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悄悄出宫后便绕小路往皇庄的方向走, 到半路时调转方向从大路回京。

  果然不出所料,半路上便遇到柳大骑马带着一众仆从急匆匆往皇庄的方向走。见着柳安过来连忙下马拦住柳安道:“大爷,可算找着您了。”

  柳大的是理国公府的大管家,是自小跟着柳芳的心腹。柳安见了便也下马, 微微一揖道:“柳爷爷怎么这里来?”

  柳大压低声音道:“二爷出事了。我原在临敬门外伺候着, 老爷出来说二爷的事怕是不好,让找大爷去陛下面前说情。”

  “什么事?”柳安只装作不知, 蹙眉略带不耐的看过去。

  柳大面上有些焦急道:“二爷和陶侍郎家的公子起了冲突, 不过没拿捏好分寸伤着他, 陶侍郎就不依不饶。如今陛下要严惩二爷,就连带着咱们亲朋故旧一起查。大爷也知道, 那些人便是没毛病也要鸡蛋里挑骨头,这不是要咱们家的命吗!”

  他避重就轻一番,又急急的催促几句,就怕柳安询问详情。

  “哦?”柳安挑了下眉, 昳丽的眉眼带出些许漫不经心的冷漠, “劳烦柳爷爷过来,我这就入宫求见陛下。”

  说完便作揖上马, 柳大见此也松了口气。可大爷和府上一惯不亲近, 现在不用多劝就乐意为二爷出头倒是让他心下有些疑虑。

  二爷是太太所生,寻常便与大爷不对付, 又越过大爷做了袭爵人。论理本是不愿见二爷好的,这会儿自己才提起话头他就应下...

  身后跟着的仆从瞥了眼骑马离开的柳安低声道:“大爷和二爷打着骨头连着筋呢, 况且大爷又是陛下的表弟, 一句话的事有什么不乐意的。”

  柳大闻言也觉得有理, 便也未曾多想, 连忙打马跟上。

  宣政殿来往之人虽然不多, 却因着皇帝在偏殿理事,向来是各家密切关注所在。三位大人在御前吵嚷以至陛下发怒彻查几家国公的事不出半个时辰便传得人尽皆知,不少人都暗自思量。

  朝堂上没几个真正的蠢人,见此情景便知是皇帝要借着此事整治勋贵。而如今陛下颇为宠信的柳安、贾琏等都出自勋贵,众人便都猜测陛下要如何处理他们,而勋贵出身者更是希望柳安和贾琏能劝下皇帝。

  因此,柳安一进宫门便有无数明里暗里的目光看过去。柳安行伍出身,这些窥探的目光自然躲不过他,便只在面上装出焦急,一路上脚步匆匆往宣政殿去。

  “陛下,柳大人求见。”

  赵钰闻言有些奇怪的抬头,平日里柳安出入宣政殿便无需通报,怎么今日在外边等着。便是做戏也不必在外等着,要传出去的消息无论如何也能传出去的。

  喜春并不知两人暗地里的商量,此时急的头上冒汗,垂头道:“柳大人在门口跪着。”

  “胡闹,还不快请进来。”赵钰虽知柳安是要做戏,但也不愿他久跪伤身,当即便让喜春将他迎进来。

  柳安原本就是做个样子,当下也顺着喜春扶他的力道起身。外面洒扫的小太监都竖着耳朵听,连手里的活也慢下来。

  “臣参见陛下。”

  “柳卿家平身。这时辰不在衙门,为何来此?”赵钰面无表情的翻看折子,并未抬头看向柳安。

  “臣之二弟年幼不知事,家中父母溺爱,若有过错还望陛下海涵。”柳安并未直接起身,而是挺直脊背跪在原处,言语间满是焦急。

  这场景任谁看了都以为是疼爱幼弟的长兄行事,唯有赵钰抬眼过去才能看见柳安眼底的冷漠。

  “被打伤的是陶知,便是朕愿意原谅,陶知也参与不了九月的会试。若论原谅也该是求得陶知原谅,与朕并无不相干。何况你二弟不过是个白身便敢横行霸道,焉知京中勋贵子弟行事如何?”

  赵钰冷声呵斥,见柳安仍旧跪在那里便道:“你不必求情,朕早就想看看他们皮子下面是人是鬼。莫说是你二弟,就是朕的亲弟弟如此作践人,朕也要查清。”

  说罢见柳安仍旧跪着不言语,不免厉声道:“还不快回衙门办事,愣着做什么?”

  喜春等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连忙把柳安连劝带拉的带走。这番话也被御前的小太监们传出去,登时便惹得勋贵们惶恐不安。

  待这话传到民间,不少百姓当即拍手称快,直夸皇帝贤明。他们早就烦透了那些东游西逛的纨绔子弟,吃东西不给钱都还是小事,还有的看上人家姑娘就要强抢、看上别人家铺子就要强买。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遭有皇帝给百姓做主的呢,就是不知道那些大官会不会再勾结起来骗皇帝。

  柳安愁容满面的去寻柳芳,柳芳等人此时也都没了主意。只能连忙传信回家,令家中子弟将曾做过的大小事一一禀报,命人前去扫尾。

  他们原先还指望着柳安能阻挡一二,没想到也是个没用的。

  柳安原先在理国府便是透明人一般,与这些亲故旧交都不相熟。他回话后也不与他们待在一处,自顾自的回了内务府衙门。

  左右这么一来一回,也算是自己为父亲奔走,日后御史自然也不能拿这个挑刺。

  到了午时,赵钰便命人去请柳安一同用午膳。

  “怎么,你父亲可有给你脸子瞧?”

  赵钰挥退要上前布菜的喜春,两人对坐在炕上吃饭,说着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咕噜肉。

  柳安笑着咬住,咽下后便道:“如今形势比人强,父亲捧着我还来不及,哪里会让我难看。今日便罢了,再过几日玄泽便莫要这般召见我。”

  说着眨眨眼睛,悄声道:“咱们悄悄的,别让旁人知道。”

  赵钰笑着点了点他光洁的额头,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柳安见赵钰并未因为家族对他产生隔阂也很是高兴,便是寻常不吃的青菜也吃得津津有味。

  待两人用完后便一同窝在炕上闲聊,喜春过来给两人盖上被子。秋天天凉,用被子盖着腿也能少受凉。

  “书斋的事莫急,柳家便有书斋的产业,临近的还有好几个铺子。”柳安面上带着几分促狭,“先前的那些案子不过是被花银子压下去,若是刑部的动作快,恐怕会试前就能查完。”

  “我也是这个意思。还不止这些,他们的田产才是大头。”赵钰伸手揽住柳安的肩膀,盘算道:“若是丈量出来少说也有五万亩,我还在寻思把这些充做官田赁给百姓。”

  “这也好,只是...”柳安面上有些犹豫,不知道要不要现在就告诉赵钰。

  “你说便是,你我之间有什么不好开口的。”

  “玄泽不如先派人去各府里暗自搜查一番,再命龙威卫细细探听了。各家定然也有瞒报的田产,若玄泽有心趁此时机丈量天下土地,于百姓也是好事。”

  赵钰面不改色,他早就知晓世家大族的行事,甚至他自己能慢慢起家就是凭借苏家的隐田。不过一旦丈量土地清查隐田,恐怕引起动荡过大,倒是不急于一时。

  少说也要等自己彻底站稳脚跟才好。朝中四家阁臣如今虽然也算听话,但他未曾小瞧过他们,还是应徐徐图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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