散兵走在前面，一边拍着身上沾到的泥土，一边四处看着确定方向。
他醒来时，刚睁开眼睛就被一只手死死捂住嘴。侧目看去时，就看到斯卡拉姆奇那张带着恶劣笑容的脸。
公报私仇的斯卡拉姆奇并不手软，使了个眼色后，才放开手来。
两人低声交流几句，散兵这才清楚状况。
他和斯卡拉姆奇假扮昏迷者，被万叶送了进来。而万叶留守在城外，准备接应他们。
但传递消息的方法目前没有，于是只能靠那日积月累的默契了。
散兵没打算耽误时间，他一把扯下斯卡拉姆奇那过于显眼的帽子，得到一个瞪视后，又挑眉说道：“你要是想当活靶子，就自己走一路。”
“谁愿意和你一起。”
“是是，没人愿意和你一起。”
“……啧。”
偌大的须弥城，因为入夜显得有些宁静。但偶尔还是能遇到巡逻的人。
两人避开守卫，沿着墙角寻找方向。而此行的目的，是防卫全面的净善宫。
想要潜入净善宫基本是不可能的，除非硬闯。但目前的局势很明显不适合，更何况他们还未确定小吉祥草王的具体位置。
看着不远处的净善宫，散兵突然开口道：“还记得那件事吗，在野外未佩戴虚空终端的人，会被魔物袭击。”
“知道。”斯卡拉姆奇点了点头，“在城内目前没有看到佩戴虚空终端的普通人，那些守卫和教令院的人，依旧带着。”
散兵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哦？他们自信不会出现负面影响吗。”
“昏迷的人，都是普通人。”斯卡拉姆奇双手环抱，靠着一旁的树，“在你醒前，我四处看了。”
“嗯。”散兵点了点头，蹙眉沉思起来，“你觉得，是谁的手笔。”
“呵。”一样样貌的人偶冷笑一声，“你不是有答案了吗。”
两人之间的默契，是不需要沟通交流的默契。于是散兵短暂的闭了闭眼睛，说道：“分头行动吧。”
“正有此意。”斯卡拉姆奇站直身，朝相反方向走去。
周围再次安静下来，又看了眼净善宫后，散兵走向了须弥城中心区域。
此时旅行者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那家伙好像只要付摩拉，就没她不能完成的任务。
而此时的须弥城外，看着从地里突然冒出的萝卜，万叶有些惊讶。
但那个萝卜目的明确地“滚”了过来，说滚也有些不恰当，因为它好像有手脚，不过十分迷你。
小东西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万叶配合着半蹲下身。那萝卜精也不怕他，转动着头顶的两片叶子，就飞了起来。
万叶对上一双小小的眼睛，小小的圆滚滚的萝卜拍了拍他的脸，开口说话：“白色的那菈，是好人。”
他没见过萝卜成精，不过惊讶过后，又耐下心询问：“请问，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
小家伙身上看着并没有伤口、也没有迷路，主动找到他，总不会是因为他口袋里的那两个日落果。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小家伙在确定他愿意帮忙后，又落在地面。这次它的速度很快，潜入地里、隐于林间。
不过似乎为了让他追上，中间总留着固定的距离。而看着独特的进城路线，万叶露出一个原来如此的表情。
但刚刚进入城里，那个小家伙就好像十分惧怕生人那般，一溜烟躲了起来。
雨林当中，几乎满目都是绿色，那是生机盎然的颜色。在茂密的丛林间，藏于高低起伏的山脉中，会有不少天然形成的坑洞。
于是地底下也形成了另一片特特的天地。但大人总警告孩子，一旦掉下去就再也找不到、回不了家。
所以除了误入的人，几乎没有人会主动靠近那些深度不明的坑。
但面前这个欲盖弥彰建着丛林深处的入口，却一眼就能看出是人为的。
看着那两个人瞻前顾后的扒开洞口茂密的草丛，斯卡拉姆奇才从树上跳了下去。
在值班的守卫中，他看到两个格格不入的人。那两人不仅仅交头接耳的讨论，还有意避开其他人。
再加上自己那过目不忘的记忆，几乎就可以确定这两人是博士手下，曾有一面之缘的愚人众。
斯卡拉姆奇并不奇怪博士会做这些，他只是疑惑为何多托雷那个家伙速度会如此迅速，就好像很早之前，就开始谋划那般。
虽然是前同事，但愚人众的执行官之间，并没有同事情。于是现在有搞砸多托雷实验的机会，斯卡拉姆奇自然不会放弃。
他们之间，本来就是互相利用。
洞窟底下，别有洞天。走过一段蜿蜒的模仿自然形成的坑洞，就是一道铁门。
铁门之后，是另一番天地。
这里是一个位于地底的工厂，入口在须弥城外围。里面不仅仅有很多正在运转的、作用不明的仪器，还有不少看守的人和正在工作的人。
斯卡拉姆奇站在高处，俯瞰着这个复杂庞大的工程。他看到不少被批量制作的虚空终端，于是明白了为什么须弥人信赖的终端会出现问题。
出自愚人众之手，自然不会有正常的东西。至冬的某些研究虽然先进，但都是有极大的副作用。
但这里只是工厂的外围，是不甚重要的地方。按照斯卡拉姆奇对多托雷的理解，那家伙虽然醉心于实验，但也足够细心谨慎。
要想不惊动守卫，潜入最里面获取消息，几乎是不可能的。
但这是对外人而言。
曾经是执行官的斯卡拉姆奇，自然拥有不少普通成员无法拥有的权限，也能知道更多的事情。
不过哪怕这样，潜入也还是花了些时间。将又一个被打晕的人藏入角落后，斯卡拉姆奇拍了拍手上的灰。
他可没打算躲躲藏藏，不小心遇到的人也都有干脆利落的让他们闭嘴。虽然有被发现的风险，但这样速度更快。
工厂的核心、一个偌大的空地中央，有着一团冒着绿光的东西。
那个东西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正小幅度的规律扩散。而地面是无数条向四处延展的绿色“脉络”，密密麻麻的就如同蛛网那般。
这似乎就是控制虚空终端的核心，但这样重要的地方，怎么可能无一人看守。
意识到是圈套的斯卡拉姆奇格外冷静，他转过头去，对上来人的注视。
身后缓步走来的人露出一个笑容，随后惋惜道：“看来和旅行者相处的这段时间，让你的脑子也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明明意识到是圈套，也依旧赴约了吗，斯卡拉姆奇。”
“多托雷。”斯卡拉姆奇冷静道，“你觉得仅仅只是一个切片，就能阻止我？”
多托雷轻笑一声，似乎在嘲笑人偶的不自量力：“我想想，没有邪眼的你，究竟有何勇气这样做？是因为那个——枫原万叶吗？”
斯卡拉姆奇皱起眉，冷声回道：“呵，我可不需要其他人拖后腿。”
“是吗？”多托雷走近，语气意味深长，“斯卡拉姆奇，你骗不了任何人。知道吗，你现在的表情是以前前所未有过的。”
“那个枫原万叶的能力，倒是十分有趣。似乎可以维修人偶的伤口，有机会的话，倒是想要近距离研究一下。”
多托雷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人偶表情的变化：“至于你，斯卡拉姆奇，你是一个合格的试验品。须弥的人至今依旧愚昧，他们不需要一个孱弱无用的神明。”
“而你，可以取代那位小吉祥草王，成为〖新神〗。”多托雷顶着人偶冷漠的注视，随后有些苦恼的皱眉，“这位新神倒是谁都可以成为，但你、斯卡拉姆奇，拥有结实的躯体，可以多次实验。”
在面前人口中，他的价值好像只剩下了可供多次试错实验这点。斯卡拉姆奇的表情越发冷漠：“创造新神？多托雷，你未免太过狂妄。”
“呵呵，难道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愿望吗，这不是你最初加入愚人众的原因吗。”
斯卡拉姆奇并没有回答，但垂在身边的手，却死死握紧。
如果是之前，人偶会毫不犹豫答应这个实验。但如今，人偶却有了动摇的念头。
“不需要，多托雷你未免太自以为是了。”
替人偶回答的，是突然出现的第三个人。
多托雷转过身去，有些诧异：“哦？居然忘记你了。”
就像多托雷知道斯卡拉姆奇会赴约那般，他们自然也同样了解多托雷的想法。
散兵越过多托雷，径直走向那团发着光的“圆球”。他感受到浓郁的生命力，但被困在这里的并不是小吉祥草王。
那人脸上，依旧带着轻描淡写的表情。散兵转过身去，冷笑着抬起手来：“在这里的不过是一个切片而已，多托雷你未免太小看我了。”
人偶，可不仅仅只有“结实”。
雷光闪烁，没有邪眼也没有神之眼的人偶，对于雷元素的掌控却格外熟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